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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呂希晨(晨希)    


  「叫我以梅。」回過神,這女人被她嚇到了。「你可以放輕鬆,我只是關心你和駱應亭的情況。」

  「可是」

  「你愛他嗎?」

  完全沒有遲疑,她點頭之迅速連自己都吃驚。

  「即使他是黑道人士?」

  黑道……「應亭是……黑道份子?」

  「看起來不像?」她不答反問。「那為什麼騰青雲看起來就像?」這個問題問的是自己。

  前一陣子無意中他提起自己的身份;她竟然一點都感覺不到害怕,好像事情就是這樣,這個反應不止騰青雲,連她自己都覺得奇怪,而且奇怪的不只是她一個。

  「我……」鄒弄眉的表情是一臉的困惑。

  「你怕了?」

  「沒有。」好奇怪,為什麼她不怕?「只覺得好像本來就這樣。很奇怪嗎?」

  同種反應,當下她決定將她列為盟友。「改天介紹其他人讓你認識。」谷絕音那小姑娘和糊塗蟲管家羚同為知道自己丈夫是黑道人卻不覺怎樣的怪女人。

  「其他人?」

  「和你同樣反應的女人。」包括她自己。「將來你會知道。」

  鄒弄眉點點頭,忽然想到「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因為他不會主動告訴你。與其有一天你會因為這事而離開他,不如先讓你知道然後決定到度要不要留下。」頓了一下,林以梅直勾勾地看著她。「你的決定呢?」

  鄒弄眉輕然一笑,「離不開他怎麼辦?」為什麼他在意她信仰的虔誠、為什麼他屢屢干涉她對別人的關心、為什麼總將救贖兩字掛在嘴上,原來……她現在才稍微明白一些。「我離不開他,即使知道他的身份。」

  「為什麼?」她問。差點變成修女,也幾乎等於是個修女,應該可以為這種反應做個解釋吧。

  「因為愛他。我不知道這種突然發出的愛會有什麼力量。但是,在那時候我真的變得不像我自己。」她指的是在火場當時。「一心只想到他的安全,根本想不到別人。」

  「原來答案是這個字。」愛……「女人是笨蛋。」結論找到,可是卻是個非常非常愚蠢的結論。不喜歡,但是心裡明白她說的沒錯,無法反駁。

  「這樣的女人很笨。」她的話得到鄒弄眉輕聲的淺笑。

  她懂了。「嘻嘻……」從方纔的表情,她終於知道這位從未見過面的小姐為什麼會找她。

  收起笑意,她把觀察的心得說出口:「其實我們都一樣。」

  林以梅聞言,愣了愣,和她互對了幾眼後,兩個女人就在原地放聲大笑。

  第十章

  黑街,人人聞之色變的黑暗世界,它以自己的規矩橫行於世,一般人共同體認的規範對裡頭的人而言粗俗的說法是連屁也不值!

  黑街龍蛇雜處,有它自行一套的模式存在,不容任何人介入,尤其是在兩任管理及十三名傳聞的黑街代表頻頻護衛之下,這種勢力劃分方式無疑形成另一形態的制衡,也無怪乎鼎鼎有名的刑事組組長司徒鷹會對這裡有所包庇,這絕不單單只是因為其夫人出身黑街之故。

  不過即使黑街的背景讓人聽了覺得毛骨驚然,但它仍舊是一群人生活的空間,儘管是在這生存的人有他不同於常人且不見容於世的背景,普通的生活方式也是會存在的,不需大驚小怪。

  所以說會有烤肉派對也不足為怪,是嗎?

  在黑街另一頭與外界相連的建築物,也就是駱應亭為安置孤兒所設的教會前頭的空地正被一堆人擠滿,裡頭以小孩子居多,當然也少不了大人們。

  但是,這種和樂融融的情形實在是教黑街外頭忙來奔去的一般人氣得吐血。

  憑什麼混黑社會的人日子過得比他們悠閒!還烤肉哩!

  這個問題,老實說,身為黑街管理人的翌凱也很嘔。

  媽的!沒人問他可不可以就這樣給他開開心心地烤起肉來去!

  低眼斜視吊在他手臂上翻過來轉過去的小毛頭,這個小鬼叫什麼明來著?

  「給我下去!」

  「再玩一下嘛。」明明抬起腳,纏住翌凱粗壯的手臂。「好好玩哩!」

  「我是下一個……」圍在翌凱身邊的小朋友們一個接一個地喊:「翌凱、翌凱!下一個就是我哦……」

  「媽的,你們吵死了!」

  「翌凱,小孩子這麼喜歡你,你怎麼可以這麼凶。」

  「你就捨得自己的老公被當單槓玩?」另一隻空出的手抓過妻子,壓低聲音在她的耳邊道:「如果是我的小孩,隨他愛怎麼玩都可以。」其他小鬼嘖,干他翌凱屁事!

  「你」和家羚被逗得紅了臉,捏了他腰間一記,趁他哀叫之際跑開了。「我去幫忙。」

  該死!「駱應亭,管好你的小鬼!」

  正在烤肉架前忙著和一堆烤料奮鬥的駱應亭抬頭笑,湛藍的雙眸洋溢歡愉的喜悅。「翌凱,你人緣看起來沒有想像中的差嘛。」

  「你講什麼屁話!」媽的!

  結果,黑街的頭頭成了孤兒院裡最受歡迎的單槓遊戲機。

  媽的!

  「為什麼不告訴我院長早將孩子交給你?」把烤肉醬交給駱應亭後,鄒弄眉便站在他身邊一面幫忙,一面問。

  「你總會知道的,我又何必多嘴。」

  「你知道我很擔心那些孩子還故意不告訴我。」真壞心!鄒弄眉暗忖。當她出院後發現修道院所有人全失了蹤,簡直快昏了過去,後來回到教會後發現失蹤的孩子全在裡頭,那種失而復得的心情當真無法用言語形容。「我的緊張你全看在眼裡還故意不說。」

  「你的緊張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言下之意是她太容易緊張,幾乎成了習慣。「既然你承受得起緊張,我又何必讓你安心。」

  「什麼理由啊!」她輕打他手臂,嬌嗔道:「一點邏輯都沒有。」

  駱應亭空出一隻手,將她攬進懷裡,輕吻她額角一記。「這樣,還習慣嗎?」

  即使相處日子已久,但彼此的氣息尚未尋得適當相融的管道,一個分寸沒拿捏好,怕的是又讓她難受,這段日子他極力避免的就是這件事。

  但還是忍不住啊……想親近她的念頭因極力克制而等級加強加深。

  「嗯。」被問得羞澀,她只得低頭躲開他熾人的視線。「我……」

  「嗯?」駱應亭應了聲,等著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囁嚅了許久,始終聽不見她繼續的聲音,摟著她的手臂微一使勁按了下她手臂,像在鼓勵她開口說話。

  「有話就說,我不希望你瞞我任何事。」他們走了好長一段路才到今天這地步,歷經這麼多波折沒有理由再因為任何一點小誤會而有所變動,目前他最急需的是安定,沒有其他。

  「我……我覺得對不起敏敏……」回想起當時,她真羞愧難當。「每當她叫我姐姐的時候,我都好怕如果當時你真的沒有再進去救她的話我恐怕真的會恨自己一輩子……」一想起在火場外她極力阻止他進入火場救人時,就為自己的自私懊惱不已,那時候的她和惡鬼幾乎沒有兩樣,事後想來連自己都開始怕起自己。

  「從沒想過自己會有這種想法,但是當時我真的唯一在乎、唯一想得到的,就是希望你安全、希望你活著,就算敏敏因而我也不在乎,情願就為你背上這一項罪名,情願以她的命來交換你的安全……我很邪惡對不對?很自私是不是?」

  「不。」他摟緊她,下巴抵在她頭頂上,搖頭否認她的想法。「相反的,我很高興你的自私?」

  「什麼?」

  「我要的就是你對我的自私,你懂嗎?一直以為對你的要求只有一項,就是要你自私地愛我,只愛我,不管其他人;你的愛太氾濫,幾乎是人人唾手可得,但那不是我所要的。」他輕點她胸、心臟的位置繼續道:「我要的是這裡、這裡最深處那一份從沒有人動過的愛那是愛情,不是博愛,我要的就是這一份只能專屬,不能分享的愛。」他承認自己的獨佔欲極強,但任何一個男人面對自己鍾愛的女人的時候,又有誰能理智地控制住自己的獨佔欲;如果能,這世上會有愛得發狂信事可言。

  那真的很自私……對他,她尚沒有那份強烈獨佔的感覺,是不是因為她愛他不如他愛她來得深?這問題突兀滋生於心間,起了不小的波瀾。「我……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你這樣,這樣愛得義無反顧。」

  「並非義無反顧啊,弄眉。」她八成把他想得很偉大,把自己想得很渺小。「如果真義無反顧,我剛開始就不會有想報復你的念頭。」

  「咦?」

  「即使愛你之深,我仍要求有所回饋的,不是嗎?」他輕笑。「倘若真義無反顧,我不會在得知你對我的記憶全無的時候強迫你一定要記得因為愛到義無反顧的地步不會去要求所愛的人給予一定的回應,我的愛沒那麼偉大,十分平常,也十分卑劣。」是的,他的愛的確不夠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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