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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樓心月 她才十多歲而已呀!卻不得不學會獨立、學會捨去哭鬧、撒嬌等等這個年紀的孩子應有的權利,陪著他成長,教他怎不心疼! 所以成年後,余沛湘反倒時時愛向他撒嬌,稚氣得像個孩子,也許是彌補童年的不足吧! 現在的她也許大而化之、俏皮活潑,但是這一路走來,他卻很清楚她的體貼及善解人意。在那段最苦的日子中,她不曾有過一句抱怨,因為她知道哥哥也很累,只會更為他的心力交瘁而擔憂,從來就不敢拿她的事讓他煩心。 面對他深沉的愧意,她總是安慰的說這不能怪他,畢竟當時他也才十七歲,所要背負的一切卻是那麼沉、那麼重,遠遠超過他的年齡所能承載的,他又何嘗不委屈!換作是別人,未必能辦到這樣,他已經做得夠好了。 是嗎?他做得很好?這表示,在她心中,他是個稱職的好大哥嗎? 也許吧!至少余沛湘是這麼告訴他的。 對於外界對他的一切傳聞,他並非一無所知,嚴格說來,說他白手起家並不正,父母雙亡時,留下了一間規模不大的公司,只不過負債多過資產,已與倒閉無異,他是費了多大的勁,披荊斬棘才熬過那段困頓艱難的日子,將公司導入正軌,而後十倍、百倍的拓展成今日的局面。 人人拿他當傳奇歌頌,而個中甘苦,也只有他自己方能體會,就連貼心的小妹,也未必能體會他這一路走來的辛酸。 一嘿!老哥,別急著教訓我,我都還沒逼供呢!說,你這一整天是到哪裡鬼混去了!打電話去公司,你也沒回去,那場專題演講只不過兩個小時,就算按下來陪些『老不死的』吃個午餐,聊些刻板乏味又正經八百的鬼話題,也早該回來了,別告訴我,你真的忍耐了那群『槽老頭』一個下午!」 糟老頭?余滄海聽進耳中,不覺啞然失笑,她的口吻和一個人好像……若潮,她也是這麼說的,是吧? 「丫頭,別口沒遮攔,就算不曉得尊師重道,也要懂得敬老尊賢。」 余沛湘院之以鼻,「敬老者,敬佩年紀一把,卻有老而不死本事的老頭。尊閒者,尊重那群閒著沒事做,大放厥詞以自娛娛人的老傢伙們。」 敢情這是現代「敬老尊賢」的新解?余滄海不禁要大歎師道的淪喪,如果現在的學生,人人盡如沛湘,就算是孔老夫子再世,也要「有叫無淚」了。 比起小時候乖巧聽話的沛湘,此時古靈精怪的她簡直是混世小龐王!難怪他要時時叨念她越活越回去了。 「少給我扯開話題,從實招來,你到哪兒逍遙快活去了?」 「小管家婆,你連我的行蹤也管?」 「當然!」她雙手交蓋著搭上他的肩,下巴大了上去,依達巴著他不放的架式,怕是不會輕易放過他了。 余滄海搖頭笑歎,說就說,反正也沒什麼不可告人的。「江若潮一一你聽過這個名字沒有?」 「江若潮……」她雙眼亮了起來,「是不是美得很醉人心魂,尤其是一雙眼睛,澄淨中閃著純真性靈,給人一種飄逸絕俗的出塵之美?」 記憶中的若潮,靈慧嬌美,清純無邪,想著她靈燦若星的瀲灩秋瞳,他不由自主的點了一下頭。 原來老哥真的和她在一起,這下可好玩了。 她靈動的美眸鬧過一簇狡黠的光芒,「好哇!還說不近女色,『惦惦呷三碗公半』就是在說你這種人!人長得帥,還真是有點用處哦!頭一回就將咱們的校花給拐去了!」 余滄海不理會她曖昧的言詞,回眸反問。「校花!你說若潮!」其實不該太意外的,若潮的美,任誰都無法忽視。 「哇!已經進展到『若潮』的進度啦!」她一聲若潮,喊得特別膩人,瞎子都聽得出其中的深意。 「胡說什麼!」他蹙起眉。「你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不!一個滄海,一個若潮,嘿,真絕!我以前怎麼沒想到呢?」 「小湘!注意你的措詞!」他沉下了臉。 每當個性溫和的大哥擺出這種情,她就知道該適可而止了,否則,一旦大哥動了怒,可不是鬧著玩的。 她心不甘情不願的努努嘴,「隨便說說嘛!你又不是開不起玩笑的人。」 「你什麼玩笑不好開,明知道這是我的忌諱,還一再拿這種事大做文章!」 還不是因為她希望打破他的心結! 唉!笨大哥,固執死了! 「好啦、好啦!是我的錯,我道歉嘛!」她放軟了語調拉拉他的手,見他神色稍稍軟化,她環上他的頸子,在他頰親上了一記。「別生氣了啦!不然小妹我會難過得一個晚上睡不著覺的。」 寵憐的光芒漾上眼底,他白了她一眼。「你會才怪!」他還不瞭解她嗎?樂觀得無藥可救,天大的事,全拋一邊,等她大小姐睡醒,有空再一併煩惱。她會「難過得一個晚上睡不著」?哈!說什麼世紀大蠢話! 「如果親愛的哥哥不理我、不疼我了,我就會。」可是比世界末日還大條。 他也許不甚明瞭自己的重要性,但,她真的、真的很重視這個唯一的親人,所有的事,她都可以不在乎,唯獨這個至親,任何人都比不上他在她心中的地位——這個對她無盡疼惜,關懷至深的偉大兄長! 333 自從那日分別後,若潮便天天數著日子,等待著與余滄海的定之日的到來,生平第一次,她覺得時間過得好慢,一天又一天,看著日曆一張撕過一張,她的心止不住益發濃烈的雀躍之情,直到見到他的一刻,她才發覺,原來自己是那麼、那麼的渴望見到他! 隨著日子的流逝,等待的時光也令她感到越來越難熬,她真恨不得每一天都能見到他,每有暇,他的形影總會不期然的竄上腦海。每每看著講台上口沫橫飛的教授,耳畔低迴的總是他低抑迷人的嗓音。她一直都知道,自初識那天起,他的身影便已印上她的心間,越來越濃烈、越來越深刻糾結…… 他是個很有時間觀念的人,每次相約時間,他從未遲到過,除非她刻意早到,否則,通常在她赴約時,他便已早一步等待她,他說:「讓淑女等人是很失禮的。」他總是這麼的體貼。他的溫柔,點滴滲透了她的心。 正如最後一回赴約時,正逢大考前幾天,她顯得有些患得患失,這是她從未有過的情形,以往,她很能用平常心面對,成績也皆很斐然。可是這一回,因為太過在意他的感受,深怕考得不夠出色,會令他失望,覺得苦心白費。 余滄海並不清楚她百轉千折的複雜心緒,以為她只是患了考前恐懼症,對自己沒信心,於是在花了一個晚上對她做了考前大複習後,還殷殷安撫她,要她放鬆心情,不要緊張,考得好壞無所謂,得失心別太重。 最後,還將她的書帶回家去,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替她做好重點歸納,整理得一目瞭然後,隔天才讓沛湘送去給她——他不敢自己送去,怕引起騷動,造成她的困擾,而她和沛湘也因為這樣,在久聞對方之名後,第一次會面。 他從來不會去幫她擬什麼考前大猜題,考試是憑實力,有多少本事,拿多少分數,而不是依賴一張考前猜題,這樣的成績太沒意義了。這論點,她完全認同,也更欽慕他理智成熟的指導方式。 漸漸的,她總是沉醉於他溫暖柔和的目光中,情願時光就此為她停駐。真的,那一刻,她情願什麼都不要,只想留住這一剎的美好! 她發現,她竟已這麼深的依賴著他了!非關課業,而是……一種感情上的眷戀!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這個有如鄰家大哥一般溫柔的男人! 四個多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他對她一直維持著亦師亦友的關係,而她,若能忽視心中浮動的不明情愫,她會告訴自己,他是個很好、很稱職的大哥哥,她何其有幸,能得到和余沛湘一樣的福氣,擁有他的關愛。 有時,在課業壓力較不繁重時,他們會拋開書本,東南西北的聊了起來,談他和余沛湘的兄妹情深,相互扶持、談她和父親的父女情深,彼此為伴。 嚴格說來,他們的遭遇還挺像的呢!生命中都只有一個親人能與其相依為命,只不過她比他幸運多了,她是呵疼著長大的,而他卻是忍著辛酸,咬牙一步步艱難的熬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