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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樓雨晴    


  「0K,大功告成!」她吁了口氣,滿意地望著桌上的成品。

  不知道孟凌現在人在哪裡?最近孟凌的護衛石晉廷送來一些帳目要和他研究,所以孟凌大概在樓下的書房內。

  她跳了起來。「去書房找他!」

  當寒雨三步並成兩步來到書房時,孟凌正埋首書案,她敲了兩下門,探首進去。「我最最親愛的相公,你在做什麼?」

  一看是她,孟凌顯然有許錯愕和慌張,迅速起身橫擋在桌前。「沒,沒有,妳又不陪我,除了看書、辦公事外,我還能做什麼?」

  寒雨丟給她要笑不笑的一眼。「我又沒說什麼,你那麼緊張幹麼?」

  「我──」好像有點反應過度了。「對了,妳怎麼來了?好些天冷落了我,良心發現了嗎?」他真假摻半地抱怨。

  「不是啦,人家在忙這個嘛!送給你。」她將包著她髮絲的絲帕送到他面前。「打開看看。」

  孟凌不解,好奇地攤開,一時情緒起伏,震動不已!

  寒雨乘他呆怔的同時,繞過他來到桌前,在看到那幅再熟悉不過的畫時,也愣住了。

  「一寸青絲一縷情,寸寸青絲系君身;縷縷情絲繞君心,生生世世共纏綿──」他喃喃念著絲帕上的字句。「寒雨,這……」

  「你不懂嗎?生生世世,生死相許不只是你的承諾,更是我的諾言。」她柔情款款地望著他,眼中溫存如酒的愛意濃得醉人。「正如你那幅畫中所提的句子一樣:寒雨樓中意纏綿,生生世世不離分,我們挺有默契的,這是什麼時候畫的?」

  「游西湖回來的那天。我想將妳在風中翩翩起舞的美收藏在畫中,成為永恆。」他深吸了一口氣,說:「為我繫上,好嗎?」

  「嗯。」她將代表她深情的一束髮絲繫上他的手腕。

  孟凌知道,一束青絲,不只繫在他的手上,更緊緊繫住了他的心,無論時空如何流轉,她永遠會是他永世的最愛……這樣義無反顧、這樣不論古今、這樣濃情愛意,她忽然有感而發地念道:「厚地高天,堪歎古今情不盡;癡男怨女,可憐風月債難酬──」

  好哀怨。孟凌困惑地望著她。「妳在說什麼?」

  「你不懂?難道你沒看過『紅樓夢』?」她詫異地挑起秀眉。

  「紅樓夢?」那是什麼東西啊?

  「不會吧?紅樓夢是著名的經典文書,作者曹雪芹也因此而被稱為才子……」她滔滔不絕地解說,見孟凌還是一臉茫然,於是板著臉,一副三娘教子的姿態。「平時叫你讀書你不聽,這下才疏學淺、孤陋寡聞,丟人現眼了吧?誰教我是你老婆,我告訴你,漢朝盛興賦;到了唐朝就是詩,有名的詩仙李白和詩聖杜甫就是盛唐時有名的詩人;至於宋朝,當然就是詞嘍,詞家三李指的就是李白、李煜、李清照;直到元朝,元曲盛行起來,所謂的元曲四大家也就是關漢卿、鄭光祖、白樸和馬致遠;而明、清時風行小說,明朝有大家耳熟能詳的西遊記、三國演義、水滸傳等,清朝著名的小說當然就是蒲松齡的聊齋誌異和曹雪芹的紅樓夢……」

  她說得口沫橫飛,他聽得一臉擔憂。「寒雨,妳沒事吧?妳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雖稱不上才高八斗、學富五車,但至少也遍讀古書,略有文墨,寒雨說的,他竟聽不懂──不能這麼說,至少他聽得懂宋代之前的,也不得不承認她說的分毫不差,但之後的……他也只能當她神智不清了。

  「不是我知不知道,是你聽懂不懂!好吧,沒想到你理解力這麼低,我作個重點整理好了。總而言之,也就是漢賦、唐詩、宋詞、元曲及明、清的小……唉呀!我忘了,現在是宋朝,你怎麼會知道以後的文學發展嘛,Sorry、Sorry!我誤會你了。」

  Sorry?那又是什麼東西?她又在說他聽不懂的話了,從相識以來,她就常說一些他聽不懂的古怪用詞,但就屬這次最嚴重。「寒雨,妳是不是病了?」

  你才「扛去種」了咧!寒雨白他一眼。「那至少晉朝阮籍的『詠懷』你知道吧?」

  他輕撫繡帕上的鳥兒,若有所思地輕吟:「願為雙飛鳥,比翼共翱翔。」

  她目光落在那幅畫上,接口道:「丹青著明誓,永世不相忘──」很不諧調地,在這麼如詩如畫、多情浪漫的一刻,她毫無預警地哀叫一聲,縮回被他緊握的手,同時也破壞了才剛營造起來的唯美氣氛。「唉呀,你輕一點啦!」

  「怎麼了?」他強迫性地拉過她的手察看。

  「沒什麼,被針紮了幾下。」她輕描淡寫地帶過,總不能告訴他,自己技術太爛,幾天下來被針刺得哇哇叫吧!

  「被針刺到會有這種傷口?」望著一公分大、卻頗深的傷口如今又流出滴滴鮮紅的血滴,他的心口揪痛了一下,急急拉著她往房間走。

  「喂,你幹麼……這沒什麼,只不過剪刀太利,一個不小心被刀口劃了一下而已……」

  孟凌拿出房中的藥箱,悉心為她止血、敷藥,邊上藥還邊罵著:「妳是把自己的手當成了布在剪是不?這麼不小心,痛死活該!」口吻又氣又憐又心疼。

  寒雨差點大笑出聲。拜託,不過是小傷口嘛──呃,很痛的「小」傷口──瞧他一副天快塌下來的表情。

  「我痛,難道你不心疼?」她嬌俏地瞅著他。

  孟凌拿她沒轍。「這麼不懂得保護自己,我真該好好打妳一頓!」

  寒雨有恃無恐地衝著他一笑。「你不會,因為你捨不得。」

  他幫她上好藥、纏上紗布才抬頭望著她,一臉無奈。「妳就是看準了我的弱點,所以就吃定我了?」

  「別說這麼難聽嘛!我只不過比較瞭解自己的丈夫而已。」

  「妳還真懂得修飾文辭。」他悶聲說。

  「別生氣啦!」她撒嬌,他不為所動;她只好再用老方法,將柔軟的身子倚向他,抬起臉輕吻他的面頰。他還是不理她。她又吻上他的唇,孟凌挫敗的低吟一聲,反身將她壓在床上,警告道:「這是最後一次,以後不許再用這一招!」

  寒雨沒有回答,拉下他的頭,堵住他的唇,但她知道,下一次這招還是很靈,因為這是孟凌第五次說這句話。

  ※※※

  「好快哦,美好的一次旅遊又要結束了。」寒雨有些依依不捨地說。

  「是不是不想回去?」孟凌搭著她的肩,凝望著她。

  她搖頭。「雖然有點不捨,但是只要身邊有你相伴,去哪裡都是一樣,我並不是很在意。」能擁有這趟杭州之旅的美好回憶,對她而言已是意外的收穫。當初她是獨自一人孤獨地搭機前往杭州,沒想到她真正一遊杭州時,身邊卻多個溫存多情的夫婿,不再形單影隻,她已經很滿足了。

  「我可以答應妳,以後每隔一年,我一定抽空陪妳回寒雨樓住一陣子,嗯?」

  「一年?」她垂下眼瞼,心底湧起一抹惆悵落寞。能嗎?他們還能有機會一同回到杭州,回到他們的寒雨樓嗎?

  孟凌細細審視她含著輕愁的臉龐,疑雲漸生。「寒雨,妳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沒有哇,我能有什麼事瞞你?」她強打起精神,綻開一朵天衣無縫的甜甜笑容。

  但,孟凌直覺感到回程的寒雨沉默多了,她不再嚷著要和他共乘一匹馬享受乘風奔馳的快感,而是乖乖坐進馬車,靜靜綣縮在他的懷抱。

  孟凌深覺不對勁,本想回去後再探個究竟,但是一回到楓喬山莊又被接踵而來的大小事務纏住,整個人分身乏術。

  好在,回來後的寒雨又回復到那個活潑靈動的開朗性格,孟凌也就放下心來,直接將她一路的反常歸類於多日來在寒雨樓裡產生了感情,一時間無法調適自己的離情依依。

  而寒雨,因為愛孟凌,所以相信孟凌,她相信孟凌的諾言,不管怎樣,他一定不會任她離開他的,所以,她何必管什麼見鬼的月下老人和只有三個月緣分的說法,搞不好,那只是一場荒誕的夢境而已,何必讓一場夢困擾自己,是不?

  所以,那個無法無天、喜歡「胡作非為」、有點頑皮、有點孩子氣,又有點愛搗蛋作怪的楚寒雨又回來啦!

  「真沒分寸,這麼晚了居然還不回房,難道要我親自到書房拿人嗎?」

  說走就走!她一蹦一跳往書房跑,連敲門也省了,她非常粗魯地推開門──果然,她老公正聚精會神地坐在桌前。

  孟凌連頭也沒抬,敢這麼肆無忌憚地「破門而入」的人只有一個──他那膽大妄為的可愛小女人!

  「相公,」她吻了吻他的臉頰,唉呀!他居然敢無動於衷,連應她一聲也沒有,她楚寒雨豈能這麼輕易受人忽視?於是她抗議:「你應該『禮尚往來』,回親我一下,再不,至少也得應我一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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