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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鈴蘭 氣象女播報員字正腔圓的解釋著衛星雲圖,說什麼連續幾道寒流來襲,使得今年的冬天提早到來。 這對蘇小妹來說不啻是個壞消息,春夏秋冬四季裡,冬季是她既愛又恨的季節,愛的是處在冰涼寒凍的空氣中,窩在暖被裡睡懶覺是一件非常快意的享受;可恨的是起床時,冷冽的溫度接觸到肌膚,霎時竄入骨血、麻痺意志力,可說是十分痛苦的事。 可是不管如何,她現在是裹著溫暖牌的大棉被,頹廢的倒臥在電視機前面看節目。再冷的氣溫都影響不了她。 以她一一個單身妙齡女子居住在這棟龍蛇雜處的公寓裡,實在讓人捏把冷汗,但是她住得但然,因為讓她最受不了的不是安全問題,而是鄰居們的素質低落,難以溝通瞭解。並不是她自己多高尚清廉,而是住在附近像是坐同條船一樣是息息相關的,很多事需要雙方默契。在她不熟識又排斥融入之下,她常是附近三姑六婆攻擊的對象。儘管如此,能脫離父母親的掌控,獨立自主的生活,這種自由得之不易,要她減壽她都願意。 所以得住且住羅。 基本上她是非常無所謂的一個人。唯一對於自己的名字頗有微辭。 家裡明明是世代務農,哪來那麼多的文學涵養,把她取名為蘇小妹,跟歷史文學名人蘇小妹同名,這不是擺明讓人期待嗎,為了不辱沒這個名字,她頗知進取,雖沒當個世界知名文學家的野心,也沒想過當暢銷新銳作家,只祈望有朝一日她的作品能登上 「金石堂「書店新書排行榜,她自動降低標準以這個微薄的志向為榮。 偏偏阿爸頭一個潑冷水,要她安分的在故鄉嫁人生子,其餘 「賣肖想」。 為了實現偉大的志向,她離鄉背景獨自一人跑到這棟外表和內部一樣凋零陳年的公寓居住。 唉!算了吧,看久了這棟外觀爬滿綠籐的公寓,還覺得它頗有懷舊氣息哩!她自我安慰著。 當初來台北念大學時還跟家裡再三保證,一畢業就回家相親。但開什麼玩笑,要一個豆寇年華的女子剛畢業就栽進可悲可歎的婚姻裡,伺候著粗俗不堪的大男人,她怎麼會答應? 俗話說得好,末立業無以成家,除非她達成目標,否則她抵死不回家。靠著如此堅決的意志,她毅然跟家裡展開長期抗戰。大學尚未畢業時,她己未雨綢繆的找好房子霸住公寓硬是不走人。 蘇家世代務農,家裡有好幾十畝肥沃田地,算是地方上的地主,家庭模式是很典型的男尊女卑。她上有兩位哥哥,她在家時一一直是乖巧聽話。直到阿爸一時不慎允請她到台北唸書後,她才如脫韁的野馬一樣,思想行為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原來先前的柔順全是為獲得自由的假象。 從小看慣母親的唯諾和父親不通情理的沙豬文義,使她極度痛恨男人,還好哥哥們都沒這種迂腐觀念,不然她也不會告訴他們她的住址及近況。 可是。知道她的住址,並不代表蘇氏兄弟會有什麼關愛的動作,相反的,還好哥哥們都沒這種迂腐觀念,不然她也不她還寧願哥哥別來打擾她。 蘇小妹的大哥的名字就叫蘇大哥,沒有錯,姓蘇名喚大哥,想當然耳,二哥就叫蘇二哥。當初蘇家家長還認為名字很別出心裁呢! 而蘇家兄弟的名字一直是他們胸口永遠的痛,別以為人家叫一聲哥哥,就佔多大便宜,當自我介紹時,往往成為大家戲謔的重點才是真的。不管是學生時代還是當兵,他們的人一直是老師和長官的愛用者。 蘇大哥謹遵蘇老爹的聖旨,農業畜牧科畢業後馬上投人家中當生力軍,學以致用的改革家中的舊有經營型態,對於花卉、蔬菜、水果等栽培都有所成就,還當選過十大傑出青年。也因為蘇大哥的成績非凡,蘇二哥才就此逃過一劫,專心的請調到台北當他的警察,順便監督蘇小妹。 兩位哥哥疼愛妹妹是一回事,卻不贊成她的決定,並採取觀望的態度,在金錢親情不援助的情況下試圖逼她回家。可她蘇小妹豈是這麼輕易被打倒的人。她靠著翻譯外國言情小說的微薄薪水過活,就算餐餐喝西北風,她也能不回去。 想到此,蘇小妹肚子應景的咕嚕咕嚕響起來,早餐還沒吃呢。她瞄了一眼牆上的鐘,已經快十點了。 好冷!她懶洋洋地蠕爬至冰箱前,拉開儲存倉糧的寶庫,試圖找些東西裹腹,一看……只有冰糖、健康醋、醬油和幾根干扁的辣椒,果真是生活寫照——酸甜苫辣、五味雜陳,難不成一代文學家就要香消玉殞的餓死在此,好慘啊! 早先的她憑著滿腔理想,在沒有家長的資助之下,不知死活的生活在高物價指數的台北市,平常開銷還好,要是稍一不慎生病或有額外支出,她便三日不知肉味,餐餐吃麵包配開水。反正末達理想前,她是休想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 此款生活,果真是慘無人道啊! 正當她怨聲載道時,鼻子卻也靈敏嗅到包子、飯團的味道,她循著香味移到門口,門一拉開。大學同窗好友紀惠玲和羅蘭芷兩位美女,正提著香噴噴、熱騰騰的燒餅、汕條、小籠包和豆漿,隔著鐵門杵在她家門口眨眼微笑。兩人的模樣跟神壇上的慈悲佛相簡直不相上下。 「神仙,大羅神仙,救苫教難觀世音菩薩。」蘇小妹在精神狀態不是很穩定的情沉下,叨念了幾句後,打開鐵門徒手奪取食物,返回屋子內享用。 容貌可愛、長相酷似偶像明星的紀惠玲,看著好友落魄的模樣,不禁搖頭道:「你這樣真的快樂嗎?我看你還是投降回家去算了,老是這麼三餐不濟,遲早有一天餓出痛來。」 嘴裡塞滿食物的蘇小妹,心滿意足的鼓著圓鼓鼓的腮幫子,拚命搖頭。「我才不……」只說出三個字,往後的話全支吾的隨食物吞嚥下肚,然後又繼續吃東西。 隨後進來的羅蘭芷關掩大門後,婉約的勸道:「借你錢,你又不要,就算你是陌生人我也不忍心看你這樣。」 專心吃食的蘇小妹突然面孔漲紅,猛拍胸口,惹得兩位女子大驚失色,連忙倒豆漿給她喝。 等嚥下食物順氣後,蘇小妹才氣喘吁吁道:「不用借錢給我了,不過是我上個禮拜生病感冒,翻譯的數量比較少,下星期一錢匯進來,我就有錢了。」樂天派的她,極有可能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餓死的。 紀惠玲坐在她身旁,幫她撥了個粽子。「你啊!講不聽,要不是我們偶爾過來看看,還真怕你餓死在這裡。你何不乾脆到我家公司上班,有我幫你,你只要打打卡就算了,下班後又可以創作,一點也不妨礙你偉大的志向。」 蘇小妹咬了一口包子,又啜口熱豆漿,「怎麼可以!那是你家的公司耶,怎可明目張膽的讓不肖員工偷懶,再說我自己也有工作,一心二用我做不來。」她婉拒好友的提議。 「二哥他都沒來看你嗎?」羅蘭芷不解的問道,自己的妹妹他一點都不關心。 「愛說笑,你男朋友跟我阿爸一個鼻孔出氣,趕我回家部來不及了,怎麼可能管我的死活,他們恨本是合謀逼我回家啊!」 羅蘭芷懷疑的說:「但是他平常很贊成女性自主,又在我面前誇獎你的,而且……」 蘇小妹揚手制止她的說詞,「你被騙了,在你面前他當然要裝出善良完美的形象,私底下多八股。」她吃飽饜足的癱在沙發上,藉機數落哥哥的罪狀,一報他曾經譏笑她的夢想。 「難道你想一直這麼下去?假若你投稿的作品都沒受青睞,無人採用,那你豈不是要孤苦無依的窩在這裡?聽我的話,還是回去跟蘇伯父和解,相信蘇伯父會支持你的決定才是。」紀惠玲的思想是主張和談,她相信只要有適當的溝通,親子關係是不會惡化的。 「你會有這種想法完全是因為你一點也不瞭解我阿爸,只要我一踏進家門,一定會被軟禁。你不知道我阿爸多專制獨裁,旁人絕對不能有意見。有意見就代表思想錯誤。」 「真的嗎?沒聽二哥提過,那他以後會不會像蘇伯父一樣?」小家碧玉的羅蘭芷憂患意識慢慢形成。 「別擔心,你的個性正對我阿爸的脾胃,他認為你這樣才是女人該有的行為,通常你只要不杵逆他,一定安全過關,我之前就是這樣唬我阿爸的。」蘇小妹趕緊安撫好友柔弱的心臟。開玩笑,她二哥好不容易才追到手的老婆,可不能讓她破壞。還是收斂點好。 「哈!那我一定不符合伯父的標準。」紀惠玲皺著小巧的鼻子道。 「他喜不喜歡也無差,反正你都被人家訂走了。說真的,你真要嫁給徐國陽?」蘇小妹訕訕地問,她口中的徐國陽正是紀惠玲的末婚夫,家世、人品,都算是上等,挑不出一點瑕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