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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凌玉    


  「不認識我了嗎?小瑗。」他的呼吸帶著熾熱的溫度,吹拂在她的耳際。

  柳瑗瞠大雙眸,幾乎忘了呼吸,看著他的臉龐出現在淡藍色的燈光之下。那是一張屬於男人的成熟臉龐,有著深刻的五官,下巴的曲線顯得剛毅傲慢,黑幽的眼眸像是鎖住了午夜的天空,深沉而神秘,帶著些許狂野,誘惑女人們陷溺;一雙劍眉斜斜飛入額角,束成馬尾的發有一綹白得刺目,也加重他那種放蕩不羈的氣息。這個男人就像是走錯場景的演員,這種氣勢與容貌,以及那種與生俱來的傲氣,他該是中古世紀在七海上乘風破浪、搶奪美女與財寶的狂野海盜。

  「冷傲群。」她喃喃的說道,幾乎沒有發覺他已經鬆開手。

  冷傲群勾起一邊的嘴角微笑,帶著些許邪氣。「我是不是該感到難過?幾年不見,一回來你竟然當我是登徒子,只是跟你打個招呼,就毫不留情的奉送給我一個牙印。好歹今天下午我也打了通電話給你,別的不說,你聽音辨人的能力不是從小就遠近馳名的嗎?怎麼就單單聽不出我的聲音?」高大的男人雙手交疊在胸前,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柳瑗的長髮凌亂,沒有了眼鏡,他更能仔細的端詳她。十年的光陰在她身上雕塑出令人目眩神迷的美麗,她已經是個徹底的女人。

  「畢竟你已經離開了太久。」柳瑗很快地找回鎮定,掩飾自己拾起髮簪時仍在微微顫抖的手。「一個已被我歸類為不存在的人突然出現,不能怪我會有些許的失態。」她不留情的說。

  冷傲群在高中畢業那一年就鬧了一場家庭革命,不顧家人的反對,背起些許行囊從軍去,退伍後便開始了流浪的生活,浪跡世界各地。剛開始還會寄些明信片回來,之後就音訊杳然,冷家的人只當這個從小叛逆慣的孩子失蹤了,誰料得到十年之後的今天,他會再度出現。

  「幾年沒回來,難道連一個擁抱都吝於給我?小瑗啊,不要讓我對咱們台灣人的待客之道感到失望。」他看著她,目光裡帶著飢渴,一種隱藏了許久許久的飢渴。「不想我嗎?我能把你剛才那些激烈的反應當作是你欣喜若狂嗎?」

  柳瑗熟練的翻轉手腕,數秒之間就將長髮綰成髮髻,用銀簪固定。她低垂視線,難以接觸那火焰般熾熱的目光。「十年來我甚至連你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況且我也忙得很,有自己的生活要適,沒有時間分神去想一個浪跡天涯的流浪者。」她言不由衷的說道。

  她是沒有想過他,卻也從不曾忘記過這個狂野而離經叛道的男人,在那最難忘的青春芳華,他曾經掠奪下她的初吻……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千里雁過,無語寄相思。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如果對自己誠實一些,或許柳瑗能夠看清冷傲群的身影已經在心裡烙了印,早就難以磨滅忘懷。不去想他,是因為刻意讓自己不去思念,怕那種紛亂的思念會纏繞靈魂,直到她看清那份她一直不願看清的依戀。

  忘不了他,卻又害怕想起他,在他不知生死的十年分別之中,她還是沒有看清自己的心。只有某些情緒,在長久的歲月裡醞釀,反覆的煎熬想念,十年的時間與空間,糾纏著多少說不出口的溫柔。

  才一晃眼,如此相見,就已與往昔不同。昔日的男孩與女孩,成為今日的男人及女人。

  「你太讓我失望了,小瑗。」他叫喚著她的小名,記憶裡少有人會這麼叫她。

  柳瑗避重就輕,邁步往自家屋子走去,傲群在身後亦步亦趨。「我們兩家的父母半年前相偕去環遊世界了。」

  「我知道。」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要趁他們不在的時候,把你這個乖乖女拐走。等到老人家們回到台灣時就會發現,他們最美麗優秀的掌上明珠,已經被冷家的黑羊騙去當新娘了。」

  柳瑗倒抽一口氣,急急的轉身,目光在他臉上搜尋,卻看不出任何開玩笑的表情。她的心微微悸動與震驚,冷傲群是認真的,他根本不想費力去掩飾他的企圖。

  「在外面混了這麼多年,難道沒有教你學會修飾自己的言詞嗎?」她停在他的面前,仰望著他。她只敢當他的大膽言詞是一項玩笑,因為她根本無力承受他這番企圖。

  「你應該瞭解我的,我從來不會掩飾自己的企圖。」他微笑著,眼眸閃亮。「況且我一回來就向你宣告我的目的了,不是嗎?還是你壓根兒就忘記自己在上班時曾經接到我的電話?」傲群看著她,威脅似的逼近她那張美麗的面容。

  些許驚慌出現在她臉上,不過很快的就被掩飾。傲群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她還是沒有變,什麼想法與反應都藏在心裡,學不會適當表現自己的情緒。別人說柳瑗是冷靜的,他倒覺得她是自製過了頭。

  「怎麼能說我瞭解你?雖然從小一起長大,但是我們兩人接觸的次數有限。」

  像是被打擊到痛處,傲群的臉色有些難看,深邃的眼裡透露出憤怒與嫉妒的光芒。「那是當然的,你從來只跟冠爵在一起,對於其它的人都禮貌淡漠,像是其它的孩子跟你只是點頭之交。」

  「我對每個人都是這樣,只是冠爵剛好是我的同學,他與我之間的同構型較大,也比較談得來。」她靜靜的說,細肩冷不防地被他緊緊攫住。

  他狂烈的看著柳瑗,發狠地逼近她的臉龐,克制住想要搖醒她的衝動。「你可知道你的『比較談得來』讓我痛苦了多久?你難道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離開家,到處去流浪嗎?喜歡四處冒險只是次要的原因,主要是因為我看不下去你跟冠爵日益親密。該死的你!」兩人的臉相距只有咫尺,他的呼息噴在她的臉上,幾乎成為喘息。「我之所以離開台灣是害怕自己終有一天會克制不住,對你的渴望會淹沒我的理智,說不定哪天我會失手解決掉自己的親兄弟,以取代他在你身旁的位置。」

  狂猛的情感像是潰堤的洪水,毫不留情的襲向柳瑗,讓她全然沒有招架之力。

  她從來不知道冷傲群對她也有情意,總以為像他這麼漫不經心的男人應該是處處留情。早在冷傲群高中時期,柳瑗就略有所聞,他在各校美女之間周旋,他的名字不時和一些校園美女一塊兒被人提起。

  「你這是在做什麼?」她有些兒發慌,想要逃離他的掌握,無奈兩人之間的力量差距太大,她的掙扎根本不被他放在眼裡。

  傲群直視進她的眼睛裡,強迫她接受他眼睛裡的狂野情感,彷彿從此刻宣誓,他不會讓她繼續逃離他的掌握、他的心。

  「做一件我已經奢望很久的事情。」他緩慢的說道,每一個字都成為兩人之間的喘息。

  柳瑗被嚇著了,她從來沒有想過冷傲群會突然回來,更沒有想到他一回來就如此緊迫盯人,把她當成勢在必得的獵物,毫不留情的步步進逼。

  「你知不知道我這些年是怎麼過的?在外流浪冒險的日子裡,我不曾忘記你,卻又恨自己忘不掉你。」他擁抱著她,幾乎將她帶進懷抱中,兩個人的視線交纏,不能也不想擺脫。「我遠離台灣,卻一直在恐懼,害怕哪一天說不定會聽到你與冠爵結婚的消息,到時我能夠平心靜氣的祝褔你們嗎?在這種煎熬中我度過了十個年頭,然而在這一切折磨之後,我才發現原來那些退讓與自我折磨都是狗屁,你跟冠爵該死的就不是情人!」激烈的語氣,幾乎可以稱之為咆哮。

  柳瑗無力解釋,她知道許多人都對她跟冠爵之間的感情有誤解,卻不曉得她對外界的姑息會令冷傲群如此痛苦。實在難以想像冷傲群會有這麼熱烈的情感,她一直都以為他放蕩不羈,怎麼十年後相見,竟然會從他嘴裡聽到如此深切的情感告白,而且對像不是別人,正是她自己。

  「我們從來不曾說過我們是情人,完全是大家一相情願的相信。」柳瑗急著想退開,卻發現一後退就觸碰到他的手臂,她完全被困在他的懷抱裡,整個世界彷彿被他佔領。

  彷彿等了很久很久,就等到心裡那一個缺憾被填滿,由一個人的溫柔而變得完整美麗。

  但是如此激烈的感情,卻是令她陌生而恐懼的,柳瑗難得的感到不知所措。她一直能夠控制自己身邊的人與事,冷靜的看清一切,分析的眼光甚至被評為冷酷。其實說穿了,誰能看得出來,那種冷靜淡然是她對四周人們的逃避方式?承受不起太過親密的情感,只能有些懦弱的變得淡然,認定自己是個習慣寂寞的人。

  傲群的怒氣仍在,遠遊數年歸來,他還是不喜歡掩飾自己的情緒。「但是你也從來不曾解釋,不是嗎?只是放任我們的相信。」他憤怒得想吻她,氣這個女人的滿不在乎。「看著我深受煎熬很有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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