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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樓心月    


  楔子

  金烏緩緩西斜,灑在雲層中的霞光餘暉,為光明大地唱最後的告別曲。

  夕陽餘暉下,枯坐門前的嬌小身軀顯得孤單而寂寥。

  小小的手托著下巴,她仰起了頭,黑白分明的純真大眼盯著空中成群的歸鳥,喃喃自語著:「太陽公公要下班了,鳥鳥也要回家休息了,為什麼姐姐和爸爸都還不回家?」

  她已經等好久了,今天忘了帶鑰匙,所以從中午放學就等到現在,還好昨天大姐提醒過她帶錢,不然她連午餐都沒得吃。

  想到這兒,她不禁又暗暗咕噥:「大姐真是的,知道提醒我帶錢,怎麼就不順便提醒我帶鑰匙。」

  這個小迷糊呀!早就不認為「忘記」是自己的錯,家人都知道她是出了名的迷糊,所以每當發生類似這種情形的事件,該自責的往往是她親愛的家人,是他們「忘記」叮嚀她,而她,永遠扮演著「寬宏大量」的寬恕者。

  衝著大姐沒讓她餓肚子的份上,她決定大人大量,不計較了。

  遠遠地,他便瞧見那道嬌小的身影,她又是皺眉又是微笑,搖頭晃腦的嬌憨神態讓他覺得有趣極了,在抵達家門時,他才發現眼前的女孩並不陌生,思索了一下,他想起她似乎是隔壁前幾天才搬來的那一家人之一,也就是說,他們是鄰居。

  為此,他打算敦親睦鄰。

  他帶著和善的笑容蹲在她跟前:「小妹妹,你怎麼坐在這兒?為什麼不進屋去屍

  女孩一聽,不禁又垮下小臉:「我忘了帶鑰匙。」

  他挑起了眉:「怎麼,家裡一個人也沒有?」

  女孩細細打量他,見他溫暖的神情沒有惡意,她天真無邪的天性向來又不會防範任何人,尤其眼前的大哥哥很溫柔,所以便自然而然地交付了信任,據實以答:「爸爸去上班;大姐、二姐讀初中,好像有什麼輔導課,會比較晚回來;小妹托人照顧,也不在家。」

  「看來你似乎等了許久,是吧?」

  她老大不開心地一點頭:「嗯,好久。」 

  這副帶點撒嬌意味的神態令他低笑出聲,拍拍她的頭說:「這樣吧,你先到我家坐一會兒好了,等你的家人回來再說,好不好?」

  「你家?」

  他指指隔壁。

  「喔!」她想起來了,難怪她覺得他面熟,搬家那天她曾驚鴻一瞥,見過他一面。

  「來。」他牽起她的小手,掏出鑰匙開了大門,走了兩步,他頓住步伐,「你等一下。」

  他讓她先坐在階梯上,然後自書包中掏出紙和筆,匆匆寫了幾行字後再踅回她家門前,將字條塞進門縫。

  她看著他的舉動,疑惑地問:「你幹什麼?」

  他回到她身邊,再度牽起她的手走上階梯開門。

  「讓你的家人知道你在這兒呀!免得他們擔心你,要是一急之下報了警,那笑話就鬧大了。」

  「喔!」她憨憨地笑著,「你真細心。」

  大而化之的女孩。

  他再度搖頭,開始瞭解她會忘了帶鑰匙不是沒道理的。

  「媽,我們有個小客人。」他朝裡頭喊道。

  「你交小女朋友了嗎?」男孩的母親含笑由廚房出來,見著甜美可人的她,半真半假地戲謔道:「我的天哪,兒子,你到哪兒拐來這麼個國家幼苗?」

  「隔壁。」他沒好氣地回答。

  「呃……」女孩眨眨純真的大眼,偏著頭仰望他。

  「你是說——喔,我想起來了,她是隔壁剛搬來的漂亮娃兒。」

  「她沒帶鑰匙,家人又不在,所以我就先將她帶回家來了。」 

  「不打緊,來、來、來,這邊坐。」男孩的母親和藹地笑道,熱情地招呼點心茶水。

  「謝謝阿姨。」女孩露出甜甜的笑,教沒能生個女兒的她可疼進了骨子裡了。

  當天,她在他家待了兩個小時,他陪伴她,指導她寫作業。

  那一年,她八歲,純真慧黠;他十三歲,俊雅溫文

  第一章

  同樣的情景,同樣的人兒,同樣的劇情,週而復始。

  夕陽殘光將佇立門前的窈窕纖影拉得長長的,莫海柔噘起小嘴,靈動澄亮的大眼睛轉呀轉的,偏偏就是等不著她的姐妹們返家。

  其實,與其說等姐妹,不如說等孟大哥比較正確,她心裡盼望他的成分比較多些。

  也許正因有人太寵她了,十二年來她就是學不到教訓。老掉牙的戲碼中,惟一改變的只有年齡,以及日漸出落得靈動嬌美的外貌。

  討厭,她運氣真背,家裡沒半個人也就算了,就連隔壁的孟大哥家裡也沒半個人,王嫂跑哪兒摸魚去啦?

  熟悉的轎車出現在她視線裡,無神的小臉驀地一亮,她露出大大的笑容,朝著自車內走出的男人奔了過去。

  「孟大哥!」

  來人準確地接住飛奔而來的莫海柔,面部線條頓時柔和許多。

  「你可回來了,我等得都快睡著了。」

  「老遠就看見你了。」孟稼軒食指憐愛地輕點她俏鼻,「又忘了帶鑰匙了,是不?」

  「討厭,你明知故問嘛!」她不依地嬌嗔道,孟大哥就愛取笑她。

  「我就知道,小迷糊。」他打開大門,「進來吧!」

  「嘻。」她甜笑著,挽著孟稼軒的手臂進屋。

  當年,她正是因迷糊而和孟稼軒結緣,兩家人因而熟絡起來。海柔是孟家的常客,反之,孟稼軒也是,但對於莫家其餘的三姐妹,他關懷的程度卻遠不及對海柔的寵溺。

  反正她迷糊的天性早已人盡皆知,用不著抗議或爭辯什麼了,二姐還曾經笑謔著對她說:「原來迷糊也有這個好處啊?成天往人家孟大帥哥家裡跑,多了個人把你疼進心坎裡去,多幸福啊,爽呆了喔!」

  她只是甜甜地笑著,沒有反駁。

  「你今天不是期末考嗎?怎麼樣,考得還好吧?」孟稼軒在玄關脫鞋,一邊回頭問道。

  從八歲至今,孟稼軒對她的關懷與疼愛早是人盡皆知的事,只要與她相關的一切,他總是當成自己的事一樣重視。

  莫海柔聳聳肩:「有你這個研究所的高才生紆尊降貴地指導我,我這大學如果混到超過四年還無法脫離苦海,豈不太丟你老人家的臉了嗎?」

  孟稼軒聞言不禁失笑,「就會用話酸我。」

  「事實嘛!」她本能地以手護住頭,沒有意外地看見孟稼軒弓起食指往她頭上敲去。

  「哎喲!」她哀嚎出聲,「又K人家的頭,會變笨的吶!」

  孟稼軒頓了頓,坐上沙發後才一臉認真地反問:「有差別嗎?」

  莫海柔先是不解地一愣,會過意來後立刻哇哇大叫,氣呼呼地逼近他,「孟稼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在暗喻我本來就笨得要死,沒差別了是嗎?」

  這會兒,孟稼軒偏偏又擺出一臉無辜,「我沒這樣說喔!」

  「你——」

  孟稼軒一本正經地沉吟著說:「也許,對於自己的致命傷,本能的反應就會比較敏感激烈,對吧?」

  海柔氣得小臉通紅,「你在暗示我此地無銀三百銀、不打自招?」

  「咦,我好像也沒這麼說嘛。」濃濃的笑意,隱於熠亮黑眸後。老天,他愛煞了她氣紅嬌顏的俏模樣。

  海柔氣炸了,偏又惱於自己的嘴上功夫不如人家,永遠屈居下風。

  「你、你、你……我要你為你的失言道歉!」纖纖玉指頂上他的鼻子,她很酷地說著。

  「我記得——我什麼都沒說嘛,沒理由要我為『你的失言』道歉吧?」他依舊笑得可惡,享受著捉弄她的樂趣。

  「道、歉!」她命令著,一雙小手爬上他頸項。

  孟稼軒研究著她的舉動,很有禮貌地詢問:「我能不能請教一下,你是打算殺人滅口嗎?」

  「道、歉!」她仍是一成不變地堅持這兩個字。

  他的神情好抱歉,又好同情,「你用不著這麼做的,全世界都瞭解你的智能程度,已經不差我一個……」

  「孟、稼、軒!」她欺身上前,「我說——道、歉!」

  「偏、不。」他和她卯上了。

  就不信放在他頸間的小魔掌敢把他怎麼樣,他很不給面子地起身,完全不將她的威脅放在眼裡,「渴死了,我要喝——」

  話音未落,海柔將他尚來不及站定的腳一絆,孟稼軒一時不察,重心不穩地跌了回去,海柔小手猶放在他脖子上,也連帶地被扯了下去,經她這麼一撞,兩人一同身陷沙發,海柔就這樣密密實實地跌在他身上。

  「海……海柔……」他神情突然變得有絲古怪。

  「幹啥啦!」海柔並未察覺他的異樣,「我可沒忘記你的無禮,快、道、歉!」

  「你……先起來……」孟稼軒不大自然地說道。

  「誰理你,」她壓回掙扎著試圖起身的孟稼軒,完全沒注意到他們此刻的姿態有多親密,還傻乎乎地堅持著說:「你不道歉,我不起來。」

  噢,該死!

  他握緊了拳,「海柔,別亂動!」

  少根筋的海柔根本沒注意到他的尷尬,得意地說:「行呀,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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