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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劉芝妏    


  「你就是石黑疆介?」她想確定這一項。

  「你希望石黑疆介是別人?」他反問。

  蔡含文聳了聳肩,「是不是別人都無所謂,又與我無關。」忽地,她察覺自己話中的語病,「不對,跟我有關,請問,你幹麼千方百計叫我來日本?」差點忘了,就是他撥款資助家裡的果園呀。

  「千方百計?」黑眸一瞇,唇片微撇,他淡然微哂,「你家的經濟危機可不是我蓄意之為。」

  「呵呵……」蔡含文不好意思地乾笑兩聲,豬,她用錯辭兒了啦。

  「看來,你挺適合這裡的環境。」他人是不在家,但涼子隨時都會跟他報告小精靈的一舉一動。

  他沒料錯,小精靈最喜歡待的地方是院子的東側,那兒有他小時候親手種的幾棵桃樹,看來,無論將她強拔至何處生長,她最喜歡接近的還是大自然。

  「可是,我不適合你弟弟的脾氣。」蔡含文片刻時間都不願意浪費。

  雖然已經知道神秘老闆就是那曾有一面之緣的日本人,可誰知道他什麼時候又玩那種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把戲,要喳呼八卦、閒話、敘敘舊,以後有機會再聊,此刻,她關心的是自己的福利。

  「你跟公敬處得不好?」他明知故問。

  涼子早就憂心忡忡地跟他提過不下數回,要他再考慮考慮這種安排,可是不知怎的,他卻鐵了心的就是非要她留在這處宅子裡。

  「處得不好?」蔡含文咧開唇,很無奈地歎著氣,「我比較喜歡相看兩相厭這一句。」

  「有那麼慘?」驀地,他的胸口教她皺眉又咳聲歎氣的模樣揪了個緊。

  「相信我,比這還要慘。」肩膀垂得更無力了,想到石黑公敬那張愈看就愈火大的酷臉,她的臉垮得更快,「說真的,你真要放我們兩個狗咬狗?擠出點良心好不好?別再讓我做這份工作了。」

  這種情形只要再持續個幾天,別說是滿嘴毛,恐怕會兩敗俱傷,而且傷得體無完膚不說,說不定還會傷及無辜哩。

  石黑疆介雖然跟她沒仇,但誰教他是那頑劣弟子的哥哥,若真被流彈所傷,哼,算他活該,她絕不會浪費半點同情心。

  但義一桑跟涼子就不同了,他們的心地善良,對她又是百般的好,慘的是,他們也住在這個屋子裡,若一個不幸被流彈所及……嘖,他們何其無辜呀!

  「發生了什麼事?」石黑疆介挑眉問,雖然大致情形他都一清二楚,涼子也早就跟他提過,但見她垮著張臉跟他訴苦、埋怨,他覺得有趣。

  她鐵定不曾在煩惱的時候照過鏡子,此刻的她,小巧的五官攏在一起,像只遭跳蚤上身,總搔不到癢處的小猴子。

  「喝,還不是你那不受教的弟弟,他壓根就不知道什麼是尊師重道,坦白說,我覺得他該待的地方是幼稚園,你應該讓他從那裡重新學習。」蔡含文毫不留情地說。將他的禮貌程度定在幼稚園還是太抬舉他了,基本上,像石黑公敬那種又笨、又豬、又是蛇臭狗屎的傢伙,根本就不該被生下來。

  她真這麼惱公敬?石黑疆介歎著氣,「他做了什麼?」

  「哼哼。」機靈兮兮的眼捕捉到石黑疆介眼底浮現的無奈,不由自主,原先斂下的氣勢硬就是自她鼻梢竄起,「你也知道,你弟弟那人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料子,不管他做什麼,全都很令人髮指的惡……」

  「請撿重點說。」石黑疆介冷靜的黑眸睨了她一眼,「我很忙,如果可以……」

  「不可以。」他的冷靜勾出她的氣憤,對石黑公敬,也對他,「你知道你那個弟弟多沒風度,他竟然嘲笑我。」

  大概是見她總喜歡在院子裡游晃,來到日本的第二個晚上,好心的涼於就告訴她,在這兒,洗完澡換上的浴衣其實也可以在晨昏散步時穿,還拿了件手工精緻的羽織外衣,讓她在清晨或夜晚涼意較重時披在身上。

  她喜歡日本浴衣,也愛死了涼子替她準備的羽織外衣,可是進門一定得換拖鞋的習慣快將她累死了,還有總穿不合腳的笨木屐,而那次,都是木屐惹的禍,還沒套上腳,她就性急地跨出去,結果鞋子飛了,她也跌了個狗吃屎,將遠自台灣隨身攜帶的驕傲與自尊給散落一地。

  當時,被石黑公敬瞧見了這一幕,他囂張極了的恥笑聲至今仍不時清晰的浮上她的耳際。

  「他竟然敢嘲笑我!」白牙猛挫,她恨不得能用那雙該遭天打雷劈的木屐砸死同樣該遭天打雷劈的石黑公敬。

  「就這樣?」

  剎那,蔡含文的眼睛睜大到極限,「什麼?你的意思是,這樣還不夠?」

  「蔡含文,或許公敬恰好在那個時候想到了什麼高興的……」

  哼,早料到他這個做哥哥的會護短。

  「想到了什麼高興的事?他那種人還有快樂的細胞?真好笑,而且不止這樣,他還拿桌子扔我。」雙手不自覺地握成拳,蔡含文還忘我的在身前揮動,「他竟然敢拿那張桌子扔我!」

  挑起眉,石黑疆介沒有大大的意外,神情相當的鎮定,像是聽到她抱怨粗卒的弟弟放了個無關緊要且殺傷力不大的響屁,「這樣呀!」

  「你不說些什麼?」放下拳頭,鬆開的眉眼,蔡含文想哭了,過分,他們兩兄弟簡直是欺負人嘛!

  「公敬的脾氣是有點太過了。」

  「大少爺,您老人家也未免太客氣了吧!」嘴角一撇,她將胸口的不屑描繪得活靈活現,「小少爺的脾氣豈止是有點太過。」

  他又歎口氣,「那桌子砸到你了?」

  「怎麼,你巴望那傢伙出手那麼準?」

  斯文的臉色微沉,石黑疆介又歎了聲,「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受傷。」他知道公敬對於他的安排反彈很大,可是,他找不出不想將她安排進公司的原因,總覺得在日本,最適合她的環境就是這個宅子。找個時間,他得再跟公敬談談,想到弟弟可能會有的反應,他的頭又痛了。

  原先就預料到這兩個人會有點不合,怎知這一點竟然是那麼大一點,別說是此刻,先前,聽涼子好氣又好笑的形容他簡直是將兩尾鬥志高昂的斗魚關在同一個屋子裡,他還不以為意呢。

  擰著眉,石黑疆介就事論事的思忖著對策。依公敬跟小精靈相處的情況而言,這戰事一時片刻鐵定止不住,而時時刻刻身處在戰場範圍的涼子跟義一就可憐了。嘖,該不該安個名意,讓他們去哪裡走走、泡泡溫泉,遠離戰火……

  「喂,大老闆,你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見他聽呀聽的,靈魂竟像是出了竅,蔡含文惱了。

  「呃……你認為該怎麼處理?」

  「給我別的工作。」她直截了當地說,就算是掃廁所,也強過天天見到石黑公敬那蛇狗屎,還一個星期五天那,去!

  「不行。」想也不想,石黑疆介駁斥了她的提議。

  「你……」氣呼呼地瞪著他,見不到他有半絲的讓步跡象,一咬牙,她提出第二個方案,「那我要求賠償。」

  「賠償?」

  「對呀,那張桌子差點就扔到了我。」

  「但畢竟沒有砸到你呀。」他實事求是地說。

  「可是,你弟弟的動作嚇到我了。」杏眼圓睜,她求償行動更是理直氣壯了,「我的肉體沒有受到傷害,但我的精神因這件事而受到嚴重的耗損。」

  世界上就是有他們這種兄弟,哼,她決定了,在氣勢上贏不過他們,要求換工作又不果,索討一些精神賠償總該是理所當然的吧,而且,這已經是她最下下策的讓步了。

  原本,只是希望能藉此要脅大老闆讓她調職,見到他果真神情微沉,她在心裡暗自竊喜,哼,這下子在心疼白花花的銀子了吧,嘿嘿嘿,看來,調職有望嘍!哈哈……喝,不會吧!

  「你說了什麼?」

  「好。」黑晶石似的炯利眸神緊盯著她,石黑疆介答應得狠心平氣和,「我會付你一筆賠償金。」

  這……瞪著他,悟到了自己的求償成功,蔡含文完全傻了眼,幹麼呀,她真心希望的是調職耶,他竟寧願灑錢來強堵她的希望,她是挖到了錢坑?還是跌進更恐怖的金錢陷阱?

  ☆  ☆

  「要、我要、我要去啦。」喜孜孜地放下杯子,蔡含文迭聲叫著。

  「不准!」

  「我要去啦。」她喊得更大聲了。

  「不准。」石黑公敬重申一次,惡狠狠的眼試圖逼退她的堅決,「你跟屁蟲呀?」

  「你管,我就是要去你們家果園走走,我就是要去摘你們家的水果吃。」她別過臉,蓄意忽視他那張青青白白的怒顏,「喂,大老闆,你去不去?」她朝杵在一旁的石黑疆介綻放著得意的笑,雖然石黑疆介壓根就沒往他這兒瞧。

  鐵定是自己的抗議多少起了效用,也或許是存心要稍稍緩和他們兩人間的戰火,先前像是整個人都埋進工作裡的大老闆,竟然良心發現地在宅子裡住了下來,而說真的,他的存在還真是有效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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