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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樓雨晴 「唉呀,差點忘了,你弟弟生了病。快快快,扶他回房休息去,有話以後再說。」關老夫人所有的心思都讓兒子給佔滿,再也容不下其他。 就這樣,關伯禹攙扶著弟弟,隨母親一道離去。 誰也沒留意到,呆立原地,渾身冰冷僵直,臉色比死人更慘切的若蕖。 ??? 關伯禹的弟弟……是仲宣! 天哪!開什麼玩笑!她心愛的男人,居然是丈夫的親弟弟! 悶痛的心口,好一陣子透不過氣,直到腦子昏昏沉沉,幾欲暈厥,她才恍恍惚惚地讓微薄空氣灌入肺腔。 同樣姓關,相似的玉珮……原來這一切,並不是巧合,她竟遲鈍若此! 比對著手中色澤相仿的兩塊瓊玉,白若蕖無盡悲哀地閉上眼。 她該哭的,但是這一刻,她卻只想笑。 「哈哈哈——」悲切的笑聲不斷,她好用力、好瘋狂地大聲笑著,不斷地笑著,直到換不過氣來,她還是停不住淒絕的笑。 怎能不笑呢?這一切……全都錯謬諷刺到了極點! 是誰捉弄了她?命運?還是天意? 一顆又一顆的清淚,隨著哀絕的笑聲傾出。 他們之間,還有可能嗎?她成了別人的妻,也成了他的大嫂……能嗎?還能嗎? 最後的一絲希望,在絕望的烈焰焚燒下,寸寸成灰,心,也隨之寒絕、死絕。 ??? 掙扎了好久,白若蕖始終沒勇氣面對關仲宣,她不知道,她還有什麼面目出現在他眼前,又還能再對他說些什麼。 然而,她的懦弱,並不代表上天會仁慈的給她喘息空間。 失魂般地漫步園中,她的目光,直覺地讓前方清冷修長的身形所吸住,她瞬間呆立原地!愣愣地望著他幽寂的背影。 是心有靈犀吧!他緩緩回身,對上了她淚光閃動的淒柔水眸。 霎時,恍如隔世的悲哀湧入兩人之間,她凝噎無言,眼眉慼然;他意冷心寒,悲恨難訴。 「你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 控訴的神情,教她有口難言。 「我……仲……仲宣……」顫抖地輕喚了聲,未語氣先咽,止不住的淚撲簌簌落了下來。 關仲宣像是什麼也感受不到,眸光透過她的淚,視而不見地落在漫無著落的茫茫遠方。 「原來你還認得我?呵,真榮幸,我還以為你會抵死不認呢!」冷冷淡淡的男音,像是以著層層寒冰包裹,鎖住某種狂濤駭浪般的情緒。 「別……別這樣……我不是故意的……」源源不絕的淚,像是沒有盡頭,融了寒冰,也敲碎了他偽裝,拚命壓抑的情緒,一瞬間爆發了開來。 「該死的!白若蕖,該死的你!你究竟在搞什麼鬼!」他發了狂,像瘋了似地扣住她的肩,死命的搖晃。 白若蕖緊咬下唇,在他粗狂的行止下,她只覺頭暈目眩,陣陣不適的感覺湧上胸口,衝擊著她,脫出了掌控的力道,幾乎捏碎了纖細的肩。但,她並不喊苦,也不願喊苦,因為她知道,他的心,同樣的苦…… 「大嫂?哈哈哈——」他瘋狂的大笑,卻笑得比哭還難看。「請教一下,我該怎麼喊你?大嫂?是嗎?是嗎?」 他咄咄逼問,眸中漾著水光,臉龐有著扭曲的悲恨。 她拚命的搖著頭,拋揚空中的淚花,正如他們淒切的心,一場美麗的憂傷、美麗的錯誤—— 「別怪我,別怪我……仲宣!我也不想這樣……你一去便音訊全無,我等到的,不是你,而是你大哥,所以我……」 冷不防地,一記巴掌揮向她,白若蕖傻了—— 而他,心也寒了。 「原來,這就是答案!」陰鬱的瞳眸浮起了狂熾怒焰,徹底焚掉了理智。「認定我負了你,於是便決絕的下嫁於我的兄長,白若蕖!你竟然用這麼激烈的手段來報復我,你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啊!你——好可怕!」 「不是這樣的!」她大聲喊著,百口難辯。頰上,是熱辣辣的疼,卻比不上心頭泣血狂痛的萬分之一。 「事實俱在,你還想解釋什麼?」關仲宣狠狠地甩開她,痛心疾首地沉聲道:「你知不知道,因為那場連日大雨,我碰上山崩,被困在不知名的小村落中月餘之久,在失去聯繫的日子裡,我日日夜夜,想著念著的,全是你!怕你著急,怕你難過,怕等不到我的你,會悲傷,會哭泣,會胡思亂想……為了你,我不顧一日日加重的病情,罔顧大夫的勸告,堅持日夜兼程的趕回來,為的是什麼?是你!只為了一個你!結果呢?你是怎麼對待我的?枉費我如此真心待你,換來的,卻是你的背叛、你的另嫁兄長……白若蕖呀白若蕖,你怎能這麼對我?!」 一聲又一聲揪腸椎心的指控,有如利刃,一刀刀剜上她鮮血淋漓的心,逼得她啞口無言。 無視她楚楚堪憐的淚顏,他一字字痛絕地逼出話來。「白若蕖,今生,我恨你到死!」 重重地說完這句話,突來的疼楚撕心裂肺地襲來,他按著胸口跌退了數步,卻壓不下那股天絕地滅的劇痛,一口淒慟的驚心血紅狂嘔而出! 白若蕖驚呼了聲,又慌又急地上前扶他。「仲宣,你怎麼了?」 「不要碰我!你不配碰我!」他激烈地揮開她,愛之入骨的狂,如今已讓恨之欲絕的痛所取代。 「仲宣,你別這個樣子!」白若蕖嚇壞了,驚懼無措地哭喊著。「你要恨我、怨我都好,只求你別和自個兒過不去,我看了心痛啊!」 「多麼情深義重啊!」他諷刺而尖銳地大笑。「夠了,白若蕖!如今的你,有什麼資格對我說這些話?再動人的言語,如今看來,只會更虛偽、更可笑!」 「就當是大嫂!行嗎?我以大嫂的身份……去關心……小叔……」她絕望地泣喊出聲,徹底的將自己打入無底深淵。 心,好痛、好痛…… 她語不成聲,哽咽的喉間,再也擠不出多餘的句子。 「大嫂?」真的,他明明是想笑的,可是為什麼,眼前的視線卻模糊一片。 是淚嗎? 荒謬!他才不會流淚呢!尤其是為了她…… 她都說了,是大嫂,是小叔,不是嗎? 哈哈!他是應該笑的,怎麼可能流淚,對不對? 「好一個大嫂!我關某人輩分小你一截,不敢勞駕大嫂!」用盡最後的一絲力氣,說完最後的一句話,他與她,再也無話可說! 轉過身,不再留戀,也不再多看她一眼,他僵直身子,一步步絕然而去。 在他身後崩坍的,是兩人共同築起的鴛鴦夢,以及兩顆曾經密密相偎、以為可以纏綿一世的心—— 第六章 那一日之後,關仲宣的病勢更加沉重了,看得關家人是心急如焚,而白若蕖則是柔腸寸斷,心痛不已,卻不得不強自隱忍。 想他、念他、渴望見他,卻又怕挑起軒然大波,她可以任性的愛其所愛,什麼都不在乎,但,卻沒有辦法不去在乎他、顧及他,他還有大好的人生,有似錦的前程,她不能毀了他的聲譽! 他是那麼的出色、那麼的完美,他可以擁有更好的女人來匹配他,而她,已成了這世上最不配擁有他的人,她,只能是大嫂…… 無聲的淚,悄悄滑落,她深深的知道,他們這輩子,是再也不可能了。 她唯一能做的,是守住一生的情,退到能看得到他的角落,以不困擾他的方式,默默愛他。 熬不住椎心的憂慮,她拋開顧忌,主動向關伯禹問了他的近況。 「你說仲宣?」關伯禹詫異地挑高眉,似乎很意外她會提起這個。 「呃……」她不大自在的別開眼。「同住一個屋簷下,多少關心一下也是應該的,畢竟他目前算是我的……小叔。」她困難地擠出聲音。 聽她這麼說,關伯禹似乎頗為驚喜,連忙說:「那當然,那當然!你能有這種想法,我真的很開心。」 雖然不知是什麼原因造成她的轉變,但是她肯去關懷他的家人,也算是多少有點接納他了吧? 單就這一點,便值得他欣喜若狂了。 私心裡,他其實渴望留下她,甚至……希望她那個情人能一直無消無息下去,常言道:日久生情,只要他用真誠感動她,時日一長,也許,她對他會有些許的感情…… 白若蕖避開他熱切的凝視,生硬地道:「你還沒告訴我,仲宣的情況究竟如何?」 「說到這個……」他情緒往下跌,一臉的憂心。「我已經請大夫來看過診了,大夫說,他早些時候染上風寒,因為沒好好調理,所以弄成現在這個樣子,現下在調養上就要多費一番工夫,此刻人還虛弱得很呢。」 白若蕖愈聽,眉心愈是深蹙。「怎會這樣呢?有沒有人照顧他?」 「當然有。算一算時間,下人應該也煎好藥了,我最近比較忙,但每天還是會抽空去一趟。」 「我……可不可以去看看他?」猶豫了好久,她硬著頭皮提出要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