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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凌淑芬 「小姐,青梅給妳端湯來了。」玲瓏輕俏的小女生捧著托盤,出現在起居室門口。 「……哎呀!小姐,妳怎麼哭了?」 寧馨拭去濕濡的水痕。「沒事。」 她無法勸服青梅回去家鄉,只好讓小丫頭跟來台灣。青梅就像活生生的紀念品,只要她仍然留在自己身邊,她永遠不可能模糊掉在阿拉伯的那段日子。 「好熱鬧,妳們在聊天?」歐陽牧清逸高大的體軀陡然縮小了起居室的空間。 「哥,才下午三點,你怎麼就下班回家了?」寧馨訝然望向大哥。 歐陽牧本來還想掩飾的,不過他老妹盡得歐陽家真傳,若想矇混過她,只怕有點兒困難。 「我擔心妳。」雖然明知過度的保護欲會惹小妹不快,他還是老實承認了。 「你老是在擔心我!」寧馨果然如他意料地板起俏容。 「沒辦法。」歐陽牧急急趨向妹妹的身畔,將自己龐大的塊頭安置在她惻邊的籐制單人椅。「看看妳!回國已經七天了,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問妳為何獨自逗留在阿拉伯一個多月,妳也不肯說個明白,同團的其它隊員大多不清楚原因,而且也拒絕談論太多。老哥即使想放心,也無從故心起呀!」 「我又沒少塊肉,而且人已經站在你的面前了,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寧馨跳離躺椅,來來回回壓踩著地毯。 「告訴哥哥,妳在阿拉伯究竟遇見什麼人?發生什麼事?」歐陽牧決定今天非問個明白不可。 「沒有!」她快發瘋了。「我已經告訴你幾遍了,沒有就是沒有。我沒有遇見任何人,沒有發生任何事!」 「別騙我。」歐陽牧只好拿出兄長的權威。「幾個月前,妳可沒有一個人偷偷掉淚的習慣。」 「我……」她能說些什麼?說她因為畏怯一個勢力龐大的男人而逃跑,又因為思念他而心痛?寧馨不曉得該如何應付哥哥。 「好,我不問妳。」歐陽牧轉而看向新來的小房客。「青梅,告訴我,妳怎麼認識歐陽姊姊的?」 「月梅!」寧馨陰沉沆地命令她。「這裡沒妳的事,妳先出去。」 「青梅,我是這裡的男主人,我有權利弄清楚住客的身份背景。」歐陽牧不肯輕易放過小女生。 「青梅,我叫妳退下,妳聽見沒有?」 「青梅,妳再不老實交代,我就叫警察。」 「青……」 「哎呀!你們兩個好煩喔!」小女生再度被惹毛了。「一天到晚把我拖來拖去、問來問去的,就和韓先生一樣……」 「青梅!」寧馨立刻喝停了她。 小青梅趕忙摀住嘴巴。追下子摻了,闖禍了! 「韓先生?」歐陽牧敏銳的聽覺已經捕捉到快速閃過去的稱謂。 啾啾啾--門鈴的鳥鳴音頻嘹唱起來。 救星到了。 青梅如蒙大赦,無論門外的那位訪客是誰,她都願意伏在地上親吻對方的腳趾。 「我去應門。」伶俐的小影子一溜煙鑽出起居室。 「誰是韓先生?」他瞇起懸疑兮兮的眼眸,仔細觀察妹妹的反應。 果然有問題!光是「韓先生」三個字一重複,他老妹的眼尾眉梢立刻有反應,壓根兒遮掩不住心事。 「無關緊要的人。」她固執地抿著嘴角,一丁點訊息也不願意透露。 「好吧!我不勉強妳。」他開始和妹妹討價還價。「不過,起碼可以讓我知道這位韓先生的全名吧?」 「……韓偉格。」寧馨不情不願地開口。她老哥已經注意到這個人,她若蓄意隱瞞太多,反而會造成副作用。 韓偉格,Vigor Hawn,聽起來屬於全然西方化的姓名。為何一個聽起來像個西方人的男子會出現在阿拉伯,而且對他妹妹造成某種程度的影響?歐陽牧一時之間猜不透個中緣由。 「小姐。」青梅大呼小叫的聒嚷傳進起居室。「小姐,歐陽先生,你們快出來呀!」 「又發生什麼事丁。」他歎了口氣。最近以來,降臨在他老妹身上的怪現象已足夠未來品味,他不需要更多驚喜了。 兄妹倆並肩走出起居室,迎上玄關的四位男性訪客。 兩人都非常肯定其中並沒有他們認識的人。四位訪客全是白種男人,個個神色嚴謹,穿戴著相同款式的黑西裝、深墨鏡。 「請問歐陽小姐在嗎?」帶頭的外國人操著標準英語,頗似美國束岸的口音。 「我就是。」寧馨的心臟突然怦怦怦狂跳。某種詭異的預感催擾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您好。」四位訪客同時行了恭謙的鞠躬禮。「我們謹代表美國太空總署NASA,為您送來一份珍貴的禮物。」 歐陽牧的俊容閃過清清楚楚的錯愕。 來了!終於來了!寧馨暗暗平順素亂的心跳。她一點也不感到意外,反而訝異韓偉格為何等了七天才派人找上她。 「哥,我可不可以單獨……」寧馨水靈靈的眼波俏俏輻射向至親大哥。 歐陽牧直覺地想拒絕,隨即,她無聲的懇求打動了他。窮寇莫追,乃為兵家常勝之道。 「好吧!」他無奈地點頭。「我先回公司,如果有事,打電話到我辦公室去。」 「嗯。」她釋然解脫的笑容令為兄的不得不感歎。 女大十八變,遲早會變成人家的。 寧馨送走了哥哥,將四位訪客迎進客廳。其中一個人先轉頭出去,從車上抬下一箱怪模怪樣的束西。 拆開木箱,裡頭陳放著一個正方形的透明盒子,長寬高約莫三十公分見方,顯然由強化玻璃訂作而成。 玻璃盒子被放置在客廳的大理石椅上,寧馨怔仲地坐在它正前方,打量著盒中物。一顆拳頭大小的石塊。 「韓先生委託本書將這項禮物轉交給妳。」帶頭男子露出欣慰的微笑,很高興自己終於完全了使命。 「這是什麼?」她茫然不知所以。 「月球上的石頭標本。」男子禮貌的解說。「這是本署署長贈送給韓先生的禮物,感謝他在……『某些事情』所施與的援助。其實我們原本打算贈送韓先生土星上的殞石,然而韓先生不願接受,執意要求得到這塊月球表面的石頭,並且委託我們轉運到台灣,送交給歐陽小姐。」 「我要一顆月亮上的石頭做什麼?」她呢喃自語。 「噢,對了,韓先生另外要求我們連同一封密函轉交給妳,請收納。」第二名美國人從西裝口袋取出米白色的信封。 寧馨伸手去接,卻發現手掌正在微微顫抖。 拆開質地細緻的信封,幾行英文字揮灑在短箋上。韓偉格的筆跡與他狂放的性格完全相反,看起來出奇的整齊劃一。這男人,連字跡都能瞞騙別人、掩藏自己。 月亮的體積太過龐大,很難摘回地球,請容許我以一顆小巧的原石代替。 寧馨玉手輕輕一顫,雪白的紙箋飄然跌落在地毯上。當初,在地下私室裹,她隨口的一句戲言…… 只是一句戲言而已! 「其實土星的殞石比較有價值。」美國人兀自喋喋不休的訴說著。「本署也如此告訴韓先生,可是他不管,只說歐陽小姐偏愛月亮。」 「我……知道了。謝謝你們。」她的嗓音壓得低低的。「月梅,送客人出去。」 「是。」青梅不敢打擾小姐的心情,向四位訪客示意,領著一行人走向門外。 偌大空室獨剩她一個人,雖然寧馨緊緊捂著唇,卻沒能克制淚水漫湧的速度。 她真的不明白,韓偉格究竟想做什麼?等候了數日,她發覺他並未派人前來抓捕逃兵,還以為一切就這樣結束了。他厭膩了她,任她浪跡天涯。 如今,他遣派的人馬雖然出現了,卻扮演了聖誕老人的角色,轉交給她一樣曾經開玩笑提到的禮物。 禮物應當屬於做對事情的小孩,不是嗎?莫非他在暗示,她的離去是一個正確的決定?芳心深處有一道微弱的聲音極力吶喊著:禮物縱然可以當成獎勵品,又何嘗不能視為討好或求和的手段? 「韓偉格,你究竟想做什麼?」寧馨輕聲自問。「你想獎勵我?或者討好我?」 這個疑問一直糾纏著她,度過午後,度過傍晚,直到深夜。 當夜,寧馨鬱鬱地蜷躺在房內,空洞地望著天花板。鈴鈴的電話聲驚醒她游移的迷思。 「喂?」她接起話筒,低啞地開口。 「韓先生的禮物安然送進妳手裡了吧?」尖尖細細的怪音透過話筒詢問。 寧馨震動得如此之劇烈,險險跌下床沿。 她認得這個詭異的變音!這尖細詭異的怪聲屬於韓偉格的神秘手下--佈雷德。 韓偉格為何不親自打電話給她?寧馨首先興起這個念頭,隨即命令自己不唯去探思。她一點都不想,也沒必要接到韓偉格的致電。 「我收到了。」她很安慰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冷漠不帶感情。「他想做什麼?向我顯示他的影響力無人能及嗎。如果是這樣,請你轉告他,我從來不曾懷疑過他的『韓氏神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