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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樓心月    


  可是接下來呢?這些他們全知道呀,為什麼之後的事她隻字不提?

  「那都是一個多月前的事了,我們早就知道了。」

  「你說我昏睡了一個月?怎麼可能,大姐,你拐我呀!」

  「不,不是昏睡,你失去記憶,怎麼,你不記得了?」婉柔急著接口。

  失去記憶?海柔好笑地盯著她,「二姐,這是你新的小說情節是不是?好老套喔!」

  完了!她們洩氣地拍額呻吟,海柔好像「又」失去記憶了。

  那……那是不是表示,她也一併忘了之後與孟稼軒的情意纏綿?

  想到這兒,湘柔急說道:「那你對孟大哥的感——」

  「湘柔!」孟稼軒立即出聲阻止,神色驚疑不定。

  「怎麼啦?」海柔更加一頭霧水,怎麼每個人的反應都好奇怪,該不會……她半驚半疑地低問:「二姐不是開玩笑?」

  「我才覺得你在開玩笑咧!」

  那……就是說她真的失去記憶一個月?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她全記不起這一個月究竟發生什麼事?

  生命中突然多了一個月的空白,她覺得好茫然。

  「醫生,這究竟怎麼回事?」芷柔詢問地望向一旁猶處於觀察狀態的醫生。

  清了清喉嚨,醫生擺出職業架式開口了:「通常,我們稱這種情況為二度失憶,有的人在恢復以往記憶後,仍會保留失憶後的一切,但也有人會在恢復記憶時,卻同時遺忘失憶後的一切,而莫海柔小姐的情況便是屬於後者。」

  「那……她有可能再恢復這一個月的記憶嗎?」

  「不一定,可能很快便恢復,也可能一輩子也記不起。」不肖醫生還是這麼不長進,淨說這種千篇一律又沒半點建設性的話,交代完該說的台詞,又下台一鞠躬了。

  「那……完了,孟稼軒,你玩完了。」婉柔垂頭喪氣地歎息。

  這關孟大哥什麼事啊?她來回審視家人迥異的神色,「誰能告訴我,究竟這一個月發生了什麼事?」

  「有個女人向我求婚,這算不算大事?」孟稼軒低抑的語調聽不出情緒起伏。

  「真的呀?恭喜你囉,哪天讓我見見大嫂?」她興奮地拉住他的手。

  孟稼軒苦澀一笑,抽回手,「都過去了。」像在告訴她,又像在自語。

  他終於明白,這只是老天一時興起的玩笑,隨著她記憶的消逝,這段情終將燃成片片傷心灰燼隨風湮滅,她終究不屬於他。

  怕她看見他眼底揪腸的悲痛與淚光,他匆匆離開。

  「孟……」她本能想叫住他,不明白為何心扉會突然掠過莫名的尖銳刺痛。

  「孟大哥怎麼了?」胸口竟會沉沉地壓著難解的落寞,好怪。

  「不,沒什麼。」芷柔甩甩頭。

  「我還是那句老話,我什麼答案也給不了你,如果你在乎,就不會允許自己遺忘屬於你的感情,你該自己找回來。」婉柔語重心長地對她說。

  「是小說新台詞?二姐真的走火入魔了。」婉柔的苦口婆心,她當成了笑談,未曾深思遺落在這一個月中的,也許是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

  *  *  *

  延續了二十年生命中的記憶,自然就會延續往常的景況,也就是說,在她的記憶中,何晉平仍是她的男友,她不認為這有什麼不對勁,雖然大夥兒的反應都有些怪怪的。

  何晉平知曉她的「二度失憶」,對她付出的深情使他決定再一次為兩人的感情努力,至少,現在的海柔是願意接受他的。

  愛情,本身就是無法講道理的,他不管之前失憶的海柔究竟是不是真的對孟稼軒動了情,那都已過去,如今海柔的感情是屬於他的。 

  「喂,何晉平,我真的發覺你是個瘋子吧!大熱天把我拉出來散步,想把我烤成人肉乾嗎?」由公園回來的路上,海柔不滿地抱怨。

  「拜託你浪漫一點好不好?為什麼不想想我們濃情密意、相依相偎的氣氛有多美好?」何晉平牽著她的手,含笑對一路喳呼的海柔說道。

  「浪漫?」她叫了起來,「當你被太陽曬得頭昏眼花、汗如兩下,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的時候,你還浪漫得起來嗎?」

  「現實而殘忍的小東西!」他半怨怪地說道。

  送她到家門口,因為還有事,所以他也不進去了,只在門邊和她道別。

  「不跟我吻別呢?」他含笑望著她。

  海柔瞠他一眼,沒有拒絕地任他在她額間印上輕柔的一吻,流連難捨地輕滑下秀眉、俏挺的鼻,深深望了她一眼,帶著深深的柔情再一次俯下頭,卻在欲碰上她的唇時,她心頭沒來由地興起一陣強烈到令她驚愕的排拒,慌亂地往後退。

  何晉平止住動作,深思著凝望她,「這是你第二次拒絕我。」

  「我……」她歉疚地垂下頭,「對不起,我也不曉得自己是怎麼一回事,也許是還沒準備好。」

  「我不逼你。」他故作輕快地微笑,吻了吻她額頭才離開。

  目送他遠去,海柔搖頭笑歎,轉身進門。頭一抬,目光不期然與孟稼軒相遇。

  他在那兒待多久啦?像尊化石一樣,一點表情也沒有。

  「孟大哥?」他就站在兩家相隔的矮牆上,而她家大門是開著的,足可將方纔她與何晉平的情況瞧個分明……她不禁羞紅了臉。

  他猶是深深沉沉地望住她,直到她發現他眼中浮起椎心的痛楚光芒,困惑地正欲發問,他已匆匆轉身離去。

  「孟大哥!」她疑惑地叫,卻沒喚回他。

  怎麼回事?他最近好怪,就連對她笑,都笑得極不由衷,做戲的成分太過鮮明,他究竟有什麼心事?又為何要對她強顏歡笑?

  看著他一天比一天沉默寡言,她沒來由地揪痛了心,情難自禁地為他心疼。

  帶著成堆的問號進屋,看見二姐正悠閒地交疊雙腿看小說,她癱進沙發中,有氣無力地哀叫兼抱怨:「天啊,我快熱昏了,還是家裡頭好,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會選擇寫小說了,當一堆人在陽光下揮汗如雨地賺著血汗錢時,你只消在家裡吹著冷氣、搖搖筆桿就有大把鈔票進門。」

  婉柔抬眼望她,反駁道:「你說話少酸了,當我腸枯思竭、抓破頭皮也搾不出半點墨汁時有多痛苦你知道嗎?當你們在冬天擁著溫暖的棉被入眠時,要知道,我正在焚膏繼晷,和文字、周公作戰,我那個『催稿閻羅』——莊姐催起稿來有多六親不認你也領教過了,那時,你就會發現自己有多幸福,沒踏上這條『不歸路』。」

  「說得也是。」各行都有各行的辛酸,個中人才瞭解,作家也未必就如外人所說的輕鬆好混。

  但是抱怨歸抱怨,寫作仍是婉柔的最愛。所以她才會每寫完一本就大呼吃不消,但是吐完一長串苦水後,又週而復始,一本接一本寫下去。

  見她一副「我虛脫了」的模樣,婉柔搖頭失笑,放下手中的書,很有同胞愛地起身到廚房舀了碗消暑的綠豆湯給她,「喏,別說我都不疼你。」

  「二姐最好了,我愛死你了。」不經意的脫口之語令她短暫呆怔,一段好模糊的影像閃過腦海,太快了,快得她急欲捕捉卻來不及。 

  手中捧著冰涼的綠豆湯,她沒來由地沒了食慾,胸口沉悶低落,幾乎快透不過氣來。她知道有個什麼東西遺落在記憶的河裡,而那對她非常重要,是她以生命珍視的東西,是她活著的意義,更是她今生惟一想追尋的……什麼都能忘,但那個不行……

  「海柔,在想什麼?」婉柔凝注她游離的神情。

  帶點恍惚地,她問:「二姐,我們一起吃好不好?」

  「噢,謝了,我沒這個癖好。」婉柔揮手敬謝不敏。 

  「那二姐,你記不記得誰曾經和我一起喝過綠豆湯?」海柔神色悵惘迷離。那個人……對,關鍵就是那個人,但……是誰?為何他令她如此揪心?她的遺忘,是否已狠狠傷害到他?

  「我怎麼知道?我又沒在你身上裝偵測器。」婉柔隨口說,突然,她機警地盯住海柔出神凝思的容顏,「是不是你想起什麼?」

  「不,沒有,只是……沒來由地興起似曾相識的感觸……」她甩甩頭,「大概是我太神經質。」

  她機械式地喝著碗中的綠豆湯,然而卻食不知味,思緒早已漫遊至不知名的空白中,飄飄杳杳,漫無著落,接踵而來的,仍是一連串的茫然。

  *  *  *

  孟稼軒與芷柔等人似乎早已達成共識,對於海柔失憶一個月間的種種,他們皆隻字不提,每當她問起,他們也總是用各式話語含糊虛應過去,惟獨婉柔的回答比較特別一點,她沒逃避話題,卻也不露半點口風,只說:「想知道?行呀,自己想,記憶是你的不是我的,要是真的這麼在乎,就設法自己找回來。」

  但她又該如何找回?無人幫她,她只有滿心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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