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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典心 「我們可以再生一個。」 「再生一個?你養啊?」抱兒子跟抱孫子可是兩回事啊! 「兒子的確是我養大的。」南宮翼哀怨的說道。 「就因為是你養大的,才會這麼溫溫吞吞,要是我教的,哪裡會這麼遲鈍,肯定第一時間就把她壓倒,哪會到現在還搞不定!」江湖兒女,說起男女之事也是豪爽得很,嚷得格外大聲。 銀銀夾在中間,被吼得耳朵發疼,又因為那些過度露骨的話語羞紅了臉。 「要壓倒,也得看看她的意思啊,她總是個清白姑娘,哪能罔顧她的意願,隨便壓倒的?」南宮翼也發火了。能跟尹燕相處三十年,他也不是省油的燈。 「願不願意,壓倒看看就知道了!」尹燕施展河東獅吼的絕技,咆哮聲響徹雲霄。 銀銀縮在地上,很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噢,拜託,可不可以別再討論她被壓倒的事? 「銀銀,你來評評理,是不是我說得對?」南宮翼扯著她,執意要她做裁判。 「呃——」 尹燕不甘示弱,把她扯過來。 「銀銀,別理他,這件事該是我說得對吧?」 「呃——」 南宮翼再度動手。 「銀銀,別害怕,你實話實說——」 兩方拉拉扯扯,把她拉過來拉過去,不斷逼問她的答案,要確認她是站在哪一邊的。她頭昏眼花,手臂更是疼得快斷了,巨大聲音不斷轟來,她的耳朵裡只聽得見嗡嗡嗡的回音,根本聽不清楚他們在吼些什麼。 「呃,我、我想擇日返鄉——」她小聲的說道,在夫妻二人的輪番轟炸下左右為難,簡直想拔腿就逃回京城去。 「不行、不行,你怎麼能走?!」尹燕心裡可有一千個、一萬個不同意!她實在不明白,為啥銀銀能識貨的看出南宮家的瓷器是難得的好商品,為啥就看不出南宮遠是萬里挑一的好男人? 這樣的男人,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啊! 始終噙著淺笑旁觀的南宮遠,選在此時開口,沒讓他激動的雙親,繼續把銀銀當陀螺似的繞來繞去。 「爹,您的病好了?」南宮遠提醒。 這麼一問,倒讓夫妻二人同時呆住了。剛剛吵得太過忘情,兩個人壓根兒忘記,南宮翼還是「重病」之身,不該恢復得如此神速。 尹燕反應迅速,單手抄起多寶架上的翠玉如意,朝丈夫的腦袋猛敲下去,成功的讓他再度成為重病患者。 「不,他還沒好!」她大聲宜布。 南宮翼蜷起身子,縮進錦被裡,疼得全身蜷成一團,還靠在牆邊,肩膀一縮一縮的啜泣著。 趁著手臂上的鉗制全部鬆開,銀銀把握這難得的機會,小臉上保持禮貌而僵硬的微笑,緩慢朝門口移動,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出戰場,急著想開溜。 嗚嗚,大姐,救命啊!這太可怕了,她寧可被大姐逼著工作,她甚至寧可放棄那群可愛的瞌睡蟲,也不願再留在這兒,被逼問她到底該不該被南宮遠壓倒的問題! 當小小的身影逃竄出門,消失在雕花門框後方,南宮遠也站起身來,悠閒的跟出去。 夫妻二人被單獨留下,室內陡然間安靜許多。尹燕皺著眉頭,克制著那股追上去一探究竟的衝動,心裡暗暗希望,溫吞的兒子能快點把銀銀「擺平」。否則,她還真不知道,該上哪裡再去找一個媳婦呢! 火氣稍微平息,她看著丈夫一縮一縮、哀傷又落寞的背影,愧疚之情油然而生。 雖然說抱孫心切,但是她心裡,多少總還顧念著夫妻之情。 「喂,你——你還好吧?」 沒反應,南宮翼的肩膀持續抖動著。 「我真的打得那麼重嗎?」她問道,有點反省了,抓起那柄翠玉如意端詳。還好嘛,只是打裂了,又沒打碎,她下的手勁應該不會太重才對! 還是沒反應。 接連問了幾句,都得不到半點回音,她的耐心咻咻咻的消失了。 好啊!她這麼低聲下氣,他倒是拿翹了,半句話都不吭,存心不理她嗎? 「喂,我在問你話呢,你是聾啦,幹嘛不回答?」尹燕氣呼呼的嚷道,抓起錦被用力掀開,不讓他躲著。 梨子、桃子、李子咚咚咚的滾出來,各類食物散落四周,有的還留在床上,有的則滾落地上,坐在食物中央的南宮翼一臉錯愕,驚恐的看著妻子,嘴裡還咬著半截雞腿。 這段時間裡,尹燕堅持他扮的是病人,當然不能吃得腦滿腸肥、紅光滿面,已經連續餓了他好多頓,他只能把食物全走私到床上,躲起來偷偷的吃。 尹燕瞪著他,氣憤得全身發抖,美艷的臉龐從紅轉青,眼裡都快噴出火來。 「你這傢伙,我叫你不要吃,你偏偏要吃,還給我藏了這麼多食物,躲在被子裡吃!」她尖叫一聲,丟開錦被,整個人撲上床去,用最直接的方法懲罰他的不聽話。 南宮家所有人熟悉的吼叫聲,伴隨男主人求饒的聲音,再度響徹雲霄。 ※※※ 深夜時分。 整座南宮府陷入岑寂,每座院落都熄滅燈火,人們結束一日的工作,紛紛倒回床上,接受瞌睡蟲的招待,逐一陷入香甜的夢鄉。 三更過後,夜闌人靜,四周聽不見半點聲音,一個嬌小的身影溜過綠波長廊,滴溜溜的眸子轉啊轉,做賊似的左瞧右看,迅速往專供奴僕進出的側門跑去。 呼,還好接連幾日都睡得飽飽的,她這會兒精神極佳,半點睡意都沒有,才能趁著眾人呼呼大睡時,找到機會開溜。 光是應付南宮遠,她就已經黔驢技窮,偏偏南宮夫婦又不甘示弱,一起跳進來攪和,逼得她欲哭無淚。 銀銀沒法子再等錢家的消息,她收拾包袱,準備趁著月黑風高時逃走。 短時間的奔跑,已經讓她累得氣喘吁吁。她摸黑來到側門,在門鎖上摸了老半天,沮喪的察覺,這個鎖牢靠得很,根本就打不開。 她拎著小包袱,在側門四周繞啊繞,驚喜的發現一把梯子。 「啊,天助我也!」銀銀低嚷著,把梯子架上牆壁,搖搖晃晃的往上爬去。 小腦袋冒出圍牆後,她杵在牆邊,瞪大眼睛望著牆外的石地,霎時停止了動作。 「唔,看起來有點高。」她喃喃自語,把小包袱抱得更緊。 不、不是有點高,是非常非常的高! 南宮家是富貴人家,為了抵禦盜賊,圍牆自然砌得比尋常人家高。這會兒她攀在牆頭,往下看去,就覺得石地像是距離自己好遠好遠—— 「好吧,大不了就是扭傷了腳嘛,沒什麼了不起的,別怕、別怕!」她勉強挪動嚇得有些僵硬的四肢,不斷說服自己,為了自由,千萬不能退縮,得要勇敢些。 銀銀深吸幾口氣,凝聚勇氣,接著閉上眼睛往下跳,全身緊繃著,準備承受摔趴在堅硬石地上的疼痛—— 咚! 咦,不會痛? 她詫異的睜開眼睛,赫然發現自個兒那一跳,竟然不偏不倚的跳進南宮遠的懷裡,被他抱個正著。 「這麼晚,你要去哪裡?」他悠閒的問道,眼中閃爍笑意,彷彿半夜裡,在自家圍牆外接住一個差點摔斷脖子的小女人,是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呃,我、嗯,我想去賞月——」銀銀硬著頭皮說謊,小腦袋垂到胸口,不敢迎視他的目光。 「拎著包袱去賞月?嗯?」南宮遠的右腳猛然踢起,把那個落在一旁的小包袱踢上半空。布料散開,裡頭的衣裳飄落在地,糕餅則是滾得到處都是。 「嗯,你知道的,賞月賞久了,肚子總是會餓的。」她額頭冒著冷汗,努力自圓其說。 他微微一笑,右掌揮過,拍擊上木門。就聽見門內一聲悶響,堅固的門鎖瞬間化為廢鐵,喀啦喀啦的掉在地上,木門應聲而開。 夜色深濃,南宮遠的步履沒有發出半點聲音,沒花費多少時間,就將她抱回屋裡,干擾她的脫逃大計。 他點上燈火,高大的身軀斜倚著桌子,雙手交疊在胸前,凝目看著她。深刻的五官在燭火掩映下,形成強烈的光影對比,平日的溫文蕩然無存,反倒顯得有些冷戾嚇人。 「你想離開。」他說得一針見血,是肯定而非詢問。 意圖被當場戳破,銀銀肩膀一縮,有些困窘。不過,他這麼開門見山,她也不需要再掰什麼謊話。 「沒錯。」她大方承認,索性全部攤開來談,也省得再兜什麼圈子。 燭火下的黑眸,略略一瞇。 銀銀沒察覺他表情不對,還想維持一點表面的禮貌,說些不痛不癢的客套話。畢竟,南宮家可白養了她好一陣子呢!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我雖然感謝,但是終究得回家去,請你替我謝謝令尊、令堂,說我對他們的招待銘感五內。啊,對了,也謝謝你救了我,又讓出屋子,借我睡在這兒。」她禮貌的說道,感謝他讓出那張舒服的紅木大床,她睡得好香甜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