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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樓雨晴    


  「可有意中人?」一個人,能有多少雙十年華?女人的青春有限啊!豈能虛擲?

  棠兒不是沒人要,更明白的說,她擁有一張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絕世容顏,只要是男人,少有不為她失魂傾倒的,但是她卻選擇了避開塵世紛擾,住到城鎮之外的偏郊,埋沒了自身百年難見的絕色之容,無爭無求地陪伴老父度過年歲。

  「提這個幹什麼呢?我又沒打算嫁人。」她挨著父親撒嬌。「棠兒要永遠陪著爹。」

  「說什麼傻話!」他豈能陪她一輩子?唯有趁青春年少,尋個好人家托付終身才是要緊,偏偏他的傻女兒卻一年蹉跎過一年,教他如何不憂心?

  她不急,他可急了!

  「那個雷大少──」

  「爹!」柳心棠沒等他說完便立刻截斷。「那種不學無術的浪蕩子,您耍我嫁他?我寧可出家當尼姑!」

  父親口中的雷大少,是縣太爺的獨生子,半年前在山上迷了路,誤打誤撞地碰上了她,從此便癡纏不休。

  這當中,他曾多次差人上門提親,全教爹給婉拒了。

  此人風評不太好,平日魚肉鄉民,仗著自個兒父親是當地父母官便橫行跋扈,標準的紈子弟。

  所以說,她豈能將終身托付給這種人?

  「爹不是這個意思。」柳老爹為女兒的強烈反彈感到好笑。「我是要問你,這雷大少對你還是不死心嗎?」

  「他根本是無賴!」

  「當心點。這種目無法紀的地方惡霸,沒什麼事做不出來。」這也是他急著替女兒找個好婆家的原因之一,唯有如此,才能徹底擺脫雷尚鵬的糾纏。

  他很難對女兒說出心頭的隱憂。雷尚鵬到目前為止還算客氣,但是他覬覦心棠的企圖心也強烈到不容忽視,再這樣下去,一旦他惱羞成怒,再也無法容忍時,會做出什麼事全是未知數,他們只是一介小老百姓,豈鬥得過人家?

  「您放心,我會留意的。」見父親蹙著眉心,她柔聲安撫。

  柳老爹輕點一下頭,想起了另一件事。

  「對了,你救回來的那個年輕人還好吧?」

  「沒事的,不過受了點傷,大概要不了多久便會醒來。我想,他大概是遇上盜匪洗劫之類的事件吧。」

  會這麼想不是沒道理的,雖然他只是身著一襲簡單的綢衫,並不華麗,但那細緻精巧的剪裁及繡功,一看便知絕非凡品,腰間再佩個白玉墜飾,襯托出一股雍容風雅。那身飄逸的白衫,給人一種高不可攀的感覺,就算不刻意招搖也會惹人注目,一點都不像那個可笑的雷大少,一身珠光寶氣,庸俗至極!

  「棠兒、棠兒!」

  「呃……啊!」柳老爹連聲的叫喚拉回了她的神思。她一時有些忙愣。「爹,您叫我?」

  「好好的發什麼愣?」柳老爹直覺女兒有些不大對勁,她以前不會這麼心神恍他的,面容上莫名的迷離柔光……很難形容。

  「沒。」她低下頭,逃避父親探究的眸光,心虛地說。「我去做飯。」

  身形隱入廚房,掩去微微發燙的面頰。

  好怪,只要一想起那名陌生男子,心頭便會莫名地怦動,這代表什麼呢?

  ◎◎◎

  昏迷了一日一夜之後,朱允淮終於清醒過來。

  他不是正常醒來的,也不是痛醒的,而是──

  臉上異樣的麻癢感覺,逼得他不得不睜開眼一探究竟。

  這是什麼情形?

  他微訝地挑起眉,一時間竟然好想笑。

  「罪魁禍首」是一小絡垂落的青絲,隨風翩翩輕舞,在他臉上頑皮地「橫行作亂」,一陣沁心的幽香飄過鼻翼。

  好醉人的馨香。

  他想看清佳人面貌,無奈垂落的髮絲讓他無法如願。佳人正抵著螓首淺睡,他只能隱約將她的側容瞧個三分。

  考慮了一下,他決定出聲喚她。「姑娘。」

  「唔──」柳心棠還有些不明狀況,本能的左右張望,直到目光與他對上。

  「你──」他啞著聲,忘記自己原先要說什麼,目光癡愣。

  世上竟有這等絕代佳人!

  視線交會的那一瞬間,他失了魂。

  她有一張心型秀致的臉蛋,柳眉彎彎細細,訴盡無限風情;盈盈秋瞳似浸淫在迷濛薄霧中,靈燦中帶著幽迷的美麗;小巧直挺的鼻樑下,有著不點自紅的朱唇,嬌嫩甜美得引人遐思……

  她美得不可思議,有如白玉一般的臉龐,細緻無瑕,一身的組衫布衣絲毫無損她的絕色,他敢說,縱然西施再世,也不過爾爾!

  這般清靈絕俗的姿容,教他幾乎無法相信會是一名凡塵之人所能擁有的。

  柳心棠沒留意到他的失神,唇角微彎,驚喜道:「你終於醒了!」

  「是姑娘救了我?」畢竟有著二十年所培養的沉穩自律,他很快的應對過來,掩飾住自己的失態,一開口便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不凡的泱泱風範。

  「嗯。」她隨意點了一下頭,將注意力放在他的傷勢上。「你還好吧?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朱允淮下意識的撫向前額。「頭有點痛。」

  他瞇起眼努力回想,記得昏迷之前,他好像沒傷到頭才對。

  「呃……」說到這個就心虛了,柳心棠不太敢看他,因為她就是「兇手」。

  朱允淮揉揉額頭,一邊觀察她的反應。

  怪了,她好像很「羞慚」?有必要嗎?她救了他,不是嗎?

  「尚未請教姑娘芳名?」一股異樣的感覺來得突然,抓住了他所有的思維,未加思索,話使出了口。

  「我叫柳心棠,你呢?」

  「朱允淮。」他未曾遲疑。

  「朱?」不是說一般百姓不能姓朱,而是她一開始便覺得他不像尋常人家,如今再由他口中聽到這個「招搖」的姓氏,正好印證她的猜測,要說他是普通人她也不信了。

  「你是皇親國威?」她訝異地盯住他。

  朱允淮只是微笑,沒多說什麼。

  要是她知道,他不但是皇親,而且地位遠超乎她所想像的尊榮崇高,此刻她恐怕就不只是「訝異」而已了。

  由於身份特別,適當的隱瞞是必要的,然而不對她明說,只是單純地不想嚇著她,否則方纔他就不會毫無隱諱地道出真實姓名。

  說不上來為什麼,他就是信任她。

  是因為她放了他一命嗎?他無法分辨。

  「你該不會要告訴我,要是早知道我是皇親國戚,你就不會救我了吧?」他半開玩笑地問。

  「當然不是。」她急急否認,停了會兒又小小聲地補充道:「雖然為官者多半仗勢欺人,但我覺得你不會。」

  「哦?」他有趣地挑起眉,這名小女子的率直敢言令人激賞,而她對他的信心更是教人愉快。「由衷感激你這麼看得起我。」

  柳心棠莫名地羞紅了雙頰。「我可沒說什麼……」

  「有。你說我和別人不一樣。」他自行演繹,然後下了定論。

  「我……我才沒有……」

  他現在才知道,原來女兒家含羞帶快的模樣是這麼的迷人!

  隱隱的情潮扯動心弦,悸動來得如此迅速,那是二十年生命不曾有過的感覺。

  「心棠,你對權貴之家有所排斥,是不是?」

  「沒有啊!」柳心棠似乎有些意外他會這麼問。如果真有那麼一點,那也是因為看透此地縣官的粗鄙嘴臉,很難不反感。

  朱允淮輕吁了口氣,再度展露笑容。

  他在乎她的觀感,他並不希望因為他的身份,而使得她對他有成見。

  一手下意識的撫上胸口,他若有所思。

  這道隱隱生疼的傷幾時會好,以及他何時能回宮等等問題,在此時來講,似乎已不再那麼重要……

  第二章

  夜已深,人初靜。

  朱允淮幾番輾轉,難以入眠。

  門板的縫隙透進一絲光亮,他勉強撐起身子,放柔了動作,推開房門。

  是心棠。她正就著微弱的燭光,做著針線活兒。

  瞧她那全神貫注的認真樣,他的唇角不經意的勾起一抹笑。

  家裡一直都是她靠著一雙巧手替人縫縫補補,掙些碎銀度日,偶爾也裁衣制鞋,或是繡繡荷包、手絹之類的,托熟識的大娘拿到市集上去兜售,日子勉強還過得去。

  而現在家中多了個人,而且又帶著傷,這封她來說無疑是項負擔,生活又拮据了許多。她勢必得比以往更辛勞些。才撐持得下去。

  正全神投入於手邊的針線活兒時,微微晃動的暗影驚動了她,一個不留神,尖銳的細針扎入指頭,她顫了下,低呼一聲。

  「怎麼了?」朱允淮見狀。立即移步上前,沒多想便拉過她的手,含進他溫熱的唇,吮去沁出的血珠子。

  柳心棠傻愣愣地看著他,分不清是否為燭火搖曳的關係,她的臉龐覆上了層層淡暈。

  「還疼嗎?」他柔聲問著,捨不得放開她。

  掌心所接觸到的肌膚,沒有他所想像的柔嫩,感覺的出是一雙長年操持勞務的手,與他優雅細長的手有著強烈的對比。

  這樣的發現使得他的心頭無由泛起疼意,更加密密護住那雙刻著滄桑的柔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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