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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劉芝妏    


  「你看來……」

  微俯首,她走得慢,思緒紛亂,聽見這天外飛來的一句搭訕,不禁脫口問出,「怎樣?」

  「不只三歲唷。」

  什麼意思?而且,這人是誰呀?怎麼隨隨便便就打斷她的喃喃自語?誰允准他的?真是欠扁!

  巫貝兒猛然抬眼,正待嗆幾句回去,圓睜的杏眸卻直勾勾的望進魔魅深幽的蠱惑黑眸,倏地心律又脫了序。

  竟又是韋榷這魔鬼!

  這到底叫什麼?有緣?冤家路窄?還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在她心情惡劣的時候遇到惡魔本人。

  巫貝兒只覺得她好倒霉!

  「你好。」

  「呵。」

  她發現,自己愈來愈熟悉皮笑肉不笑這句話。

  話不投機半句都嫌多,反正,她看破了,這魔鬼除了氣壞她可以,絕不會成為她們魔女宅急便的財神爺,所以,她沒必要顧慮到何謂顧客至上以客為尊。

  哼,不鳥他!

  可是,韋榷倒是很有興趣逗她。

  「沒想到你們的業務觸角挺廣的。」大雨那天她跑得太快了,等他恢復平靜心情後,一回首,已然沒了她的蹤影。

  那又怎樣?她生意做得再大,也不關他鳥事呀!

  「替人運送醫療器材來醫院?」

  巫貝兒無言以對,隨他猜測。

  「或者該不會是運送死人?」

  是啦,若是要運送他這身死人骨頭,她絕對二話不說,免費替他服務到家!

  「今天怎麼不吭氣?」

  吭氣?哼,她才懶得理他呢。

  見她噘起嘴唇、一雙眼靈活有神,明明在回應他的逗弄,偏又把話含在唇間,韋榷笑了,不假思索的下猛藥。

  「你舌頭是被烏鴉嚼爛了,還是被黑貓給啃了?」說也奇怪,她愈是佯裝平靜,他愈是想逼她跳腳。

  韋榷很少這麼不識相,但這會兒,他不由自主的只想挑弄出她顯而易見的壞心情。

  逗弄她,像是上了癮!

  烏鴉?黑貓?

  這魔鬼擺明了就是在譏諷她嘛!士可忍、孰不可忍,鼻孔噴氣,巫貝兒不下去了,正想很嗆他幾句,眼角餘光正巧瞥見窗外周亞政從停車場走來,滿臉傻笑,手裡還捧著一大束嬌艷的紅玫瑰,那副模樣活像只正在發情的公孔雀。

  她敢拿韋榷魔鬼的俊臉打賭,八爪魚手中的那束花,絕對不是送給周老太大的。

  快溜啊!

  難以置信自己的費心耍弄不但沒得到反擊,甚至,她就這麼轉身走開,連聲滾開都不打算丟給他。韋榷滿心不解,順著她方才移掃的視線,瞥見了那束玫瑰,還有笑得像呆瓜的男人,他想他知道她在逃什麼了。

  小魔女有男纏身嘍!

  巫貝兒不理會他那低沉飽含嘲弄的笑聲,她只顧著大步快走,速速移向側門。

  森幽的黑瞳有著發自內心的笑意,追上她的背影,兩人間只剩幾步遠的距離,韋榷才慵懶開口。「唉……」

  「你閉嘴。」

  她頭也不回的低斥。

  呵呵,這小魔女發脾氣了!

  「只是想提醒你,逃得這麼辛苦,不如動點小腦筋。」

  咦,這魔鬼非但不問她為何要逃,竟還好心的獻上良計?

  巫貝兒掙扎著該不該輕信魔鬼之言,古有明訓「魔鬼之言是陷阱之端。」但,敵不過心中的好奇,她下意識地放慢腳步,微側身,亮燦燦的水眸警戒的瞟著他。

  「有話還不快快道來。」

  她還得逃命。

  韋榷加深了唇畔的笑意。

  「你不是小魔女嗎?」

  沒錯,她的確擁有使用魔法的能力,但他話裡那份冷嘲熱諷的意味,實在濃得叫她眼露凶光。

  魔鬼豈會有一顆良善的心?是她昏了頭,還以為他真要幫她。

  「你不會用魔法咻一下閃人呀?還是你掃把沒帶,沒轍了?」

  對噢!

  巫貝兒驀地恍然大悟,她知道自己是心急才會忘記這逃生方法,但經他提醒,胸口就是覺得老大不舒服。

  「這我當然知道,要你提醒呀?」

  雞婆。

  「是嗎?可是看你方才慌張的模樣,該是忘了,我沒料錯吧?」要比唇槍舌戰,他哪是省油的燈。「別太感激我,不客氣。」

  又氣又羞,巫貝兒被激出一臉配紅。「誰感激你呀,少不要臉!」

  「我是好心提醒你。」

  「雞婆,誰要你提醒……」

  他突然打斷她的抗辯。

  「你還不走?」

  「我走不走關你屁……」

  「真的不走?」

  韋榷的笑容風涼得叫巫貝兒咬牙切齒。「唷,有位笑容可掬的帥哥要進來嘍。」

  喝!

  她的身子一僵。

  「他捧著一大束玫瑰花呢。」面向大門的韋榷笑咪咪地做著實況轉播。「噴噴,那束花恐怕要花他不少錢,真是大方。」

  哇咧……巫貝兒磨起牙來。

  這個魔鬼,他竟知道她在躲周亞政,而且,他現在根本是存心要看她笑話!

  「要我示意他過來一塊兒聊嗎?」那帥哥正在入口處的落地鏡前整理儀容。

  聊?「不必!」幾乎快磨斷一口漂亮的貝齒,憤憤地狠瞪他一眼後,巫貝兒轉身便跑。

  這次她沒忘記他的建議,嘴裡哺哺念了唸咒語,咻,她瞬間消失無蹤。

  韋榷整個人僵住了。

  小魔女就像變魔術那樣,只一眨眼就不見了!

  他原先只是開玩笑,沒想到她竟然真的是個……看來當初他聽到的傳言是真有其事。

  半晌後,胸口的驚駭消退大半,毫無懼怕之意的他再也忍俊不住,仰首大笑。

  同一張芙蓉面,他卻覷見數種截然不同的表情,真是有趣。

  聽見熟悉的狂笑聲,走出病房想去倒水的丁承興不禁一愣。

  「韋董?』

  「嗯?」韋榷掛回和煦的微笑轉頭問:「吵到你們了?」

  「不,沒有。只是,你……怎麼還在這裡呀?」他四下張望,沒瞧見其他人。

  韋董百忙中抽空來探視他臥病在床的母親,身為特助的他倍感窩心,可是,他不是幾分鐘前就告辭離開了,怎麼還在這裡?

  「正要走。」揮揮手,他走得瀟灑。

  經過片刻前巫貝兒消失的地方時,淡淡的馨香傳進鼻梢,不自覺地,韋榷唇畔的微笑加深了。

  好玩,這小魔女超好玩!

  @  @  @

  因為心急著要逃開周亞政的勾勾纏,巫貝兒沒思考的就在韋榷面前露了餡,也沒有預想瞬間移動後的落點,結果,她發現自己現在正站在殯儀館前的空地。

  哇塞,真是個現身的好地方,就算被人瞧見了,也會以為是自己撞見那種東西。

  「只不過,這裡的氣氛好凍!」一波波的淒愴與寒意襲向身子,她暗自歎道,縮了縮肩,想快步離開這。

  「這個價錢已經是最便宜的了……不能再打折……」

  一群人交談的片段,讓急著趕路的巫貝兒好奇的停下腳步,朝他們瞄了幾眼。

  想也知道,他們在談的是往生者的後事問題。

  看得出來死者的家境並不闊綽,其外貌純樸、憨實的家屬一聽到各類瑣碎收費後,全都沉了臉,掙扎著是該堅持落葉歸根,將老父的遺體運回南部,抑或是為省錢,就近在這裡將後事辦妥?

  當巫貝兒意會到自己在做什麼時,自有意識的一雙腳已經帶著她站在三個歐吉桑眼前。

  幸運的是,此時微帶戾氣的殯葬業者恰巧手機響了,大概以為這樁生意已是手到擒來,所以沒在意巫貝兒的靠近,走開幾步遠去聽電話。

  巫貝兒明白的表示有能力幫他們。

  「如果真的可以,那你什麼時候能幫我們這個忙?」

  「你們希望什麼時候呢?」

  「愈快愈好。」睨了眼不遠處的殯葬業者,他歎道:「其實早就可以回去了,是他……我們……」

  歐吉桑的難言之隱,巫貝兒懂。

  是價錢的因素,或者,再加上殯葬業者的刁難吧,他們的無奈激起她骨子裡的正氣凜然。

  「現在隨時都可以出發嗎?」這個忙她幫定了,只不過她得再確定一件事。「往生者的一切都處理好了?」

  她倒不是怕接近死人,畢竟,生與死就只差在那一口氣罷了。只不過,她怕見到那種血肉模糊的慘烈畫面,只消一眼,都會讓她惡夢連連!

  「全都弄好了。」另一位歐吉桑插進話來。

  「那好。」她螓首輕點。「就現在吧。」

  「現在?」

  「嗯,不是都弄好了,那還等什麼呀?」反正她這兩天較清閒,不介意幫這麼點小忙。

  「地址先給我。」忽地,巫見兒想起另一個重點。「可是,我只負責將往生者送回去,你們得自理唷。」

  「自理?」

  「就是說,你們要自己回去。」她捺著性子解釋。

  歐吉桑們似懂非懂,並不是擔心巫貝兒會對往生的老父親怎樣,他們憂心的是費用問題。

  「呃,請問這樣……你收多少錢呀?」年紀最大的歐吉桑猶豫的問出他們的問題。

  巫貝幾粲笑著搖搖手,「不用啦。」

  「不用?」

  「嗯,免費!」她口氣阿莎力得很。

  「可是……」

  「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一下子就解決了,談什麼錢哪。」若真要依公司裡的托運收費標準來定價,恐怕他們會一個個心臟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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