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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樓心月    


  「慢點、慢點,再跌跤我可沒帶藥出來。」展慕白迎向他,及時將他抱個滿懷,「你呀,三步一撞,五步一跌的!我那瓶足足可以用上一年半載的藥,你才來一個月,藥瓶馬上就要見底了,看你多厲害!」

  「怎麼,你是心疼那瓶藥,還是心疼我?」舞蝶嬌俏地睨著他。

  「藥。」他毫不猶豫地回答。』

  「可惡!」舞蝶掄起小粉拳,忿忿不平地捶向他胸膛。

  展慕白穩穩地接住她的小拳頭,「嘖,怎麼堂堂男子漢,性子跟女人一樣,容不得實話,說翻臉就翻臉!」

  「你還說。」舞蝶心虛地訴諸暴力。

  「哎喲!你想謀財害命哪?!」展慕白揉著發疼的肩頭,拔腿就跑,「救命啊……」

  「展慕白,你給我站住!」舞蝶立刻追了上去。

  兩人童心未泯地在草地上追逐著,直到舞蝶跑累了,才粗魯地坐在草地上,口裡直呼吃不消:「不玩了,累死了。」 

  「這樣就不行了?」展慕白回身一望,踅回小武身邊,也跟著坐下。

  真是的,跟小武在一起久了,他居然變得和他一樣孩子氣。

  他搖頭輕笑,望著小武紅撲撲的粉嫩臉蛋,在陽光的照拂下,晶盈的水珠在小武額上閃著晶亮的光芒,他自然地抬手為小武拭去汗珠,眼底有著連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愛憐。 

  難以言喻的柔情漲滿了心,幾乎溢出胸口,望著小武那紅艷艷的玫瑰唇瓣,他蠢蠢欲動的心竟強烈地有股想品嚐它、佔有它的慾望……

  慕白倏地一驚!觸電般的抽回手,像要逃避什麼似的背過身去。

  老天,他究竟在想什麼呀!

  他迅速整理脫軌的情潮,撫平蕩漾的心弦。小武可是個真真實實的男人,不是女人哪!而他剛才竟想--吻他?!

  嗅,他實在太對不起小武了,他是這麼信任他,而自己竟然對他有非分之想?真是不可原諒!

  怎麼可能呢?他生平第一次有這種動心的感覺,可是對象竟是個男人?難不成--他之所以對女人心如止水、波瀾不興,全是因為他不好女色,卻好男色?

  天哪!他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竟有斷袖之癖?!

  不,不會的,這是意外,只是意外罷了!因為小武長得太嬌美可人,使他一時有了錯覺,將他誤當成女人。

  對!是錯覺,就是這樣沒錯!

  他給了自己一番心理建設,然後才深吸了一口氣,轉首望向小武。

  「幹嗎呀?神經兮兮的,你吃錯藥啦?」舞蝶偏著頭,打量著展慕白閃爍不定的古怪神情。」

  「沒,沒什麼。」他又匆匆將視線由小武臉上調離。

  為什麼呢?一見著小武,他心靈深處的情愫便開始激盪、蔓延,想抑制都不成。  『

  舞蝶釋然地聳聳肩。展慕白本就深沉如海,她才不指望自己一朝一夕就能弄懂他的心思。

  輕歎了一口氣,她仰躺在茂密的草地上,雙手枕在腦後,「這裡真的很美,老實說,展大哥,你曾經和幾個人分享過這一景一物的美好?」

  「一個。」他簡潔地回答,跟著以同樣的姿勢躺上草地。

  一個?舞蝶為這個答案而愕然。

  「只有我?」她翻了個身,兩手托腮望著他。

  「不然你以為呢?」

  「你那麼疼愛路湘翎,都不曾帶她來過?」她不禁追問,口吻有絲難察的甜蜜。

   「沒有。當初我曾想過,將來只和我最愛的女人擁有這兒的美好,可是現在卻突然間好想和你一同分享這一切,所以就帶你來了。」

  舞蝶不語,只是柔柔一笑,笑得好滿足。

  也許是感受到她內心的歡愉,蝶兒們一雙雙地飛向他們、圍繞著他們,久久不去。

  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從小到大,她向來就很有蝴蝶緣,一隻隻的蝴蝶幾乎都不怕她,而她從來都狠不下心傷害任何一隻蝴蝶,也許就是因為她的名字起源於蝴蝶,在心境上,她總覺得自己和蝴蝶有很深的淵源。

  她伸出手,一雙蝶兒停在她掌心,如今她心頭惟一的想法是,要到何時,她才能和手中這雙蝴蝶一樣,與心愛的人比翼雙飛呢?

  第四章

  每當夜深人靜,展慕白不在身旁時,舞蝶形孤影單,便覺寂寥而湧上縷縷愁緒。

  一個多月都過去了,自小不曾離開父母、大哥保護羽翼之下的她,頭一回離家這麼久,自然強烈地思念起不遠處的至親。

  不知家裡頭怎麼樣了?爹娘那邊,大哥又是怎麼安撫的呢?

  她好懷念在爹娘懷中撒嬌的溫情,好懷念--欺壓大哥的滋味。

  展慕白對她很好,很疼愛她,這些她感受得出來,她也知道他對她是有感情的,只是--那不是她要的! 

  他們始終停留在「手足情深」的階段,他將她當成弟弟看待,除了兄弟間的情誼,她無法激起他絲毫的感情漣漪。

  也許,她當初真的錯了,她不該以男人的身份接近他,面對一個同性,她還指望展慕白能愛她愛到什麼程度呢?能得到他的友誼,她實在就應該要偷笑了!

  她該回復本來的面貌去面對他嗎?

  或許真有這個必要,否則她就是在他身邊留個十年八年,展慕白那個蠢蛋還傻傻地將她當成好兄弟,她就是苦巴巴地等到死,也等不到他一絲一毫的愛意。

  可是,萬一他無法接受呢?那她豈不是連他的珍貴的友誼也毀了嗎?

  煩死了!

  她苦惱地蹙起娥眉。好煩、好煩哪!

  怎麼辦呢?說?還是繼續隱瞞?

  她輕歎了一口氣。情字最是惱人,情絲最是難解。

  一件披風輕輕覆上她肩頭,身後響起了低沉而溫柔的嗓音。

  「怎麼在歎氣呢?」展慕白關切地握了握小武冰涼的小手,「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天涼也不曉得要加件衣裳。」

  「謝謝。」舞蝶拉緊了披風,整個人鑽進他懷中,「經你這麼一提,我才突然感覺到真的好冷喔!」

  他的懷抱好溫暖喔!舞蝶暗暗得意又逮到「佔他便宜」的機會。

  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的畫面會不會有點奇怪?可是展慕白髮現自己竟不以為意,見小武連面頰都有些冰涼,他是很樂意「貢獻」出自己的體溫的。

  「你還沒告訴我,剛才在想什麼?」

  「想家--呃,我是說,我那個哥哥。」她連忙又解釋。

  「手足至親,這是人之常情。不過,你心裡難道一點也不怨他拋下你不管,還累得你為他丟下的爛攤子而逃命?」

  「呃,這個--不會呀,畢竟--畢竟再怎麼說他也是我的親大哥嘛!」舞蝶悄悄地吐了吐舌,心裡對凌浩臣真是抱歉得很。真正丟下爛攤子的是她,凌浩臣為了她,現在連展慕白這麼個至交好友都沒臉見了,她居然還在這裡拚命抹黑他。

  「你很善良。」展慕白由衷道,修長的大手憐惜地覆上小武的臉頰,想溫熱他微涼的面頰。

  「噢,是這樣嗎?」她有點慚愧,心虛得要命。

  大哥呀大哥,你可千萬要原諒我。

  遙想著睽違月餘的親人,再看看身旁情絲深系的男人,她感到更彷徨了。

  究竟,她的感情要到何時才能撥雲見日,守得雲開見月明?而她,又該怎麼做,才能將已為他柔腸百轉的心傳遞給他知曉呢?

  *  *  *

  因為心事重重,所以舞蝶難得沒主動黏著展慕白,她需要一點沉思的空間,想想自己今後將何去何從。

  是放手孤注一擲,還是和展慕白周旋到底?

  當初本以為只要先讓展慕白對她產生了感情,只要他捨不得她,她就可以慢慢讓他明白實情,將這份感情轉化成男女間的依戀……

  不過……想是很簡單,做起來--唉,好難喔!

  只要她在他面前還是男人的一天,展慕白這個「身心健全」的男人絕不會對她動心,那麼她不管留在他身邊多久都是徒勞無功,可是若要坦白身份,她又怕展慕白不諒解她的欺騙,反而以為她在耍他,那可就不妙了。

  所以,她想了好久,還是沒有結論。

  若以她以往的瀟灑個性,她會放手一搏,不管成功或失敗,至少不用一顆心七上八下,坐立難安的。可是一碰上感情的事,她又變得優柔寡斷。理智告訴她,要

  速戰速決,如果沒有她的容身之地,那麼不如歸去,可是--!她偏偏又心繫展慕白,割捨不下他。

  噴,婆婆媽媽的,真沒志氣!她真是愈來愈瞧不起自己了。

  正當她一肚子鬱悶沒處發洩之際,一個甜美、卻更令她煩上加煩的聲音在空氣中揚起:「怎麼,落單了?瞧你這神情,十足的閨中怨婦。」

  舞蝶轉首瞥了一臉幸災樂禍的路湘翎一眼,淡然道:「沒心情和你扯。」

  「你以為我就愛跟你扯?要不是為了展大哥,我才懶得理你。什麼了不起嘛,以為你多有能耐?說穿了,不過就會用見不得光的小人手段接近展大哥,我至少比你光明磊落多了,不會用這種不入流的卑鄙手法。」路湘翎鄙夷地輕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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