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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呂希晨(晨希) 「客、客倌?」店小二循聲看向角落,瞪大了兩隻眼珠子。「大、大爺……」 怪怪地隆咚,這桌可是京裡何字號所做「砸不壞、用不爛、泡水不生蟲」的上好木桌啊!怎、怎麼就、就這樣碎啦?老天爺! 男子自懷中取出一錠紋銀,放在跑上前一看究竟後傻眼的店小二手中,冰冷無緒的聲調就像一道冷風竄入茶樓,吹起陣陣寒意。 「賠你的。」 「多、多謝爺。」店小二打顫著牙機價伶應道,目送一襲灰影離去。 *** 英雄美人?美事一樁? 哼! 步入市集街道的灰蒼男子嗤鼻冷哼,執蕭的左手收緊,許久才緩緩放鬆些許,顯然已抑制住怒氣。 是故意讓世人揣測嗎?否則為何不明告天下,正式封浩,讓她…… 思緒乍停,男子扯起唇角輕笑。 他何苦為她掛心?又有什麼資格擔憂? 各為其主,分道揚鑣——當年絕然無情的信誓旦旦,早將彼此推至南轅北轍的陌路,相互為敵,就算如今他已叛離,也不代表會歸順於另一方,另投明主。 效忠一事著實累人,他寧可無事一身輕,從此飄泊於江湖之中,不問天下事、不論江湖情。 累了,也倦了,跟隨數年的人無情無義得讓他心灰意冷。 真正下定決心割捨,照理應該是無事一身輕得極為自在悠閒才是,世人兢兢業業,為的不就是能在年老時不必再勞心錢財有無,過得悠然自在嗎? 年近三十便能擺脫衣食俗憂、海闊天空,不必擔心坐吃山空、銀兩用盡,這是何等愜意的福分吶! 但,為何他會覺得空虛? 彷彿陷進不可見底的暗黑深淵,就算四面有牆,也因為看不見而覺得像是無窮無盡的天地被偷去日光般,陷人永無止境的黑暗與寂寥。 而身邊除了自己外,什麼都沒有,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真正的寂靜,讓人倍嘗所謂的落寞。 儘管此刻邢培玠走的是日日熙來攘往的東市街道,左右淨是招徠叫賣聲,也無法填實在心底那份真實感覺得到的空茫。 失去效忠的主子和「效忠」本身這事之後,雖然可以灑脫地說從此不過問江湖事,自由自在任逍遙、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但這與他的性格不符。 他不欣賞季千回如脫兔、像脫韁野馬的狂放性格,也沒打算傚法燕奔像只無頭蒼蠅般,老是天南地北、四處打轉管閒事,更不想學冷焰做個時時刻刻必須提防有人在背後捅他一刀的殺手,因為除非不得已,他鮮少殺人。 醫者只救人,懂得殺人也救過人的,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他邢培玠一人,也殺人。兩相矛盾的事卻都曾在他手上完成過,這滋味,嘗起來詭譎難言。而如今,他不醫人也不殺人,師法老子逍遙無為於天下,卻嘗不到無事一身輕的他舉起的腳步卻反而異常地沉重緩慢,彷彿雙腳灌鉛,漫無目的地走著,更像一抹遊魂。 卸下效思之職後,能五湖四海遍游的邢培玠,反而覺得無半個容身之處,更不知道屬於他的歸處何在。 一個踉蹌,是身後路人莽莽撞撞奔過所致。 只見先有一個奔越他身側,接著兩個、三個,最後是一群,不顧寒風冷冽刺骨,紛紛往雷京城裡由南熏門直通朝廷大內的皇道湧去,嘴裡直嚷著:「將軍進城了!后羿將軍領御軍的將官們進城了!聽人說那氣勢是何等的威風凜凜……」 「快去看吶!奉命清剿賊寇的美人將軍回城了,美人將軍騎的可是皇上御賜的汗血寶馬,世上少見吶!美人配駿馬,難得啊!」 「是啊、是啊!這后羿將軍不讓鬚眉,奉命討伐難纏的遠山賊寇凱旋而歸,聽人說這遠山賊寇沒有一定據點、難找得很,而且這賊大王出手狠毒,底下的嘍囉也十分厲害,后羿將軍不愧是后羿將軍吶!」 耳畔,邢培玠聽見的淨是經過他身側男女路人不時發出的讚歎與興奮,讓他鎖了眉頭,老大不爽到極點。 他轉身,與湧向皇道的百姓不同方向行去。 *** 身著厚重布衣的百姓們得到御軍凱旋歸來的消息,紛紛湧向皇道兩側,有人是為了看難得一見的武官,有的則是為了一探傳聞中不讓鬚眉的巾幗女將軍受人讚歎的容顏;至於何者居多,眾人心裡自有答案。 一匹棕色駿馬領在同樣策馬入城的將官前頭,汗血寶馬不愧是汗血寶馬,北方駿馬已比南方牡馬更為高壯,這汗血寶馬比起一般北方馬又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只見它雙目如銅鈴般炯炯有神、四蹄著地鏗鏘有力,剛硬如石的肌理輪廓、氣勢之凜冽,無不教人望之怯步。 而此刻,這樣一匹本就桀驁不馴的駿馬,卻安安分分的載負著巾幗英雄,踏著穩定的步伐乖順領著麾下將官入城。 馬背上,首先入眼的是一襲宛如鳳凰浴火般的紅艷,火紅的戰袍以金線繡上鳳凰鳥,格外突兀搶眼,不著戰甲、無懼死生的傲然氣勢,更讓人投以欽佩的目光。而冷艷絕倫的容貌,更教人為之屏息。后羿將軍,有著一身令人膽寒的百步穿揚之技,更有教人為之心悸的絕俗麗顏;百姓間口耳相傳不絕的是死在他箭下的人有多訝異她的容貌,又有多甘心死在這株絕艷的寒冬冽梅手下。 就在百姓的讚歎聲與交相接耳傳述有關學過眼前的后羿將軍的事跡,皇道上正一片喧喧嚷嚷之際,從無人分心注意突然飛來一道似乎迅不可見的黑影,筆直射向座騎上的女將軍。 坐在馬背上的后羿將軍眉眼一挑,便見黑影朝自已而來,左手暗暗起勢,欲以最不為人知的動作擋開不知是何人所發出的暗器。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以普通人來不及反應的速度橫過她的頭頂,劫去射向她的暗器。 冷然絕冽的雙膜因看出面前飛過的人影而頓生動搖,就像初春融雪的冰河,眼底的冰冷因此產生裂縫。 那道身影,熟悉得讓她驚心,直想追上前探個究竟。 但才起腳便想起此刻自己的身份和場合,為兔影響身後跟隨她入雷京的眾將官,或使民心因此浮動,她只得按捺住追人的衝動。 身邊的副將在這時策馬靠近。「將軍,方才——」 「休說。」如梅般泛著淺紅的菱唇淡淡喝令,又若無其事地朝正前方看去。 而此時,大內皇城已近在雙目可及之處,約莫只有百尺之遙。 素手朝空半舉,止住身後馬蹄腳步。 半晌,后羿將軍與眾將官動作一致地下馬,牽著韁繩步行入宮。 *** 「為什麼?」三個字,說得不解,也道得冷冽,咬牙切齒的語調更同時顯示聲音的主人此刻正氣得含怒夾怨,又不得不捺下殺氣。 被問的一方只是冷眼輕佻,不以為意。 問的人將似黑色羽毛般大小的翎箭揚在半空,伸向追上的男子。 「冷焰,給我個理由。」 「別礙我的事,邢培玠。」冷焰冰冷冷地回道,瞪向邢培玠的眼難掩恨意。 是的,恨!這要他怎麼不恨?為了閻羅令,他失去摯愛的女子;若說鳳驍陽是設計一切的元兇,眼前的邢培玠便是幫手,要他怎麼不恨!而這樣的眼神,看得邢培玠萬分狼狽,垂下執索命符的右手,質疑的氣勢瞬間消失於無形。 「請你歲訴我,為何要殺她?」自知理虧也因為內疚,邢培玠的口氣從強硬轉為請求。 冷冽的薄唇勾起無情冷笑,他淡然道:「讓你嘗嘗失去心愛女人的滋味。」他動不了鳳驍陽的女人,至少還可以殺了邢培玠的。「那滋味,不應只有我一人獨嘗。」 「你……」邢培玠因他的話驚恐地向前一步,撂下警告:「不准傷她!」若不是迴避途中竟看見冷焰朝皇道走去的身影而追上,這道索命符不會被他攔截下來。 為何要殺她? 邢培玠心裡的疑問愈來愈大。 「我會聽你的?」冷焰哼笑一聲,「你冷眼旁觀婉兒的死,這仇,我冷焰絕不罷休。」 「冷眼旁觀的是我,要報仇就找我。」 將玉蕭插入腰中內,邢培玠雙手反剪腰背,等著冷焰手中的龍泉劍砍上頸首。 冷焰並未拔劍離鞘,一雙冷然的眼望向筆直朝自己而來的目光,他看見邢培玠的後悔與內疚,也明白他為何叛離沁風水榭;相似的冷性情是瞭解對方的捷徑,他和邢培玠算是最能認清彼此的人,可是—— 他沒有幫他!沒有幫他留住婉兒的命! 光是這點,就讓他無法原諒,哪怕是相交為知己也一樣! 「我不會殺你。」當初不出手相助,現下他又何必成全他?再者,「殺她是個條件。」就當作是還他當年救他一命的情義,冷焰丟出令邢培價為之錯愕的話。 條件?「什麼條件?」 「換得婉兒下落的條件。」 「唐姑娘沒死?」 如果是這樣,為何冷焰還會離開沁風水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