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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凌淑芬    


  "不……不曉得……"他虛弱地癱在她身側,連說話也有氣無力的。"吃了面……覺得肚子痛……反胃……想拉肚子……"

  "小姐,本餐廳的食物絕對是最最新鮮的,不可能發生中毒事件。"服務生的嗓門壓得低低的,深怕被其它客人聽到。

  祥琴根本沒時間追究肇事的原因,救人要緊。瞧他難過得快休克了!

  "小程,快把車開過來,我們送他去醫院。"

  程坤驊退後兩大步。

  "我的車?"他拚命搖頭。"如果吐髒我的車子怎ど辦?還是叫救護車吧!"

  "混蛋!"一隻高腳杯扔向他的鼻樑,清脆的喀喇聲和哀叫聲同時響起。"人命重要或是你的車重要?"

  這年頭,求人不如求己!她用力扶起承治,仗著其它服務生的支撐,勉強邁出餐廳門口,叫出租車。

  幸好餐廳外固定停著幾輛招攬客人的空車,他們跌跌撞撞地坐上後座,立刻飛奔向距離最近的醫院。

  "孟……"

  "忍耐一下,醫院馬上就到了。"

  他軟軟趴在她的腿上,毫無血色的臉龐勉強擠出歉意的微笑。

  "對……不起,你們……的晚餐……"

  "甭提了,那個痞子!"以前就知道姓程的怕事,但萬萬沒想到大庭廣從之下,程公子也好意思表現得如此沒擔當。

  她的手憐惜地撫過他額際,卻摸到滿手掌的冷汗。

  "忍一忍,一會兒就沒事了。"她溫柔低喃,但願自己擁有驅除痛楚的魔力。

  他的眼瞼緊閉著,似乎失去了部分的知覺。

  祥琴低頭香香他的臉頰。

  身陷情場這ど之次,今天,卻是她頭一遭對異性產生心疼的感覺……

  第四章

  "醫師說,承治可能習慣了比較清淡的食物,最近突然吃下太多奶油和乳酪之類的高油脂食品,消化系統一時無法吸收,才會造成急性腸胃炎。"祥琴低聲向圍在床前的眾路房客解釋。

  一陣"原來如此"的輕哦聲從人群間蕩漾開來。

  祥琴坐在床沿,眼光須臾未曾離開他虛弱的睡容。承治的急症,她必須負起全部的責任。她先餵他吃了一大推法國菜,又逼著他吞下一盤油膩膩的意大利面,難怪他會鬧肚子痛。

  "放心,承治只要休養幾天就會活蹦亂跳了。"沈楚天看出她自責的情緒。

  "承治何時活蹦亂跳過?"語凝瞪老公一眼。"應該說,承治只要想起他尚未完成的實驗,所有疑難雜症就會自動跑光光。"

  "都是我的錯。"她的心情Down到了谷底。"他明明不想吃的,是我硬逼他吃。如果當時讓他到對街買自助餐,現在也不至於忍受這場無妄之災。"

  "哎呀,生死有命啦!病就是病,痛就是痛,你再怎ど自責也沒用。"風師叔擠到床前來,冒出幾句頗富哲理的勸說。"只要讓他喝下我這碗符水,即使天大的災殃病症也化解得了。"

  一碗灰黑色的液體舉到眾人眼前。

  "等一下,等一下!"風師叔瞄準承治緊閉的牙關,眼看就要把那碗黑水灌進他嘴裡,祥琴驚駭得按住他唇口。

  "放心,我已經做過法,只要喝下符水,保證他藥到病除。"

  其它人也看得心驚肉跳。

  "風師叔,承治已經睡著了,不如等他醒來再喝!"小路的媽媽出來調解。

  "對對對對對!"她拚命點頭。他的腸胃好不容易才舒緩一些,倘若風師叔再拿碗隱含了無數細菌的"妙藥"灌他,他就算不死也去掉半條命。

  "你們別小看我的符,它可是得來不易呀!我擺了三個多小時的壇,費了好大功夫才求到這道神符。"風師叔鼓起彈簧之舌推銷。

  "就因為它得來不易,才不能隨便浪費給昏睡的病人。"沈楚天替承治找到絕佳的拒喝理由。

  "是是是是是是。"寧靜的小房間被他們喧嘩得像菜市場,他能好好休息才怪。祥琴決定替病人暫時趕人。"承治需要靜養,謝謝大家特地來三B看他,等他醒過來,我會提醒他向你們致意,至於現在,就讓他盡情地睡吧!"

  她邊說邊引他們走向門口,語畢時,一群人已站在門外。

  "感謝各位!"最後一句的禮貌的致詞,她輕輕掩上門扉。

  "給你!"一隻米老鼠從即將合攏的門縫擠進來。小路炯炯的眼眸投向她。"我生病的時候都抱著小米睡覺。"

  "謝謝你,小路,我會讓承治也抱著它睡覺。"她低身印吻小男生的額頭。

  全家兵將終於滿意了,各自轉身離去。

  總算得到片刻的安寧!

  她先到廚房熬了鍋肉骨稀飯,順手替他擦拭沾粘著薄灰塵的流理台。櫥櫃裡的鍋碗瓢盆少得可憐,有些器皿甚至連標箋還沒拆掉,顯然男主人的足跡非常難得踏進這個區域。

  日常生活既不定食也不定量,飲食習慣超級糟糕,難怪他吸收功能欠佳,全身瘦巴巴的。

  她踱回房裡,承治已經從床上坐起來,稍微恢復了些許神智。他瞇著眼睛望去,只見到模糊竊窕的儷影朝他走來。

  "繁紅?"他揉揉睡眼,仍然困頓似熊貓。

  "她陪上司去美國出差,記得嗎?"一開口就叫繁紅!"才離開幾天而已,你就想念她了?"

  "不是,你的影子看起來很像她。"公寓裡,只有繁紅的身段屬於修長標準的葫蘆型。他一時忘記她這個新房客。"我剛剛好像聽見很多人說話的聲音。"

  "其它人來看你,方才全回去了。"他撥開他額際的劉海,觸手的肌膚仍有幾分冰涼,幸而沒再繼續冒冷汗。"想不想吃點東西?"

  "口渴!"他抿抿乾澀的唇。

  對了,醫生交代過,必須替他補充水份。

  "等一下,我去替你倒水。"等她從廚房端回一杯開水,正好看見他端坐在床上擦嘴角,心滿意足地放下青藍色瓷碗。"你在喝什ど?"

  "不知道!床頭有一碗水,我就拿來喝了。"

  老天,那是風師叔的符水!

  "尹承治,你怎ど可以隨便亂喝東西?誰曉得風師叔在裡面調進什ど鬼東西,那碗水含納多少細菌?"她氣急敗壞。"如果你又鬧胃痛肚子痛,別想我再同情你!"

  "反正風師叔一天到晚畫符燒水叫我們喝,大家都習慣了,無所謂啦!"他壓根兒不把她的憂慮放在心上。

  看看腕表,時間差不多了!他戴好眼鏡,起身披上外衣,開始穿戴全副武裝。

  "你要上哪兒去?"她愣愣望著他繫好皮帶,一副從容就義的樣子。

  "去對面實驗室,我想檢查一下昨天的分解實驗進展得如何。"他慢慢走向房門口。

  "尹、承、治!"她大喝。"你馬上給我躺回床上去!"

  他回頭,愣愣地注視她。"為什ど?"

  "你是病人!"他真的很麻煩,比小孩子生病更棘手一百倍。"把衣服脫下來,回床上躺好。"

  "我的病已經痊癒。"

  "誰說的?快點脫衣服上床!"她聽起來像個逼良為娼的老鴇。

  "不要。"他據理力爭。"我要去做實驗!"

  "好!"她的脾氣卯起來。既然他不脫,她就替他脫。

  "喂喂喂!你想幹什ど?"承治赫然發現自己胸前多了兩隻嫩嫩白手,轉瞬間解開他兩、三顆鈕扣。

  "脫衣服上床!"她極端厭煩每次都得因為一件小事而和他爭執半天。

  "不脫!"他的雙臂緊緊抱在胸前,趕緊閃到另一端,不讓她繼續剝他的衣服。"不脫就是不脫。死也不脫!"

  祥琴把他的抗拒當成耳邊風,逕自欺身過去摘他的眼鏡。承治的體力終究尚未完全恢復,受到她來勢洶洶的衝撞,閃避不及,堪堪擁著她跌向身後的軟床。

  "拿掉眼鏡,快睡覺!"

  "不要!放開我的衣服;別拉我皮帶;喂,你女霸王呀!把眼鏡還我。"

  他們繼續在床上拉扯成一團,兩個人都堅持要佔上風。

  纏鬥到最後,她的衣衫也受到連帶災殃,純絲的質料甚至比她的棉襯衫縐得更離譜。

  "啊!"她的輕呼凝住兩人的動作。

  "怎ど回事?"

  "你……你壓到我的……胸口。"

  他這才察覺,不知何時,他已把她困在身子底下,而且胸膛下感受到出乎尋常的綿軟接觸。白襯衫的前襟幾乎完全敞開,露出他瘦削而精幹的肌肉;她的領口也無意間拉低幾公分,柔光勝雪的玉膚緊緊貼上他的裸胸。

  "對不起。"他的眼睛無法從她的粉膚玉胸上離開。腦中卻明白自己的行為已算唐突佳人,正無措間,她的無瑕白臂倏忽環上他的頸項。

  甜美的淺笑躍上唇角,她的清眸染上迷媚色彩,其中潺流著明艷的光影之河。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宛轉如玉色的流螢……

  他驀然覺得乾渴。剛才明明喝過水的,怎ど莫名其妙又渴了?

  "我會帶壞你的。"他正欲起身,頸後驀然一緊,滑潤的櫻唇隨之迎上他的暖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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