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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典心    


  「薛少爺,您可醒了。」腰纏綠穗兒的少女,諷刺的說道。

  薛肇瞪大眼,冷汗直冒,瞌睡蟲這會兒全嚇跑了,嘴裡的鞋子,讓他喊不出聲,只能發出模糊的唔叫,一路被拖到大廳裡,扔在織毯上。

  大廳中燈火通明,十來個丫鬟們站在兩旁,乖乖待命。至於薛家的護衛與家奴們,早已被料理妥當,全昏在角落不省人事。

  織毯上站著一雙紅色錦靴,往上看去,皮革長鞭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錦靴,視線再往上溜,是窈窕的身段,最後映入眼中的,是錢珠珠那張艷麗的小臉。

  她柳眉微揚,好整以暇的伸手,一鞭落下,先抽開薛肇嘴裡的鞋子。

  鞋子才一離了口,薛肇就迫不及待的喊起來了。

  「你居然還敢來?難道不怕海爺了--」話還沒說完,鞭子就劈頭揮了過來,疼得他直抽涼氣。

  珠珠面若寒霜。

  「這回,那胡蠻可救不了你。」

  門外又有模糊的哀鳴,被踹進門的,是只穿著內衣的薛老爺。

  「薛老爺,深夜叨擾,敬請見諒,等我找到了人,立刻就離開。」珠珠淡漠的說道,鳳眼掃回薛肇身上。

  「孟家的閨女兒在哪裡?」她問。

  薛肇脖子一縮,目光閃爍。

  「老早就已經送回去了。」他硬著頭皮說道。

  紅唇勾起冷笑,淡淡的吩咐。

  「小綠,拿鉗子來,給我拔光他嘴裡的牙。」

  「是!」

  小綠應了一聲,往腰間一摸,赫然就摸出一把鐵鉗。她笑得不懷好意,握著喀喀作響的鉗子,逼近面無人色的薛肇。

  他嚇得全身發抖,知道錢三姑娘是說到做到。眼前,海東青早已不見人影,再也沒有人能夠撐腰,他要是繼續扯謊,一嘴的牙非要搬家不可!

  「等等、等等,別拔!」薛肇連忙喊道,腦袋晃來晃去,驚慌的閃躲鐵鉗。

  珠珠一手撐著下顎,紅唇噙著淡淡的笑意。

  「怎麼,終於肯說實話了嗎?」

  「呃,她、她就在西廂角落的房間裡。」

  伶俐的小綠,不需要珠珠的吩咐,擱下鐵鉗,自動自發的奔出大廳。沒一會兒,便攙扶著一個嬌小秀麗的少女回來。

  少女臉色蒼白,受到很大的驚嚇,一瞧見薛家父子就不斷發抖,眼裡閃爍著淚光。

  「你是孟家的閨女兒?」珠珠問道,神色柔和了一些,知道這女孩已經被嚇壞了。

  少女點頭,仍在顫抖。

  漂亮的鳳眼睨向跪在地上發抖的男人,閃過濃濃的嫌惡。

  「你沒碰過她吧?」

  薛肇連忙搖頭,差點沒扭傷頸子。

  「真的?」珠珠轉頭,向驚魂未定的少女求證。

  少女再度點頭,畏縮的躲在小綠身後。

  孟家的人夠聰明,立刻向錢三姑娘求援,薛肇才剛把少女擄回府裡,就在大街上被追著跑,他忙著想保命之道,壓根兒沒時間去「享用」。

  「那就好。」她滿意的點頭,緩慢的抬起腿兒,往薛肇的胯下狠狠踹過去。

  「啊!」

  慘叫聲在深夜裡響起。

  薛肇疼得臉色發青,雙手搗著下體,縮成一顆小球,滿地亂滾。

  原本噤若寒蟬的薛老爺,一腔怒火再也忍不住。他握緊雙拳,肥碩的身軀,氣憤得不斷顫抖。

  「等等,我兒子又沒碰她,你怎麼--」

  「就因為他沒碰她,我才只是略略給些教訓。否則,本姑娘就拿刀剁了他的禍根,免得再危害哪家的閨女兒。」珠珠冷淡的說道。

  薛老爺咬牙切齒,怒瞪著她。

  「該死的女人,這件事我絕不會善罷干休的!」

  紅唇上揚,不怒反笑,笑得如最艷麗的牡丹,令人目眩。

  「京府衙門裡的人,能被你用銀兩疏通。只是,你也別忘了,京城裡還有我錢珠珠,薛家的骯髒事,本姑娘全管定了。」她有膽子管閒事,自然不怕威脅。

  薛老爺氣昏了頭,口不擇言的怒吼。

  「你也別太囂張,總有人治得了你。」

  鳳眼瞇了起來,迸射出冰冷的怒意。她纖嫩的手摸向錦靴,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貼上薛老爺的臉。

  冰冷的刀鋒,有效的讓薛老爺閉嘴,再也不敢吭聲。

  「姓薛的,你要是有膽子向我大姊告狀,我可就--」她只把話說了一半,鋒利的匕首,在對方頭上臉上滑來滑去。

  刀鋒滑過的地方,鬍鬚與頭髮,全被剃得乾乾淨淨,一把一把的落在織毯上,薛老爺只覺得腦門發涼,整顆腦袋轉眼變得光溜溜的。

  小綠主動上前,拿出手絹,替珠珠把匕首擦拭乾淨。

  「三姑娘,三更已過,既然人已經找到,我們是不是也該回去了?」她小聲提醒。

  珠珠點頭,收起匕首。

  「先把孟家的閨女送回去,我們再回府。」她轉過身,腿兒還沒邁出去,瞬間就僵住。

  門口站著一個男人,一雙綠眸鎖著她,將她所有的行徑全都看在眼底。

  是他!

  ※  ※  ※

  月光清淡,巨大的陰影籠罩在眾人心頭,大廳裡變得寂靜無聲。

  海東青站在門口,冷眼望著。

  薛家父子同時鬆了一口氣,對海東青投以充滿期待的眼光,只差沒撲上去,求他拔刀相助,教訓這太過囂張的女人。

  還好還好,這胡人還算有良心,吃了酒席還曉得回來盡力,那些好酒好菜沒有白白浪費。

  不同於薛家父子的驚喜,珠珠一見到他就火冒三丈。

  可惡!她可是確定海束青離開後,才入屋搜人的,哪裡想得到,這胡蠻非但沒走,反倒藏身在暗處,觀看她的一舉一動。

  「你這個胡蠻,又想來壞我的事?」她劈頭問道,鳳眼圓瞪,早把海東青當成薛家的保鏢。

  在春日樓裡,他救過薛肇一次,這回總沒道理不出手相助。這個胡蠻,肯定是想替薛家出頭!

  「我只是好奇,你鍥而不捨,為的是什麼。」他徐緩的答道,璀璨深幽的綠眸,筆直的望著她,對地上兩人視若無睹。

  「我來找人。」她敷衍的說道,悄悄偏過頭,視線在屋裡屋外掃了一圈,發現他只是獨自一人,先前在春日樓裡,跟在他身旁的那票男人,這會兒全不見蹤影了。

  不見蹤影也好,沒了那些喳呼個沒完的大漢,要撂倒海東青也容易些。

  「海爺,這女人明知您肯替薛家作主,竟還敢登門作亂,這不是擺明了想跟您作對嗎?」薛老爺見機不可失,連忙開口挑撥。

  「是啊,海爺,她這可是記了白晝裡,在春日樓裡的仇,要是不好好整治她,難保她會不會又惹亂子。」薛肇也跟著幫腔。

  「胡說八道,也不怕嚼了舌頭!」小綠聽不下去,咚咚咚的跑過去,一人賞了一腳,踹得兩人連連痛呼。其他丫鬟們也同仇敵愾,紛紛上前,每人補上一腳。

  海東青沒理會,綠眸掃向躲在角落,仍在不斷顫抖的孟家閨女兒。

  「你要找的人是她?」現身之前,他在暗處看了一會兒,早已看出些許端倪。

  她沒有回答,反倒笑靨如花,說出毫不相關的話。

  「今晚,本姑娘心情頗好。」

  他不解,擰皺濃眉。

  「不懂嗎?意思是,本姑娘心情好,只回答你一個問題,再多可就沒有了!」

  銀鈴似的聲音,嬌笑著把話說完,纖手一抖,八尺長鞭已如蛟龍翻騰,凌厲的朝他劈去。

  幾乎是同一瞬間,海東青已閃身退出長鞭範圍,速度快得不可思議。

  「怎麼不還手?你不是想替薛家出頭嗎?」

  「我沒有。」

  「既然不是想管薛家的閒事,為什麼逗留著不走?」

  綠眸閃亮了幾分,更讓人看不透。半晌之後,那張薄唇才慢慢吐出回答。

  「為了你。」

  這個答案,讓她更加惱怒。

  「不知死活的傢伙!」她喃喃咒罵,沒想到這胡蠻死到臨頭,還敢在口頭上佔便宜。

  長鞭再度揚起,一招抽向海東青的胸膛,力道比先前更凶狠了幾分。

  「住手。」他再度避開,淡淡的說道。

  休想!

  她冷笑一聲,靈巧的往前一躍、逼得更近,揚手再劈。長鞭呼呼作響,颼然回轉,直擊海東青的面門--

  他微微側頭,輕易就避開了鞭鋒,高大的身軀飄然出了廳門,立在月光之下,俊臉上已浮現怒氣。

  「還逃?!」她以鞭擊地,亦步亦趨的追了出去。

  接連幾鞭沒能擊中,她仍不輕言放棄,反倒更聚精會神,不敢掉以輕心。

  綠眸深處的光芒,漸漸變得駭人,理智點點流失,被憤怒取代。就算是聖人,只怕也會被這驕蠻的女人惹怒成狂徒。

  「別激怒我。」他的口吻重了幾分。

  她從容迎上那逐漸由冷靜轉為狂暴的綠眸,甚至面露微笑。

  「不行嗎?」

  「你不會想知道激怒我的後果。」

  「本姑娘偏偏就是想試試。」哼,除了大姊,她可沒怕過什麼人!

  夜色之中,只見兩人的距離不斷靠近,珠珠長鞭不歇,攻勢密集得如同傾盆暴雨,海東青卻只守不攻,處處退讓。

  「住手。」他又說了一次。

  她仍是置若罔聞,反倒趁著他分神,看準目標,狠狠揮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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