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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凌玉 其實,所有問題之中最棘手的,是他面對顏如玉時,心中翻騰的那種奇異感覺。 正在思索的時候,木屋外面傳來規律的摩擦聲,還夾雜著清晰的喘息,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摩擦著外面的牆壁。 「千萬不要去理會,那不重要。」他對自己重複顏如玉所說的話,以最快的速度爬上床,拉起棉被蓋住自己。 問題是,那個聲音時斷時續,整夜不曾停止過,種種亂七八糟的想法在他腦中湧現,而顏如玉美麗的容顏就始終停駐在他腦袋裡,讓沙昱升整晚無法入睡,只能瞪著天花板,一再的勾勒她精巧的五官輪廓,直到天色濛濛亮,他才在冷冽的清晨空氣中進入夢鄉。 沙昱升瞪著眼前的景象,有一種被愚弄的感覺。 羅蘋正好去小溪提水,走過木屋時看見正在發呆的沙昱升,她乾脆停下來,把毛巾放在水桶裡浸濕,擰乾之後開始擦臉。「哈羅,沙先生早安。」她打著招呼。「昨晚睡得好嗎?」 他沒有回頭,視線還是停在眼前的動物身上。 睡得好嗎?沙昱升發現自己愈來愈有暴力傾向了。木屋的窗子正好朝向東方,他好像才剛入睡就被刺眼的陽光弄醒了。雙眼佈滿血絲的他用顫抖的手指指著前方,他絕對相信造就是昨晚吵了他一整晚的罪魁禍首。 「這是什麼?」 「馬啊!你沒見過嗎?」羅蘋正經的回答他,還很好奇的發出問題。「雖然你們城市裡沒有馬,但是沒吃過豬肉也該看過豬走路,你應該曾經從電視裡看過吧?還是你國小時沒有學過自然這個科目?你們老師沒帶你去動物園遠足?」 「我知道這是馬。」他咬牙切齒的說。「問題是,它為什麼會在屋子後面?」 「屋子後面是馬棚啊!」顏如玉回答了他的問題。她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穿著一件淡藍色的圍裙,圍裙裹兜滿了帶葉子的紅蘿蔔,神清氣爽的模樣一看就知道昨晚睡得很甜。 沙昱升有些嫉妒的看著她。難道她都沒有受到昨晚那件事情的影響嗎?只差一點點,他就要吻了她…… 其實只有顏如玉自己心裡才清楚,她外表的輕鬆模樣根本是裝出來的。昨天夜裡她也沒睡好,一閉上眼,就會看見沙昱升在腦子裡跳躍。而現在跟他打了照面,她的胃就緊張得整個糾結。 「蘋果,進屋子看看早飯煮好了沒。如果煮好了就把桌椅全都搬出來,順便把碗筷準備好,他們馬上就來了。」顏如玉吩咐道。 羅蘋點點頭,提著水桶一溜煙就跑得不見人影。 「昨晚睡得怎麼樣?」她端詳著他,發現他的表情十分難看,簡直可以稱得上是憔悴。 「怎麼了,你會認床嗎?還是睡不慣木板床?」 他搖搖頭。「問題不在我,而在這位馬大哥。」他指著正在啃紅蘿蔔的馬。「它昨晚吵了一夜。」 她親暱的拍拍馬兒的頭,將食物餵給它吃。「哈雷晚上時常這樣,它只要一發現木屋裡面有住人,或是有人靠近它,就會變得很興奮,以為有人要來陪它玩,會拚命的用頭去碰牆壁。所以我昨晚就告訴你,要你不要去理會它,時間一久它發現你不理它,自然就會乖乖的安靜下來。」 「問題是,它昨晚吵了一夜,一直到天亮才安靜下來。」他嚴肅的說,表現出他心中的不滿。 雖然對於馬類沒有研究,但是眼前這匹馬真的高大得離譜,能夠讓沙昱升聯想到「神駒」這個形容詞。靈活的眼睛以及線條優美的長腿,這匹馬看起來挺年輕的,似乎正處壯年。 「這匹馬是你養的?」 「嗯,兩年前鎮上的人從梨山買來四匹馬,送了一匹給我。剛好山上有空地能養它,小朋友們又很喜歡它,願意輪流帶紅蘿蔔給它當食物,蘋果也說她缺少交通工具,一切理由之下,哈雷就成了這裡的一員。」她說道,拿起刷子幫馬梳理鬃毛,馬兒舒服的甩甩尾巴,溫馴的任由她梳著。 他發現一件事情,顏如玉似乎很容易把許多別人加在她身上的壓力視為理所當然,她沒有心機,不會去猜測別人的意圖,絕少去計較什麼。收養這匹馬時她沒有想到這樣對自己沒有好處,沒有想到照顧這匹馬會有多累人,她很少會考慮到自己,不以自身為中心。 是因為生活的空間如此遼闊,所以心靈不自覺也寬闊起來了吧! 他愈來愈不相信她會是那種與特務界有關的女人了,沙昱升對自己看人的眼光有信心,顏如玉單純得無法在特務界生存。問題是,他心中那個身為「任務人員」的本能在朝自己吼叫。並不是一個身世透明得像水晶的人,她的個性就會像水晶一樣單純,誰能保證眼前的顏如玉不是厲害到連他都看不穿那層偽裝?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他這一次就真的萬劫不復了。 他對這個女人,有著超乎任務的興趣。 如果她真的包藏禍心,她如何能有那種溫柔的笑容?沙昱升喜歡她的笑容,淺淺淡淡的,卻像這片綠色山林一樣宜人,讓人不由自主的把視線留在她身上,隨著她的一舉一動而心情起伏。她的笑容有最令人著迷的催眠作用,讓看見的人也跟著笑起來,完全忘了除了她以外的事物。 他走近她,走近她,更近一步…… 兩人之間靠得太近,他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味,就像初見面的那一晚一樣,那種香味令人有些昏眩。但是更讓人無法自拔的,是她帶著淺淺微笑的紅唇。 「請讓開一下好嗎?我不能幫哈雷刷背了……」她抬起頭,原本是想要請他站開一步,卻在接觸他目光的那一瞬間,忘記了所有的言語。 這是什麼感覺?就像是有電流從他的目光中流竄進她的血液,身體變得麻木又敏感,她的潛意識在期待一種她不曾經歷過的東西,某種美好的東西……她瞪大眼睛等待著,有著惶恐與不安。 他又走近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只剩不到幾公分。顏如玉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吹拂著她的頭髮。 他要證實那個困擾了他一整晚的情愫。 刷子掉落在草地上,已經被兩人遺忘了,他的手輕柔的握住她的腰肢,堅定的移近她的身子。 他要做什麼?顏如玉的腦中一片空白,只能靜靜的看著他愈來愈近。這是夢嗎?昨晚一再來騷擾她的夢境再度延續了,而且那麼真實,他的體溫,他緊扣在自己腰間的結實臂膀,以及他那雙帶著火焰的眼眸,承諾著激情的邀約。 但是,她要的不僅僅是激情,他可明白? 太快了,一都進展得太過迅速,況且這一勿也太不應該。他腦子裡有一個聲音在朝他大喊,但是沙昱升置若罔聞。他從來不是會主動表露情感的人,更不習慣這麼快就採取攻勢。即使是在所有人把愛情與慾望混為一談的時候,他還是堅守著自己的心靈,像是守護著某種珍貴的東西,只為了等待一個人來到。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居然犯了那個千不該、萬不該觸犯的禁忌,對於與自己任務相關的對象產生這種感情…… 是因為這片原始而美麗的山林吧!一切彷彿都如此自然,他只是依循著自己的想法行動,沒有多加考慮,那些爾虞我詐、裝飾用的禮貌言語不適用於這裡。 他罔顧那些曾經拯救他數次的原則,像是被催眠了的人,筆直的朝水池的中央走去,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將滅頂。 就算是滅頂,他也要淹沒在她那雙充滿似水柔情的翦水雙瞳中。 手指輕抬起她尖得令人憐惜的下巴,他不敢用力,怕驚醒如今正迷惑的她,更怕打破此時籠罩住兩人的情網。 「閉上眼睛,我的山林精靈。」他的聲音輕柔,帶著無限溫柔的誘哄。 她的雙眼瞪得更大,似乎從來不曾遇上這種情形。沙昱升有種勾引未成年少女的罪惡感。 「為什麼?」她的聲音很低,吐氣如蘭,對他而言卻更像是火上加油。 顏如玉猛眨眼睛,心頭小鹿亂撞,連怎麼呼吸都忘了。 沙昱升低下頭,靠近那溫潤而柔軟的紅唇。 他是因為睡眠不足而昏了頭,還是沉醉在這個特殊女子的一切?明明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激情浪潮,卻還能感覺到某種比意亂情迷更永恆的東西,他不能分辨那是什麼,也全然無力抗拒。 當他走進這片山林,走進她的世界時,就已經注定成為她的俘虜。 她的唇一如他想像的那麼柔軟,沙昱升肆無忌憚的加深這個吻,肆意與她的舌糾纏,掠奪毫無反抗能力的顏如玉。在這一瞬間,俘虜者輿被俘虜者的角色模糊了,他無法分辨這種感覺,那麼令他迷亂,那麼令他感覺到——令他感覺到劇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