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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樓心月    


  段飛星明白她的顧忌,及時出聲道:「纖雲,你安心收下吧!」

  纖雲愕然回首,呆望看他,卻無法從他平靜無波的臉龐看出任何端倪。

  韋獨狂放聲大笑。「好、好,這鍾靈石一收,你就非嫁飛星不可了,你們小倆口還不快拜謝師父我促成了你們一樁美好姻緣?」

  騎虎難下的段飛星,不得不硬著頭皮擠出聲音:「多謝師父。」

  兩雙目光全集中在纖雲身上,她羞怯地跟著低聲輕語:「多謝──師父。」

  「好個夫唱婦隨!就這樣決定了,師父等著喝你們的喜酒。」

  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步,段飛星連苦笑的力氣都沒了,不過,他依然不後悔配合演這場戲,只要纖雲能順利拿到鍾靈石,事後他會自己設法向師父解釋的。

  ???

  韋獨狂熱心的挽留,讓纖雲在千重山上待了好幾天,對她疼借又慈愛的態度,好似真把她當成了兒媳婦,所以面對韋獨狂,她總有深刻的愧疚感。欺騙他,原非她所願,而面對這麼和藹的老人,她又狠不下心告訴他實話,戳破他自我編織的美麗假象,所以他的疼愛,每每總教纖雲受之有愧。

  韋獨狂,人如其名,狂得很,人狂、說話狂、行事狂,待人直爽,豪氣千雲。這是這些天相處下來,纖雲得到的結果。漸漸的,纖雲也喜歡上這個老人,當初的迫不得已,演變至今?她已真正發自內心將她當成自己的師父,那聲令她尷尬的稱呼,如今是叫得又自然又順口。

  把玩看手中的鍾靈石,她心頭亂紛紛的。鍾靈石是取到手了,而韋獨狂的條件卻是要她嫁給段飛星,她該將實情告訴他嗎?段飛星要她安心收下,這又是什麼意思?

  「在想什麼?」她芳心所繫的嗓音由身後響起。

  「段大哥。」她回首,朝他柔柔一笑。

  段飛星的視線落在她手中的鍾靈石,知道她是在為韋獨狂說的話而煩惱。「鍾靈石你可以收下,但用不著為此委屈自己假戲真做,付出這麼大的代價。」他冷淡道。

  纖雲愣愣望著他,「你以為……」原來他一直以為她在演戲!

  不是呀!雖然差赧,但她是真的發自內心,將他的師父當成了自己的,早在收下鍾靈石之前,她便已完整交出她的心、她的情,她是多麼真切的想將終身托付給他,隨他到天涯海角,無怨無悔……

  可惜段飛星不瞭解她這片癡癡的情意。「我沒有以為什麼,也從未將我師父的話當真,你也別放在心上,一個小小的鍾靈石,不值得你做這麼大的犧牲。」

  這不是犧牲,是她刻骨的深情呀!她在心底吶喊著。

  「你從頭到尾都在配合著我做戲?」沒有一絲真心?她感到失望、感到心寒!

  他故作輕鬆地撇撇唇,神情淡淡的。」是不是做戲又何妨?反正鍾靈石你已如願取到手了,這才是最重要的。」

  錯了、錯了!段飛星,你錯得離譜!纖雲柔腸寸斷地想,取不取得到鍾靈石是其次,重要的是在這場錯點鴛鴦的戲碼中,你扮演的是什麼樣的角色、有著什麼樣的心情,這對我才是最重要的,你懂不懂、懂不懂呀!

  最令她心痛的,不是段飛星此刻不關痛癢的冷淡表情,而是他讓她覺得,他在勉強自己配合她,莫非她就這麼令他難以忍受?

  然而,如果她夠細心、如果她別一徑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她就該想到,段飛星不是一個會勉強自己的人,若非投入了自己的真心,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左右他;又如果,她曾多一分細心去觀察他,將會發現他眼中不經意閃過的痛楚煎熬,若非對她有情,他何需如此掙扎,飽受折磨?

  「是啊!我是取到鍾靈石了,可是……」纖雲酸澀地一笑,她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呀!用盡一生的情,換來的是對方的無動於衷、淡漠無情,只留下滿心的傷痕、獨自垂淚的悲涼。

  「我說過了,你不需履行任何承諾,我不會娶你。」他堅決的道,用意是想讓她放心,但他絕不會知道這句話反而狠狠傷了她。「只要一下千重山,我們就什麼瓜葛也沒了。」

  他就這麼急著想徹開她,和她劃清界線?纖雲的心再度碎了一地。

  「再清楚不過了。」她強打起精神,強顏歡笑的回答。

  凝視她含著淒怨,卻透著倔強的小臉,他有著納悶和不解。

  她不是如願得到鍾靈石了嗎?那她為什麼依舊愁眉深鎖,心事重重的模樣?

  內心猶豫了許久,他還是沒問出口,只丟下一句:「早點歇著。」便拋下她,獨自走進沉沉的夜幕中。

  木屋不遠處,有一條清澈的小溪,湍流而下的瀑布,如一正白絹般,將四周雅致的景物點綴得如詩如畫。

  段飛星坐在溪邊的石於上,黑眸如夜般的深沉幽冷,誰也無從得知他內心究竟在想些什麼。

  纖雲沒有隨他出去,但是目光卻從未離開過那修長挺拔的身形。

  「這麼難分難捨,怎麼不跟著他去呢?兩人月下漫步不是更有詩意?」韋自狂隱含戲謔的嗓音要地響起,拉回了纖雲的視線及思緒。

  「師父。」纖雲連忙喚道。「你還沒睡?」

  「是啊!在想你們小倆口的事,睡不著。」他目光隨之望向不遠處的碩長身影,「光是遠遠望著乾過癮就滿足啦!不過去陪陪他,兩人花前月下,正是情話綿綿的時刻。」

  面對這麼慈祥的老人,纖雲內心的罪惡感更深了,她不斷為難掙扎,猶豫著該不該將實情和盤托出,最後,她還是向自己的道德良知投降了。

  」師──不,或許我不該這麼稱呼你。其實,我和段大哥……真的不是你所想的那樣。我會離家,是為了我的小妹盼雲到這兒來向你求取鍾靈石,在半途中巧遇正好要到此地的段大哥,所以結伴同行,就這麼單純,他不可能娶我,而我也不會嫁給他。我很抱歉欺瞞了你,至於鍾靈石,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割愛,助我妹妹逃過她生命中最大的劫難──當然,如果你不願意,我也沒話說。」她一口氣說完,遞出鍾靈石,深吸了口氣,等候預期中憤怒的責備。

  出乎意料的,韋獨狂沒有發怒,更沒有取回鍾靈石,反而含笑輕撫纖雲的頭。「收下吧!小丫頭,這些我早看出來了。」

  「你……怎麼會」纖雲張口結舌,久久無法消化她所接收到的訊息。

  韋獨狂笑了笑,「你們這點小花樣我早看穿了,你以為我看不出你們之間的異樣我只是不想拆穿罷了。」

  「那,你為什麼還肯將鍾靈石給我?」纖雲訝異地問。

  「因為你想要,不是嗎?誠如我先前所說,飛星從未向我要求過什麼,生平第一次開口,我不想讓他失望。」況且早晚還是要給你──這句在心中補充。

  第一次?纖雲芳心如麻,分不清是悲是喜。段飛星居然為了她而打破自己的原則,首度開口求韋獨狂,是否她可以希冀自己在他心中也有著一席之地?

  看穿了她的心思,韋獨狂直言不諱道:「丫頭,你愛慘了我那傻徒弟吧?」

  此言一出,纖雲震驚地瞪大眼。「你……」

  「我怎麼知道?是嗎?」他代纖雲說完。「你這點小女兒的心思也想瞞過我?」

  纖雲苦澀地一笑。她實在不該有太多的驚訝,韋獨狂是何許人也,她怎瞞得了他。於是她不再壓抑,將視線投向溪流旁的身影,眷戀不捨的目光似乎想將一生的愛戀全傾巢而出,再也不忍移目。「我不否認,我是愛他,只可偌付出全部真情,換來的只是他依舊無心的對待。在他心中,我無足輕重,這也是我悲哀的地方。」

  「你錯了,徒弟是我的,我瞭解他。你不要被他的冰冷和孤傲所誤導,用你愛他的心,去感受他默默為你付出的一切,你會發現,他其實並不如表面的冷硬無情。」韋獨狂語重心長地歎道,睿智的言語,企圖點醒迷惆的纖雲。

  「可是──」她哀怨地說:「他拒絕過我,那時的他,眼神毫無感情,態度毫無眷戀,教我如何相信他也有心,他也會為我心疼、對我憐惜?」如果這一路下來屢遭冷酷對待的人是他,纖雲相信他絕不會有這種天真樂觀到近乎可笑的想法。

  「外表是可以裝出來的,如果你曾走進他孤寂的內心世界,如果你懂他。愛他,你漸漸就能體會。你愛對了人,他是一個值得你愛的男人,不是我老王賣瓜,飛星確實值得你用一生的時間相伴相隨。」

  纖雲心湖激盪不已,久久難以自波濤洶湧的思緒中平復。

  「或許你已經明白,但我還是想提醒你。飛星從不求人,為了你,他破例拉下身段向我要求鍾靈石,這對他而言多麼困難你明白嗎?所以我當下什麼也不說就決定將鍾靈石給你。如果不是你在他心中有特別的意義,他不會為了你一再勉強做他不想做的事。這一切的一切,不都明白的在告訴你,他在意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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