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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劉芝妏    


  「是呀,死了。」靳姬根本沒聽清楚那話到底是詢問些什麼,耳朵裡的積水霧化了清晰的咬字,只隱約聽到沙啞低沉的嗓音似乎是宣告著自己悲慘的下場。還有,就是覺得迴盪在耳畔的聲音很沉澱她已然慌亂的茫然心情。她顫著唇,一時之間不太敢望向低啞嗓音的來源。

  萬一,是來接她上天堂的天使呢?哦,她寧願不去瞧個清楚,不瞧、不瞧,打死都不能睜開眼去瞧,說不定天使見她死得那麼心不甘情不願,一個心軟,善心大發將她的生命還給她呢。

  「睜開眼。」

  「不要。」雖然也很好奇天使長得何許模樣,但是若是瞧了一眼,她就真的是玩完了。

  「你敢說不要?」冷然的聲音摻進了燃了火苗的火藥味。

  「嗚……你饒我一命好不好?我不要死啦。」渾沌的神智愈來愈清晰,總覺得週遭的氣氛怪怪的,尤其是自己緊貼著的溫熱物體。終於,靳姬很勇敢的緩緩撐開緊閉的眼。「咦,是你?」她有氣無力的,但仍將驚撼給表露無遺。

  「對。」她吃什麼驚哪,她以為他該死的願意窮極無聊的任意伸出援手做些什麼無聊事?他臉色鐵青,一雙黑瞳死氣沉沉的壓迫著甫清醒的她,「你死人哪,跌到水裡手腳都不會動嗎?」

  真不願承認,但畢竟他自己是暗暗的觀察了她好一會兒了,雖然她始終沒離開過那幾塊磁磚,但瞧她泡在水裡的模樣似乎也還挺自在的,不像是那種糟糕到一碰到水就會慘遭溺斃的孬種分子呀。但是,她剛剛卻差一點……想到這,許正揚忽的打從骨子裡泛著冷顫。

  「人家……踩不到底嘛。」她嘴唇泛著涼颼颼的紫青,眨著眼,閃爍晶亮的淚珠子垂在眼睫毛上。打從被救起,靳姬的身子從髮梢顫到腳底,「那水好深哦,一定都淹過我的頭頂了。」

  許正揚是火得想將她摔回水裡,讓她再吞幾口水,但莫名其妙的,攬緊她細細聳動瘦削肩頭的手臂竟然使力將她往自己懷裡縮納。「真蠢。」他罵道。

  原本只是顫抖的靳姬乖柔的偎入他懷裡,感受到那自他胸膛傳來的溫暖與規律起伏的沉穩心跳,莫名的,閃爍在眼眶的淚珠子開始一顆一顆的滾下蒼白的臉龐。

  「怎麼了?」

  「我……也……我也……不知道……」抽抽噎噎的,一時之間抑不住的情緒抽動著她的淚水。不知為何,她就是想哭,很想、很想就這麼偎在他懷中好好的哭個夠。

  明明,他該是陰冷深沉的呀,他該是寒涼凜然的呀;明明,他該是不易親近,拒人千里的呀;明明,她已經決定要跟他保持距離以策安全的呀。可是為何倚進他結實的懷裡,她卻覺得溫暖呢?好想、好想就這麼依偎著他過一生。

  「那個女人呢?」他鬆開攬緊的手,讓她雙腳落地,安安穩穩的站定,但沒能狠下心來推開那個扯著許正揚的心,陣陣騷亂擾得他眉眼之間揪了幾層摺痕。

  「誰?」靳姬仍不停的哭泣。

  「跟你一塊兒來的女人。」俯焉臉,許正揚不耐煩的低吼一聲,卻又讓自己驀然怔忡的伸手替她拂過頰上的水滴——那幾顆自他髮梢淌至她蒼白頰畔的水珠。

  腦門一麻,隨即是一陣惱怒。去,他無端端的對她這麼柔情萬千幹麼?

  「小穗?」他有注意到她?從頭到尾?

  「她呢?」她不會游泳,那個善泳的女人就不應該離開她三尺遠哪,萬一她真出了事怎麼辦?

  「她……」

  「我在這裡。」靳穗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

  想也知道他找她做啥,但,怪她有用嗎?才剛沖完澡出來,就見到大姊被人給撞落池子裡,援救的腳才剛舉起,人家就已經泳技高超的衝上前英雄救美,她能怎樣?難不成還能將救了美人的大英雄給一腳踹到大西洋去?

  「剛剛你躲到哪裡去了?」許正揚壓根就忘了自己根本沒有立場去數落人家。

  「就躲在你後頭。」沒好氣的輕哼一句,靳穗擰著眉峰盯著他瞧。不是顧念著好歹對方也算得上是大姊的救命恩人,她的口氣鐵定多摻些炸藥進去,「你比我早了一步,謝謝你。」一言兩用,除了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外,順便為自己的遲到辯解。

  她的解釋許正揚雖不滿意,但尚屬能夠接受,沒有再吭氣,他忽的將倚進懷裡的女人攔腰抱起。

  「啊!」靳姬輕聲驚呼一句。

  「怕死就抱緊一點。」兇惡的,他朝懷中的女人嘀咕一句,有力的雙臂卻不由自主的將她護得更穩當一些,「膽小鬼!」

  靳姬聽到了他那句輕聲的嘲弄,瞟了他一眼,委屈的扁了扁唇。「我不是膽小鬼。」

  「是嗎?」他的表情擺明就是不相信她的細聲爭辯。

  「喂,你要抱我大姊去哪裡?」靳穗攔住他。

  「你們是姊妹?」不由自主的,他好奇的問了這麼一句,順便拿眼角勾了眼跟在身側的那張涓秀的年輕臉龐。的確,是有那麼幾分神似,只除了身高的明顯差異。

  「唔。」倉卒的疾點了下頭,靳穗將手搭上靳姬環在他頸項的手臂,「你打算將我大姊抱到哪裡去?」她執意得到答案。

  還能去哪裡?不耐的在心中低咒一聲,聚攏著兩道濃眉,許正揚斜睨了跟在身側的高瘦女人一眼,再俯視著胸前用汪汪的水眸凝望著自己的女人,兩雙神似的翦翦星眸……唉!

  「去跟人家借地方讓她躺一下。」認了命,他不耐的回了她的話。

  百思不得其解,他今天又是怎麼了?就算是再一次的昏了頭、做了件蠢事,在將她給撈起來後,他也該拍拍屁股走人的呀,反正又沒死人。但,他沒有,不但沒有,還反常到家的想將她安頓好。許正揚有些唾棄自己的軟心腸。

  原以為自己已然是個渾身冷然透絕的無情分子,總端著一顆沒有半絲熱度的心眼瞧著身邊的一切,卻怎麼也沒料到在遇到了她後,這才赫然發覺自己應該早就發黑、發硬的心肝竟還存在些許的軟度。

  第三章

  「請問他是誰?」靳姬怯生生的問著那彷彿與他還算熟絡的行政小姐。

  將她抱進這間休息室,那個依然神出鬼沒的男人只冷冷的丟下一句要她好好躺著的話,就又打從她眼前消失了。

  坦白說,再次的因緣牽連,她的記憶重新綰起第一次見到他時,在心坎兒束起的蝴蝶結,而其餘的,就是淺淺的悵然了。

  悵然?呵,真是悵然!很莫名其妙的,從不知曉悵然是何物,但經由他兩次的短暫出現,靳姬卻忽的了悟這兩個字的含意。陌生的依戀感就這麼冷不防的打心坎深處竄了上來,方纔她差一點就開口要求人家留下來。

  「你是問許先生?」

  「嗯。」他姓許?她在心裡想著。

  「你不認識他?」

  「不認識,但剛剛是他救了我。」憶起了不久前充塞在週遭的水波蕩漾,靳姬仍是心有餘悸的白了臉。

  「哦,許先生是我們的貴賓會員,入會好幾年了,但是偶爾才來一趟,所以,我也不是很瞭解他的事。」大概是很能體會靳姬心生的感激之情,笑臉迎人的行政小姐很熱心的提供她所知道的小道消息,「不過,聽說他經營古董買賣的生意,在仁愛路擁有一間很大、很大的店面。」

  「他是個古董商?」古董商?呵,怪異的行業,不過,靳姬覺得這似乎與他那陰陽怪氣的性子可以沾上那麼點邊。

  「對呀,聽說許先生除了古董方面的生意外,另外還有不少的投資生意,哪,這裡的人入會費那麼貴,也不常見他來這兒消磨時間什麼的,應該是挺忙碌的。」嘴裡說是不太清楚他的事,可是行政小姐仍聊得相當起勁,一五一十的將自同事那聽來的點點滴滴,全無一絲隱瞞的說給靳姬聽。

  「你們手中應該有會員的資料才對吧?」靳姬忽然靈機一動。

  「有是有啦,可是,我們不能洩漏會員的資料耶。」行政小姐一臉的歉意,「很抱歉。」

  「為什麼?」有些挫敗的將笑容稍斂,靳姬瞧著她的眼裡有著哀求,「我只是想跟他說聲謝謝。」剛剛,他退場得太快了,她連一句道謝的話都來不及表示。

  「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公司規定不能將會員的資料外流,所以……很抱歉。」

  「真的不能告訴我?」

  「對不起。」清清楚楚的瞧著她的失望,行政小姐的表情很莫可奈何。八卦歸八卦,但真涉及行政機密那又另當別論了,填飽肚皮的飯碗還是得捧牢一些較妥當。

  「好吧。」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靳姬偃旗息鼓,決定收兵了。向來,她就不愛勉強別人,沒道理這時候開始強迫起別人來。

  雖然,靳姬的心裡有一股衝動,很想搬出滿清十大酷刑來逼迫眼前這看起來挺好說話的和善女人,但繼而一想,人家是拿人薪水、捧人飯碗,會將公司的會員資料守口如瓶也實屬職責範圍,真的是怨不得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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