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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呂希晨(晨希)    


  「當然,我所說的也要夏子翔真狠得下心這麼做才會成立。」他提醒她這番話只是假設,最重要的是那方人馬並沒有做這動作,一切都只是建立在「如果」上。

  「所以,只要他狠得下心,我就一點勝算也沒有?」

  莊夢蝶開始覺得自己的命運跟阿信有點像,只不過阿信長得不如她美艷而已。

  「不盡然。」方慕白投以「別擔心」的笑容。「別忘了還有我!有我在,我不會讓這小鬼離開你的。」

  「拜——托。」這話說得更噁心。「怎麼沒人問問我的意兒?難道我會捨美艷絕倫的美女親娘去屈就一個呆頭鵝,讓自己的生活形如槁木死灰?」夏子謙怪叫,「基於那個什麼子女最佳利益的,我有權選擇多采多姿的美麗世界吧?」

  「等你滿十四歲,也許法官會聽你說。」方慕白不得不佩服,一個十歲的孩子講起話來倒像個大人,不過,卻像個好色的大人,只是他決定收起無聊的佩服,因這小鬼單純只是為了「色」才黏母親黏得死緊,小色鬼一個。

  「那我現在該怎麼辦?」莊夢蝶很不想承認自己的無助,但遇上這事,一個女人再怎麼強悍也敵不過咬文嚼字的法律條文。「好好的平靜日子偏偏被打亂成一團。」都是大姐!出賣幽人她們也就算了,現在連她都出賣,真不夠朋友。

  「以靜制動,看他出什麼牌。「方慕白低頭看表,跟著從單人沙發站起身,有離去之意。「那個姓呂的應該不會拿小鬼的監護權來玩,也許夏子翔找上門的用意並不在此。」

  「那會是什麼?」希望重新燃起,莊夢蝶期待另一個答案。

  方慕白看了眼仍在她懷裡的小色胚,半響,雙肩一聳,「我也不知道,有時候男人心也可以是海底針。」

  「是嗎?」失望下意識地浮起。

  她以為不會被注意的輕微歎息其實很明顯,可是,方慕白很清楚,真說出來只是討打而已,誰教美女的心思難以捉摸,說出她心裡想聽的話不一定能得到香吻感謝,可能會吃到一記暴拳。

  原因無他,只因為這位美女很愛逞強又十分彆扭,而她難為情的時候通常不是以嬌羞作結,而是以惱羞成怒帶過。

  方幕白隨手關好公寓樓下大門轉身,一道黑影立刻從對面路燈移出,緩慢的腳步說明此人的冷靜,但身旁流動的氣息可不是這麼一回事。?

  他靈光的腦袋想一想,也知道是追求那只翩翩蝴蝶追到家門口的不肖份子。

  身為交情匪淺的好友,自然有義務充當屠狼勇士。

  「如果你想追求『我的』夢蝶,麻煩請先衡量自己打不打得過柔道黑帶、劍道三段、空手道四段的在下敝人我。」

  他的夢蝶?男子不想表露出在意的神情,四周的空氣卻誠實地燃燒著妒意,而妒意中更摻雜著不得不強迫自己接受的無奈,矛盾的結果是歎氣並沉默以對。

  是他會錯意了嗎?方慕白稍稍斂眉。「你是誰?」

  「夏子翔。」

  「那你應該聽過我的名字。」方慕白走進路燈照映下的白光圈中與他對視。「畢竟,你的離婚協議書上有我的簽名。」

  「你是承辦我跟夢蝶離婚事宜的律師?」

  「不錯的記憶力,夏先生。」方慕白笑了笑,「想當然耳,你也不會忘記當年你跟夢蝶離婚的主因也是在下敝人我,至少,你們夏家人一直這麼認為。」

  夏子翔沒有出聲回應,怒氣在昏暗路燈下更是高張,但過度的好修養讓他依然一臉平靜。

  告知方慕白對方怒火正熾的不是表情!而是他感到身旁空氣突然熱了起來。呵呵,在夏子翔溫文有禮的外表下,他敢打賭他其實已經被嫉妒扯得快要發狂。

  「我想請問一下,身為我的夢蝶過去回憶的你為何站在這裡?」基於保護樓上那對母子的立意,方慕白決定挺身介入這場可能會是監護權之爭的保衛戰。

  「她不是你的夢蝶。」怒言經由禮教的精心包裝而呈現壓抑的低嘶,對於認識夏子翔的人都知道這很難得,可見他真的氣炸心肺。「我也不是她過去的回憶。」

  他不是過去式,就算曾經是,今後也不會是。

  方慕白完全體會不到他隱忍的高張怒氣,一來,他倆從未見過面,他無從得知夏子翔是個什麼樣的人;二來,在他的認知裡,生氣就是要大吼大叫、大跳大鬧,不該做作地表現出一副修養很好、家教甚嚴的態度。讓別人知道自己的情緒有時候是種彼此尊重的方式,但很顯然的,他眼前這男人並不瞭解這一點,否則不會看見一個男人從自己在乎的女人家裡走出來時還這麼冷靜,明明內心就一團怒火猛燒。

  「你的確不是她過去的回憶,你是她現在的夢魘。」

  方慕白挑眉對上夏子翔投來的不贊同目光。「如果你要跟她搶子謙的監護權,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自找苦吃,提醒你,我是民事訴訟的長勝軍,至今尚未嘗到敗績。」

  他口氣裡保護意味之濃厚讓夏子翔降了火氣。

  「我想知道當年你為什麼介入我跟夢蝶之間。」他想知道為什麼他會成為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讓他不得不簽下離婚協議書,忍痛結束不過四年的婚姻。

  介入?方慕白低笑出聲,「你花了五年的時間仍然沒把事情搞清楚,虧你是個研究學問的教授,聽小蝶說過你還是教邏輯學的是不是?看來你的分析歸納能力差勁到家,根本沒有教學生的資格。」

  「方先生,你離題了。」很明白的侮辱,夏子翔不悅地攏起眉峰。

  「搞不清楚狀況的人是你,夏先生。」方慕白雙肩一聳,依然談笑風生。「我自始至終都是局外人,一直到你們把我扯進這渾水之前,我都是局外人。」

  夏子翔一臉不解,似乎在分析他話中想說明的真正內涵。

  最後,他只歸納出他在為自己找借口的結論。「容我提醒你方才說過的話,讓我跟夢蝶走到簽離婚證書這地步的主因是你。」

  「我也說了,至少是你們夏家這麼認為。」多可笑,五年的時間竟然找不到事實真相,小蝶呵,她看男人的眼光真的極差,遇上一個不知變通的老學究。「我可以告訴你,主因絕不會是我。」

  「當年的爭執點是……」

  「容我提醒——」他學他的語法,口氣微怒,唉,這老學究固執得讓他胃痙攣。「當年的爭執你並不在場。」

  「我母親已全盤告知,與我在場無異。」

  孝順的兒子不會是個好丈夫——他終於瞭解小蝶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很孝順嗎?」

  沒頭沒尾的話讓夏子翔遲疑一會兒,直覺便答:「為人子女孝順是應該的。」

  「所以你不是個好丈夫。」他點頭同意莊夢蝶的話,不覺得自己正以撐竿跳的思考模式對夏子翔說話。

  「什麼意思?」孝順跟好丈夫?兩者間有何關聯?本質迥異的兩個名詞連最基本的交集都沒有,聽得夏子翔一頭霧水。

  「沒什麼意思,總之,我不會眼睜睜看你奪走子謙的監護權,當然,如果你的用意不在子謙,我會樂見其成。」交情匪淺如他,自然明白莊夢蝶強悍的性格下仍有一處最深層的柔軟只為某人保留,只是不知那個某人能不能體會。

  看進一張滿是疑惑的男性臉孔,方慕白不禁歎了一口氣。

  第二章

  夏子翔,S大費盡心力聘回國內的著名邏輯學教授,是讓S大哲學系及各項演辯課程訓練能更上一層樓的利器。?

  從學生時代令人注目的國際性演辯比賽傑出成績,到學術研究方面讓人耳目一新的論文著作,「夏子翔」三個字成為能說善道的最佳代名詞;更何況,他以三十五之齡躋身於偏向高齡化的國際學術研究院為其中一員,自然讓他的名聲在學術界更加水漲船高。

  但,如果他只是一名在普通人認知中那種鑽研學術、不修邊幅的老學究就罷,偏偏,夏子翔相貌溫和俊雅、舉止進退得宜、一身書卷氣質,再加上明磐企業二代主的家世,他的分數可以被評到一百二十分都不會有人覺得訝異。

  當然前提是:他得學會回應他人感情的技巧。

  一位芳心暗許的年輕女講師在對這麼個拿探照燈、放大鏡都不一定找得到的理想對像告白時,只因為冒出「我喜歡你,不是因為你的外表,而是你的內涵」

  這麼一句話,當場被帶到教授休息室上了兩個小時有關邏輯學「外延」和「內涵」以及「事物當然之本質」

  的免費教學,自此嚇壞漂亮的女講師,也嚇退一票心儀年輕教授的女大學生。

  事實上他並不是不懂得浪漫,而是更懂得如何不留痕跡且不傷人的拒絕不必要的感情,被當作怪人並敬而遠之是很不錯的法子,既不必承受對方的負面情緒,也不用擔心對方死纏。因他想要的只有一個,而那個人並不在他的工作職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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