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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劉芝妏    


  「我真的想喝柳橙汁,口好渴哦。」

  「好,我去幫你端杯飲料,你別亂跑。」若不是顧及她染了兩三天的重感冒尚未完全痊癒,他絕不輕易讓她推三阻四的逃避溝通時機。

  他根本就不想來參加這個無聊的生日宴會,縱使壽星是連翠萍,且她再三的邀約。但誰知道神通廣大的連翠萍竟一通電話找上了小姬,幾句就叫小姬點頭應允了這次的出席。而他呢,哼,沒好氣的橫了眼淨拿著面紙擰鼻子的小姬,心疼這像是隨時都會倒在地板上的傻丫頭,他哪可能讓小姬自個兒一個人到處跑,只好眼巴巴的跟著來了。

  可是,真該死,看著簡直是強顏歡笑的小姬,他就惹了滿肚子氣,火死人了,好不容易他將自個兒的心結解開了,卻換上她剛替他打上的新結。

  「乖乖的。」臨走時,他仍不太放心的撫了撫她蒼白的頰,叮嚀著。

  「哦,這時候還有誰比我更乖?」靳姬病懨懨的眸子瞅著他,抽氣的律動沒調妥,瞬間迷濛的瞳眸便遮上了一層霧氣,然後是接二連三的噴嚏與咳嗽。

  慌著手腳,但他就只能將她虛弱的身子摟進懷裡,不住的撫順著她的肩頭,緊繃的胸口有著心疼。

  「阿正,我口好渴哦。」水分快流光了,她得多補充一些。

  「我去替你端杯溫開水。」

  「溫開水?我不要,我要……」

  「你只能喝溫開水。」許正揚態度強悍的將她壓進牆邊的椅子裡,「坐好,待會兒喝完水,我就送你回家。」該死,他竟蠢得同意她拖著這種爛身體跑出來招搖現世。

  「我……好吧。」委屈的看著他橫了眼不准她再多嘴的兇惡眼神,閉上嘴,靳姬乖乖的癱坐在椅子上。

  杵在一旁將這一幕全收進眼中,覷著許正揚沉著臉走開,連翠萍神態雍容的走向腦子渾渾沌沌又開始發起呆來的靳姬。

  「靳小姐,你還好吧?」

  「呃……」赫,是她——連翠萍,「我很好。」要擠出笑容來有些艱難,尤其是在體能狀況不佳的時候,靳姬笑得很勉強。

  不懂連翠萍為何堅持要邀她出席,她不想來的,可是,連翠萍說若她不來,阿正也就不會來。那麼多年了,想見見阿正,也想見見她……連翠萍想見阿正的心境她能理解,可是,想見她?連翠萍想見她做什麼?靳姬心中有著疑惑,她沒問原因,也竟然呆呆的答應了這次的邀請。

  好難過哦、好想哭哦,不該來這一遭的,鐵定是因為感冒的關係,才會將腦細胞中的理智部分給燒光了。

  「會跟正揚分手,錯全在我。」連翠萍幽幽的道。

  當年,是她著了陳亮宇的道,除了在感情上背叛了許正揚,還將身體給了陳亮宇,也讓陳亮宇套去了許正揚公司的不少商業機密,她的愚蠢差點毀了他辛苦撐起的事業,他不輕言原諒她,她能體會,如今她也只是想幫幫他。

  「是我對不起他。」

  聽到她這突如其來的輕聲低述,靳姬怔了怔,「你說什麼?」

  你很愛正揚吧?」似在回憶的連翠萍嘴角浮上一抹苦笑,「正揚是個好人,若不是我傷他太重,他不會變得這麼冷漠。以前的他很風趣,常愛逗人開心,是個挑不出毛病的好情人,對你,他應該是百依百順吧。」

  百依百順?「呃,還好啦。」她唯唯諾諾的發出一聲乾笑,真格兒說來,還不知道是誰對誰百依百順呢,看來,阿正的心畢竟與她還是有著一段距離。

  「他很細心的,剛認識他時,他是理平頭的,只因為我一句欣賞男人留長髮,他竟然就真的將頭髮留長了……」說著說著,連翠萍倒真的是陷入了帶著苦澀的甜蜜回憶中。

  靳姬卻什麼聲音都聽不進去了,原來,阿正的長髮是因為連翠萍的喜歡!

  這個消息徹底的震撼了她的心,想到自己曾開口建議他將長髮給剪了,那時,阿正回她的口氣很凶,阿正一定很氣她,可是,她怎麼知道那是因為連翠萍喜歡他留長髮呢,而他……阿正竟然也為連翠萍堅持至今!

  「對不起,呃,我……我突然想上洗手間。」

  靳姬沒有衝向洗手間,而是倉皇的尋了處不顯眼的角落,她蹲在那株壯碩的綠葉盆栽後頭,無聲的淌著酸淚,哀哀慼慼的舔著心窩的新傷。

  原來,阿正始終堅持的長髮是為了連翠萍!

  ***

  端著一杯已經涼透了的白開水,繞場一周的許正揚終於找到了縮藏在角落的靳姬,心中不禁又氣又疼。

  「你窩在那後頭幹什麼?出來。」

  她抽抽噎噎的不知道在嘟噥些什麼,再加上鼻音,簡直就是一團糟。擰緊眉峰,許正揚驀的留意到那雙更加紅腫的眼,還有濕漉漉的白皙臉頰。

  「該死,你哭什麼?」

  顫著唇,靳姬無法出聲回話,她好難過、好懶得說話。

  「出來。」

  「不要。」已經有幾個人注意到他們這邊了,如果她這時候出去,臉就丟大了。

  「不要?」陰森森的口氣沉得駭人,順手將水杯擱在窗台,許正揚上前一步,命令似的道:「給你三秒,出來。」

  他為什麼總是對她那麼凶?為什麼?她敢打賭,阿正以前絕對不會用這種叫狗的口氣對連翠萍說話,他一定都對連翠萍輕聲細語,而且是溫柔體貼的,讓人想到了他的不公平,靳姬的脾氣也拗了起來。

  「你別管我。」一半是因為飲了醋,一半是因為往這邊瞧的眼睛又多了幾雙,她肩頭攏緊,往牆角縮去。

  「別管你?」許正揚也惱了,「你到底是怎麼了?」好端端的又哭成個淚人兒,只不過是離開她幾分鐘去倒杯水而已,到底又出了什麼事?

  「沒什麼、沒什麼,什麼事都沒有。」

  她又拿沒什麼這幾個該死的字眼來搪塞他了,不自覺的,他手背的血管倏浮,讓淚眼汪汪的靳姬哭得更凶了。

  阿正又生她的氣了。不公平、不公平,他都只會生她的氣,溫柔體貼全都留給了連翠萍。哇!

  「別哭了行嗎?」想強行將她扯出來,但他清楚得很,這時候若動用武力,場面就有得瞧了。是該讓她自個兒哭累了,心甘情願的爬出那個角落,但眼睜睜的瞧著她時而輕泣、時而嚎啕大哭的模樣,他的心揪得很難過。

  「不行!」難得的,靳姬脫口衝出這句完全具有反叛口吻的拒絕。

  而許正揚聽了她的話後,臉都黑了一大半。

  「不准哭!」他也惱了。

  「你……」見她傷心落淚,他竟然一點心疼、安慰都沒有,還像根電線桿似的杵在那兒,臉色黑沉的瞪著她瞧!靳姬更難過了。「你可以轉過身不看的,我又沒叫你看。」哽咽的輕聲低吼完後,她更加的往裡縮,怕他突然長臂一伸,硬生生的將她拉到日光燈下任人糗嘲。

  誰知許正揚當真轉過身,不但是這樣,他更讓她心碎的跨大腳步,走人了。

  阿正真的不打算理她了!抽抽噎噎,抑不住心中的悲傷,靳姬自那株藏身好一會兒的盆栽後衝出來,蹣跚的邁向不遠處的側門。

  衝到放著衣物的房間,許正揚眼尖的找出他跟小姬的外套,一把將它們扯到了手就又回去找人了。

  他不是不理她,只是他該死的火了,外套可以晚點拿,只他需要幾分鐘的時間涼心火。誰知道,就這麼短短幾分鐘後,一回來,方才窩藏鴕鳥的盆栽後頭就沒了人影,花了好幾分鐘,他才察覺到小姬那傢伙又跑了。她竟然又玩起失蹤的遊戲了,天殺的靳姬,怎麼,她是玩上癮了不成?

  「正揚,怎麼啦?」瞧見情況有些失控,連翠萍緊張的跟在他身邊。

  「我先走了。」

  「你?你要走了?那,那,那靳小姐呢?」

  「她?」哼,許正揚不耐的眼底有著掩不去的驚駭,像只母鴨般聒噪擾人的連翠萍跟在身旁,但他沒浪費半絲精神去正視她,滿腦子全都只有該被千刀萬剮的小逃犯,「她早就跑了!」他心中暗忖,很好,她的膽子愈來愈大了。

  「啊,靳小姐什麼時候離開的?」

  許正揚沒有回答她的話,現下他滿心焦急的奔出大門,只想著快點將靳姬追回來。她的感冒還沒好哩,那副虛弱的身子骨遊蕩在外頭……一想到她的沒大腦,他真的是急怒、擔憂全一古腦兒的攻上了起伏不穩的胸口。

  幸運是的,這回只花了不到十分鐘,他就瞧到了有一步、沒一步在馬路邊漫遊的逃家小鴕鳥。

  「上車。」

  「啊?」傻愣愣的,靳姬瞪著那輛車及車裡坐的人,遲疑了半晌。就在許正揚差點快發飆的前一秒,一聲輕歎,她垂下頹喪的肩頭,乖乖的坐上了車。

  許正揚一路上強忍著滿腹疑問,直到他們更接近靳家,他斜睨著頭兒低垂的她,握住方向盤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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