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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劉芝妏    


  「齊……大人,我……不是故意的……」

  又不是故意的?

  齊漠聽了她的歉詞,差一點吐血。

  不是故意的就害他連連帶傷,萬一哪天她真是故意的,那他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你……」

  「我在這裡。」熱淚盈眶,她再度撲向他;但,這回是小心的趴在他的腿邊。「你要說什麼?」

  「你……」恨恨的瞪著她,齊漠齜牙咧齒的先順過氣,再一鼓作氣說道:「給我滾。」

  ☆☆☆

  「阿舒,你要上哪兒?」

  「北邊的山坳。」勾唇微笑,塗意舒好言好語的哄著已自動走在身邊的王春仲。「你別跟啦。」

  「為何?」他不滿的抗議。「以前我跟你是一掛的耶。」

  「那是以前。」

  「你怎麼說這種話?」她的撇清當下就惹得他極不爽。「以前跟現在,有差嗎?」

  「差是沒差,但是,你還是不能跟。」

  「為何?」

  「因為與你無關。」

  聞言,王春仲幾乎想啜泣出聲。

  自從濟漠出現後,阿舒就逐漸變了個樣;依舊是笑容可掬,依舊是精神奕奕,也依舊是調皮搗蛋且愛玩的性子,可是,她的眼神已經跟從前不一樣了。

  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他就是知道她變了!

  認識她這麼久,第一次發現她的眸子竟然可以好柔、好媚,晶瑩剔透,彷彿湖光瀲灩般閃爍著光彩;哼,他聽說姓齊的傢伙曾跟逐庸哥說過一句話,他一下子熊熊給忘了……嘖,那句話是怎麼講來著?

  楚什麼……對,是楚楚動人!

  這句發自齊漠口中的評論一竄進王春仲的腦子裡,就讓他不由自主的朝她瞪直了眼。

  什麼是楚楚動人呀?是指阿舒變得更美了嗎?

  但他就是不懂,阿舒幹麼要變得更美?因為在他眼中,他一向就覺得再也沒有人比阿舒更美!

  「你在自言自語什麼?」

  「我……阿舒!」他才喊一聲就哽住了。

  「怎麼了?」

  「你……」

  「啊?」等了等,沒聽到他說出下文,她催促著。「你要說什麼就說嘛。」

  好,說就說!

  「我說……」吸了口氣,王春仲將心裡的話脫口而出。「你不要離開我啦。」他有種她離他愈來愈遠的恐懼。

  都怪那姓齊的,是他搶走阿舒的!

  「不行,今天不能陪你玩,我還有事要辦。」

  「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乖乖的回家看書,我去摘點草藥而已,又不是去玩。」她耐心的哄著,完全是大姐姐的口吻。

  王春仲很氣她的遲鈍,卻更在意她此行的用意。

  「草藥?」含著薄淚的目光帶點緊張,疑惑的望向她,打量了下。「你哪兒又受傷了?」

  「不是我,是齊漠,他的腿傷痊癒得慢,聽大夫說有種草藥搗爛後數在傷口幾天,會很容易收口。」

  齊漠、齊漠,又是齊漠!

  當下,王春仲垮下臉,怒氣沖沖的咒了兩句,也不待她解釋,掉頭就跑了。

  「阿仲?」

  「聽不到。」頭也不回,他大聲低吼。「我再也不管你的死活了,去找你的齊漠!」

  「阿仲是怎麼了?」怔望著他跑遠的背影,塗意舒百思不得其解。

  這幾天,阿仲變得陰陽怪氣的,一點都不開朗……奇怪,這又關齊漠什麼事!

  「該不會是不小心吃到了齊漠的口水吧?」她胡亂猜完,又嘻嘻笑半天。「不管嘍,辦正事要緊。」

  第七章

  說不管,王春仲仍舊做不到,天色微微暗沉,他就跑到塗家去,想和塗意舒重修舊好。

  「不知道死哪兒去了啦!」

  王春仲微愕。

  「她還沒回來?」

  「是呀。」塗老爹依舊酒醉,大著舌頭數落。「這丫頭也真敢,跑了一整天,連飯都沒煮。」

  「跑一整天?」王春仲喃喃的重複著塗老爹的話。「怎麼可能?又不是跑去北大荒,就算是用爬的,也早該爬到家了呀。」腦門不覺攀上一股不祥的預感。

  阿舒愛玩,但該做的事情絕不會沒做……

  鐵定出事了!

  氣急敗壞,王春仲扭身衝出揚飛胡同,往稍早時,塗意舒曾提到的北邊山坳狂奔。

  鐵定出事了,阿舒鐵定是出事了……心裡一遍又一遍的喊著,他跑得像風一般。

  搜遍了整個山坳,喊破了喉頭,沒人應聲,他慌了、急了,踩跺腳,再拉拔嗓門。

  「阿舒?」

  山風吹拂著他的呼喚,隱隱約約,似乎有人在回聲,他側耳靜聽,正要再喊個幾聲,赫然察覺前方不遠處躺了個人……媽的,真是阿舒那副排骨身子。

  他疾撲上前,蹲跪在她身邊,心疼又心喜的見她低抽了口氣,氣若游絲的喊他的名。

  「阿……仲?!」

  「噓,你別講話,我會背你去看大夫的。」脫口就是保證,但畢竟年輕,見她躺在地上,不禁慌得眼淚汪汪。「阿舒,你千萬不能死呀。」

  他不要阿舒離開他,更不要阿舒是用這種方法離開他!

  「好痛。」

  好痛?

  王春仲急了。

  「你是傷到哪兒?該不會撞到腦袋?這下子不好,你忍著點喔,我檢查看看是哪兒……」

  用力揮開他在髮際亂摸亂翻的手,塗意舒強擠出精神來瞪他。

  「為何瞪我?我是要看看你究竟有沒傷到腦袋……」

  「嗚!不是腦袋瓜痛,是你踩到我的手了啦。」很用力、很用力的自他腳底猛縮回手。「我的手快被你踩斷了。」白癡、笨蛋、豬八戒,當她的手是墊腳石呀?

  「啊?」他傻了一下。「對不起嘛,我哪知道……」

  「我的手若斷了,絕不跟你善罷甘休!」

  「哇,怎麼突然這麼有力氣喊了?」

  「廢話嘛。」推開他,塗意舒搖搖擺擺的坐起身,有氣無力的繼續瞪著他。「你來做什麼?」

  「做什麼?你以為我沒事專在荒郊野嶺走來走去呀?當然是來找你。」王春仲悶悶的回瞪著她。「你怎麼了?為什麼躺在地上?害我以為你……喂,沒事別亂嚇人好嗎?」

  「我哪時嚇著你?」

  「還沒有?那你幹麼躺在地上裝死人?」仍不放心,他又湊近她。「你真的沒事?」

  「有——」

  王春仲臉色陡然再白。

  「你看,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哪裡受了傷……」

  「我餓了。」摸摸肚皮,她笑得很無力。「東西帶太少,餓到四肢無力。」

  「啊?」這個答案,他始料未及。

  「睡上一覺,肚皮倒是長進一些。」精神稍微恢復,她又有心情微笑了。「天黑了哩,中午沒趕回去做飯,我家裡那個爹一定也餓著肚皮在喝酒。」

  塗老爹已然罵過她一輪嘍。

  見她完好無缺,王春仲放下心中的大石,手才伸過去想將她扶起,卻遭她一把推開。

  「哎唷,你幹什麼推我?」

  「阿仲!」塗意舒微微變臉。「看你幹的好事。」

  他又做了什麼?

  「你把我辛辛苦苦摘的藥草給踩爛了。」這下子,當真是怒火中燒了。

  「我……」張口結舌,他瞪著腳下那團爛草。「呃,真的被踩爛了,對不起。」

  「你豬八戒啦你!」

  因為理虧,王春仲由得她罵,久久,待她將力氣罵盡,這才悄聲開口。

  「要我替你再採一些嗎?」

  「廢話!」

  咳聲歎氣,王春仲再望她一眼,起身四下尋藥草去了……真是何苦來哉呀!

  ☆☆☆

  「唉,你還在忙?」

  連眼都沒抬,齊漠只是微微擰緊眉,心裡低咒連連。

  滾!

  「喂?」攀在窗台邊緣,塗意舒再喊。「嘿!」

  嘿什麼嘿呀?

  惱怒著她的不請自來,更光火她先前淚眼汪汪那一幕竟然像嵌在他腦海中,久久揮不去,齊漠俯苜振筆疾書,不想瞧她,連聽到她嬌滴滴的嗓音都有氣。

  她能不能別一直來糾纏他?

  生平第一次,他完全沒轍,甚至像是處於下風,任人揉捏,想來就更氣慪了。

  「唉,姓齊的大爺!」知道心高氣傲的他絕不會聽不出她蓄意的揶揄,她在偷笑。「齊漠大人?」

  說也奇怪,照說,位高權重的他應該聽慣了大爺的稱謂,可他不然,回回聽她喊他大爺,都會朝她罵個幾句。

  果然!

  猛地聽她喊出那個頗具諷刺的尊稱,齊漠臉一場,凶眉凶眼的睃瞪著她。

  「你!」

  瞧見計謀得逞,他總算肯對她開金口了,塗意舒的心口微泛著酸,但笑得開心。

  「我在,我哪兒都沒去。」

  「可是,我不要你在呀。」像是在教導學子,他咬字清晰的說道:「我要你,有多遠,就滾多遠。」

  「唉。」又是這句老話。

  「懂嗎?」

  「喔。」

  「喔什麼喔?」盯著浮現在她眼底的那抹落寞的微笑,有那麼片刻,齊漠的大手揚起……但他及時擱下,重申一次。「記住,別來擾我。」

  「別擾你?」顰蛾眉,她喃聲詢問:「你現在很忙嗎?」

  幸好,他忙歸忙,有時被她逗到煩了,也不過拋個眼光或是罵她個幾句……被罵還能開開心心的,她算是第一人吧?這,是不是就叫犯賤呀?塗意舒暗嘲著。

  「你沒眼睛看呀?」他沒好氣的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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