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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衣沅    


  「既然他要談那再好不過了。」朱玉蝶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麼。「他是你的男朋友,為什麼要我去談?」

  「不、我不要去。」劉麗珠淒楚搖頭。「他一定是鐵了心要跟我分手,我就是不要跟他分手嘛……小蝶姐,拜託你,明天去見文強,請你告訴他,再給我一段時間,我一定會改,一定不會再惹他生氣,告訴他,我真的不想離開他!」

  「我?我怎麼能幫你這種事?」朱玉蝶聞言幾乎快倒地,她一手支額,滿臉無奈。「求求你快別鬧了,已經搞到這般境地,為何你就是不能好好跟他談清楚?還要拉一個不相干的外人來攪和?對不起,我不能答應。」

  「拜託啦,小蝶姐……我……我現在只有你這個朋友。」劉麗珠幾乎快跪到地上去。「拜託拜託,如果你不答應我的話,我真的只有一死……嗚……人家就是不能沒有他。小蝶姐,你以前那麼熱心,不論我們讀者有什麼困難你都願意幫,為什麼現在變得這樣小氣?難道你真的忍心看我去死嗎……」

  又來了、又來了!打從她進門到現在,朱玉蝶已經算不清劉麗珠這女人到底說過幾次「死」字?唉,她怎麼會遇到這麼「盧」的女人,最要命的是她還是自己的忠實讀者,不能對她置之不理。

  天,她真是無力到了極點。

  在這樣進退兩難的狀況下,朱玉蝶除了點頭之外別無他法,因為她實在沒有任何方法,可以緩和劉麗珠始終沒放棄的尋死念頭。

  ☆ ☆ ☆ ☆ ☆ ☆ ☆ ☆ ☆ ☆ ☆ ☆ ☆ ☆

  隔天,朱玉蝶懊惱不已。

  她相當後悔自己竟然會答應劉麗珠如此無理的要求。如果她真依諾赴約,去見那個該死、殺千刀的陳文強一面,憑她強烈的女性主義,實在不敢想像自己會有什麼激烈的反應?

  將近一個上午,朱玉蝶苦惱地在自家客廳踱步,心中百般掙扎不想去,但內心煎熬、天人交戰許久,她終於還是下了決定——去就去吧!

  就當是替劉麗珠及所有被愛傷透心的女人出口氣。朱玉蝶心裡盤算著:要是見了陳文強那見異思遷、優柔寡斷、既沒擔當又不負責任的壞胚子之後,她一定結結實實給他一頓排頭。

  反正她正愁一肚子鳥氣沒地方發洩呢!像他這種對女人呼來喝去不當回事兒的爛男人,她非把他修理得金光爍爍不可!

  陳文強,你今天死定了。

  朱玉蝶心意一定,便即刻回房換裝——套上平常最嚴肅的那套鐵灰色套裝,戴上看起來很像女教官的黑框眼鏡,拎起平日裝手提電腦和稿件的黑色公事包,踩上又細又高的高跟鞋(必要時可當武器用),完成所有必須「裝備」之後,朱玉蝶抬頭挺胸、信心十足的出門去了。

  來到那家咖啡廳內,朱玉蝶深吸一口氣,抬手扶了扶黑框眼鏡後,便用銳利眸光搜索著劉麗珠口中描述的「穿深色西裝、高壯、性格、皮膚曬成小麥色、眉毛很濃、雙眼皮很深」的男人——

  「嘿嘿,不錯嘛!算你上道,這麼準時就來『赴死』。」朱玉蝶一眼就望見坐在廊柱下,正在閱讀某財經雜誌的英俊男子。他的外表、長相、特徵都跟劉麗珠所說的相去不遠……應該就是他了。

  朱玉蝶小心翼翼地踩著細跟高跟鞋,板起臉孔、挺起胸膛,活像執法的女警官「英姿颯颯」地靠近「目標」。

  「喂——」走到男子所在的木質圓桌旁,朱玉蝶二話不說就往他面前一坐:「你是不是約了劉麗珠談事情?」

  「誰?」男子從閱讀的雜誌中抬起頭來,果然是很濃的眉、很深的雙眼皮,那雙足以殺死所有女人的超級電眼,此刻卻迷惘地望著她。「你說什麼?」

  「喲?裝傻啊?」朱玉蝶最恨不負責任的男人,在東窗事發後還裝出一臉無辜的模樣,當下不客氣地「堵」了他一句。「你敢發誓說你不認識『劉麗珠』嗎?不會吧!你們相處了那麼多年,而你居然說忘就忘?!瞧你年紀輕輕的,健忘症這麼嚴重?真悲哀啊!」

  「劉麗珠?柳璃珠?誰啊——」男子當真偏頭想了好一會兒。

  什麼叫相處了好幾年?是離職員工嗎?似乎有那麼點印象——但是,他旗下的「高勤地產」北中南就有好幾個分據點,光是售屋小姐就不下幾百名,別說其他行政部門了,就算真有幾年同事之誼,他也未必能記住她們全部的名字。

  蘇竣訢表情沉凝地思索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有頭緒,完全想不起這「劉麗珠」跟自己有什麼特殊淵源,犯得著讓眼前凶神惡煞般的她來嗆聲問罪?

  「你是真的健忘啊?演得還真像。」朱玉蝶一股火氣直衝而上,近來她的脾氣確實變得很差,耐性更比高山上的空氣還稀薄,見他一副裝傻耍賴的樣子,真恨不得脫下高跟鞋先狠狠教訓他再說。

  「小姐,你可不可以客氣一點?說不定我不是你要找的人。」蘇竣訢對女孩子一向很紳士,除非必要絕對不會口出惡言。

  但這個不分青紅皂白就出言不遜的女人讓他失常,一張帥氣臉龐佈滿慍色。蘇竣訢抬頭挺胸、瞠起俊目,厲聲說道:「這裡是公共場合,你沒有念過『國民生活須知』和『公民與道德』嗎?你到底懂不懂禮貌?」

  「哇,還真兇!」朱玉蝶臉上的黑框眼鏡險些被他的大嗓門震落,她不自覺地身子後仰,扶好眼鏡、睜大眼睛——赫然發現,他俊朗的五官好眼熟……

  「是你先沒禮貌,還敢怪別人凶?」蘇竣訢啪地一聲丟下雜誌,整張臉更靠近她,眼中噴出的怒火足以將她的頭髮燒焦。

  噫?他那麼帥的臉,為什麼額頭上有一道紅紅的……像是碰傷的痕跡?

  朱玉蝶呆楞數秒,瞪眼開口無言以對……天啊,她想起來了,這男人,不就是那天她踢飛空鋁罐、不小心砸傷的無辜路人嗎?

  「你、你的額頭……好像受傷了?」朱玉蝶一時氣昏頭,竟然自動自首。「是不是在××路被空罐子砸到的?」

  「你怎麼會知道?」蘇竣訢一時沒反應過來,接著便瞪大眼看她。「你……該不會是你幹的好事?」

  「哈哈哈——」朱玉蝶得意狂笑,她挑釁地揚起眉毛。「果然人間還是有正義公理存在,這就叫做『老天有眼』。那天本姑娘心情正不好,路上隨便踢罐子出出氣,誰知那罐子自動找你的頭打『KISS』!老天爺擺明是要借我的腳來修理你這狼心狗肺的混帳東西。」

  「什麼?真的是你?」他的反應像是被點著的瓦斯筒,氣得差不多快爆炸了。「你怎麼可以做那種沒公德心的事?空罐子也會害人頭破血流的你知不知道?」

  「跟我講公德心?就憑你……」朱玉蝶亦不遑多讓,她伸出食指用力戳著他結實的胸膛。「你怎麼不先檢討你自己的私德?好好一個女孩子被你糟蹋這麼多年,想分手也不跟人家談清楚,浪費別人這麼多時間。你有良心嗎?我看也早就被野狗啃光了,還敢跟我說『公德心』?」

  「你到底是不是神經病?在那胡說八道什麼……」蘇竣訢不可置信地搖頭,不明白眼前的瘋婆子到底在講什麼。「我在問你為什麼要踢罐子傷人,你講到哪裡去了?」

  「怎樣?就是我踢的,你有意見嗎?」近日來的郁卒失意,在朱玉蝶體內逐漸滾成一股強大的咒怨,剛好教眼前這個負心男人徹底引爆。

  她也不知是哪裡來的勇氣,竟然在咖啡廳跟「陳文強」槓起來。「哼!早知道我隨便踢個東西也會打到你,我才不會只踢個空罐洩憤,至少也要扔個鉛球還是鐵餅。你怎麼對得起那些為你夜夜流淚的癡心女子?難道你不知道,人家為了你連命都可以不要了?」

  「閉嘴!你到底是哪裡來的神經病?」蘇竣訢氣得抓住她的纖臂,他活了大半輩子,還沒被人這樣口不擇言地亂罵過。

  「我不是神經病,是專門對付你這種爛男人的剋星。」朱玉蝶用力摔開他粗大的手掌。「沒事眼睛瞪這麼大幹嘛?心虛啦?」

  「我……」蘇竣訢張口無言。沒錯,他徹底被這瘋狂女人打敗了。

  「先等一下。」蘇竣訢不斷地深呼吸好緩和火氣,眼神如炬惡狠狠地盯著她。「這位小姐,我不管你是哪裡有毛病?總之,我嚴重警告你,從這一秒開始,請注意你的舉止措詞,否則一切後果將由你自己負責。」

  「你威脅我?哼,以為我會怕你嗎?有種的話,就把你女朋友找來,當我的面把你現在的氣魄耍一遍,不要人前說一套,人後又像龜孫子一樣躲起來……」朱玉蝶劈哩啪啦地又罵起來,她最氣那種死不認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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