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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樓心月    


  看著她滿臉的倦色,他怎麼樣也狠不下心將她挖起來,所以就讓她拐了一次又一次的「十分鐘」。

  當然啦!她沒起床,他更不可能放心去上班,只好待在一旁耐心等她睡個夠。拜她所賜,以往從無遲到紀錄的他,近來老是錯過每早的例行會報,反正只要她江大小姐早上有課,他就休想準時出門就是了。

  全公司都知道他們的總裁正新婚燕爾。會「君王不早朝」

  也是人之常情,看每個人抹「怪異」眼,他就覺得自己好冤哪!

  所以,在余家,早上往往會傳來這麼一段對話——

  「哇!」一聲尖叫,咱們余夫人從床上跳了起來,火燒屁股般橫衝直撞,「都這麼晚了,你怎麼不叫我!」

  「老婆,我叫了你N遍了。」

  「完了、完了……」她開始以開火箭的速度梳洗,然後又像沒頭蒼蠅似的直找,「奇怪,我的行銷學呢!躲哪兒去了?」

  這時,他會以麻痺了的口吻回答她,「它沒躲,是你昨晚將它放在左邊的第二個抽屜,第三本就是了,我的姑奶奶!」

  類似這樣的劇情,時時上演。若潮迷糊得可愛,而處事並然有序的余滄海,便理所當然的擔負起照顧人的偉大責任,有時,連他都覺得他比較像「賢內助」!

  有這麼一個好老公,若潮都快被寵壞了,她的東西在哪裡,余滄海比她本人還清楚,演變到最後,她連找都懶,直接揚聲問:「老公,我的某某東西在哪裡?」比較快。

  扣除掉這些,基本上,她還算是個挺用功的學生啦!反正對象是她老公,所以,她就一點也不會不好意思,大大方方的奴役他,拿他當課業顧問,而余滄海當然也是兩肋插刀相助,反正從很早以前就是這樣,沒必要太意外。

  流利的筆尖在紙下滑動,說得正專注時,他發現若潮的心思根本不在這裡,微偏過頭,正好見著他的小愛妻撐著下巴,一臉癡迷地看著他,他一時真是又好氣又好笑,筆桿往她頭上輕敲了下,「我在跟你說邊際效應,你在看哪裡?」

  若潮仍是十足的陶醉樣,「我發現我老公真是帥得不像話耶!難怪一群八爪女老望著你流口水。」

  余滄海挑起眉,啞然失笑。「你調戲我啊!」

  「調戲不得嗎?」她嬌媚地勾住他的脖子。

  「豈敢。」他傾身了她嬌嫩的朱唇,原本正經八百的氣氛,一下子成了輕柔繾綣的纏綿。

  他是早認命了啦!和她在一起,就是有再好的自制力,也全不管用。

  「我說潮潮,你好歹也花點心思在學業上好不好!教授是不會因為你老公帥就手下留情的。」

  「這你就不懂了。」若潮回他,「光拿高教授來說好了,原本是看我不怎麼順眼的,可現在對我真是好得不得了,誰教我是他得意門生余滄海的愛妻,人家愛屋及烏,怎捨得刁難我?」

  他怎麼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大的面子?

  聽到這裡,他忍不住想歎氣。「你就這麼沒志氣啊!就算教授不為難你,你自己也得交個像樣點的成績呀!人家放水也有個限度。」

  「安啦!我江若潮是何許人也,不會太丟你的臉,讓人家說你『巧夫常伴拙婦眠』的。」

  這什麼怪論調?余滄海憐愛地輕捏她小巧的鼻,「你喲,鬼靈精!」不瞭解的人,聽她這不倫不類的引用法,絕不會知道她有著極佳的國學造詣。

  想到這,他問:「岳父說你對古典詩詞有很深的興趣?」

  「對呀!有一陣子我迷唐詩宋詞迷得要命,尤其是陸游及唐琬的釵頭鳳,我真是愛死它了,不僅因為它是著名的千古絕唱,更因為故事中的主人翁段淒美動人的愛情故事深深吸引了我,一段時間,我簡直著了迷的搜集所有和釵頭鳳相關的一切,就在個時候正逢舉辦全省高中作文比賽,而我就這樣代校爭光,拔得頭籌……,,

  停了一會兒,她俏皮地吐吐舌,「偷偷告訴你,其實這是瞎貓碰到死耗子啦!因為它的題目無巧不巧就是古文詩詞賞析,我以釵頭鳳為主題,行雲如流水的掰出一篇佳作,讓我過了好一陣子走路都有風的得意時光呢!」

  余滄海她唱作俱佳的態逗笑了。「是、是,是!小才女,不早了,快睡你的美容覺去,別明天又給我賴床。」

  「遵命!相公。」

  他寵溺又莫可奈何地搖搖頭,習慣性的下樓沖了杯牛奶給她。「喏,別忘了喝。」

  聽到這話還真是心虛得很,因為她的確又忘了。

  這睡前喝牛奶的習慣,是嫁給他之後才養成的,因為他說這樣有助睡眠,而且對身體很好,誰教她體質弱,三不五時就大

  小感冒不斷!

  可她就是少筋,每晚都要他提醒,像伺候姑奶奶一樣的端到她面前讓她喝下。

  喝完了牛奶,正欲上床休息,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余滄海拍拍她的臉頰,柔聲說:「你先去睡,我來接。」

  約莫五分鐘過後,余滄海色凝重的回房,若潮見他不言不語的看著她,心知有異,也莫名地緊繃心弦。「滄海,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抿抿唇,沉重地開口:「我們去醫院,你要有心理準備,岳父他——」

  所有未完的話,全在他無言而憂傷的沉默中得到了解答。

  若潮刷白了小臉,這一刻,她再也擠不出一個字來。

  333

  當余滄海伴著她行色匆匆的趕至醫院時,江父已奄奄一息,所幸,他神志仍舊清明,顫抖無力的手握住女兒,而若潮早已哭成淚人兒。

  「若潮,別哭……我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活這一把年紀也夠了,只是,放不下你……現在,看你有個好歸宿,我走得也能安心了……」

  原來,他之所以不反對若潮早早嫁給余滄海,便是深知自己的身體狀況,想在有生之年看女兒穿上白紗,將她交到足可托付終身的男人手上。這樣,他也才能走得了無遺憾。

  「爸……我好不孝!」她哭得聲嘶力竭,早知如此,當初她便不該滿心只有兒女私情,應該在這有限的日子中,好好陪伴父親才對呀!

  「傻孩子,說什麼不孝,你是我最疼愛的心肝寶貝呀……」

  他望向一旁感傷無言的余滄海,朝他伸出了手,吃力地喚迫:「滄……海……」

  「岳父!」余滄海上前握住他的手。「您想說什麼嗎?」

  「我……最放不下的牽掛……就這麼一樁,我將女兒……

  交給你了,別讓她……受了委屈……」

  「岳父,您放心,對潮潮,我看得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只要我還活著的一天,就絕不會讓她受到任何苦楚。」余滄海堅定地許下承諾。

  「……那就好。」江父將女兒的手交到余滄海手中,寬心地笑了。

  覆在他們之上的手悄悄滑落,悄悄合上眼眸的臉龐,寫著安詳。若潮掩住唇,好半晌,她痛哭失聲,摧肝斷腸。

  333

  江父下葬有一個星期了,若潮根本無心理會任何事,一切的後事料理,全是由余滄海一手扛起。

  本以為人了殮後,若潮的悲傷會日漸平復,但是一個星期以來,她日日夜不成眠,往往是哭著回來石得余滄海好生心疼。

  這些日子以來,她根本沒有好好吃上一餐、睡上一覺,每次手捧著飯碗,便不曉得神遊何處,短短時日,她就消瘦了好多,教他如何放得下心呢?

  他日日夜夜的守著她,不敢稍離,而公司方面,他只能以

  遙控方式在電話中處理,重要裁決,便差人送過來讓他批閱。

  俐落的交代完公事,他掛上電話,看了看時間,若潮也該醒了。他端著剛煮好的稀飯上樓,一回房就看到若潮呆坐在床上,無神的眸子直視前方。

  他走上前去,柔聲道:「肚子餓不餓!吃點粥好不好7』

  若潮幽幽地望向他,不語。

  「來,我餵你。」他無比溫柔的將她微亂的發往肩後撥,端過稀飯,細心的吹涼後餵她喝下。

  若潮失神地盯著眼前的碗,難止的淚又一顆顆的掉了下來,余滄海見狀一驚,忙放下碗筷,一迭聲問道:「怎麼啦!潮潮!」

  「爸爸……每次我生病……耍賴不吃東西時……他也總是這麼包容的哄我、餵我……」說著、說著,淚落得更凶。這輩子,她再也沒機會享受父親的寵愛了。

  余滄海將她摟進懷中,細細地拍著她的背安撫,「我知道,乖,潮潮別哭……」

  她更加難抑悲絕的泣訴,「從我有記憶開始,媽媽一直是與我絕緣的名詞,我只有爸爸……基於這一份歉疚,爸爸給了我更多、更深的關愛,深怕我受了委屈,可是,我從來就不懂得去體會他的用心良苦,每次學校辦什麼母親會之類的活動,我就好羨慕其他同學有媽媽,為什麼我沒有?!

  「一天回家,我大哭大鬧,直吵著我要媽媽,不要他了,任他怎麼哄、怎麼勸,我就是不聽……直到哭累了,才肯回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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