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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凌淑芬 它居然在短短兩個小時之內讓電梯門開合超過一百次?!難怪兩部電梯同時當機! 「你作弊,電梯門是你自己按開的!」他拒絕接受任何缺乏合理性的答案。 「耶?你又沒事先指出我不能主動按開電梯。」歐亞一號振振有辭。「而且你憑什麼指責我作弊?是你欺騙我在先耶!我應該到樓下大廳數人頭才對,你怎麼可以指定我待在三樓當傻子?」 原來被它發現了! 時彥登時啼笑皆非。且別說自己確實未曾說明它不可主動按開電梯門,即使如此,終究是他先對歐亞一號使詐,光是「理直氣壯」這四個字他使站不住腳。 難道就此認輸?不,他不甘心,儘管歐亞一號很聰明——人家可是智慧型學習機器人——它的推演能力應該尚不至於敲論得出人類語言中隱伏的圈套和非邏輯性,一定有人教它。 「是誰告訴你我們的賭約有問題的?」他心念一轉,不消歐亞一號回答,心頭已經找到答案。 「救命恩人。」它證實了主人的猜測。 原來出門之前斂眉和它嘀嘀咕咕地咬耳朵,便是教會它如何捉他的漏洞。這個鬼丫頭! 也不想想看她的老闆是誰,居然夥同第三者來對付他。 「好,這回算我輸便是,明天就讓你去找韓寫意。」他認命得很,機器人的債務人當下一躍而成畢斂眉的債權人。「小畢!」 時彥冷靜地踏人電腦部地盤,抬目尋找忘恩負義的小助理。 其實他明白得很,小女生只要擺出可憐兮兮的溺水表情,他就心軟了。可是讓她弄清楚誰是老大,卻是當前必要的課題。 「時彥,」他一踏進秘書辦公室,立刻發現小畢小姐諂媚地衝著他甜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剛剛找到你的車鑰匙了。」 她搶在他發難前示好。 「真的?在哪裡?」時彥霎時忘卻自己興師問罪的念頭。他的車鑰匙與居家鑰匙串在一起,倘若掉落在公司裡還真令他不放心,能找回來最好。 「我剛才跑到茶水間替你倒水時遇到清潔伯伯,他在走廊上撿到你的鑰匙,正在煩惱該交給誰,我看到就向他討回來啦!喏,還你。」她恭恭敬敬地以雙手奉上。 「這麼好心?還替我倒水。」他笑罵,心裡終究開心她替自己找回鑰匙。既然小畢將功折罪,責怪它她的意念自然而然消弭了幾分,但這可不表示她躲得了一頓罵。 斂眉拉著他進人主任辦公室,反手掩上門,一旦阻絕了秘書刺探的眼線,便開始放肆地賴在他身上撒嬌。 「時彥,你把人家的鑰匙還給我啦!」 「好讓你無照騎在大台北街道上?門都沒有!」他的口氣毫無轉圜的餘地。 「沒鑰匙我怎麼開鎖進家門?」她提出垂死的掙扎。 也對! 「我看這樣吧!」他掏出她的鑰匙串,取下黑色的機車鑰匙,再把剩餘的還給她。「等你考到駕照後,再來向找贖回去。」 「噢,好吧。」無所謂,她的住處留有一把待用的,哈哈哈!「趁著剛才你在外頭忙的時候,我替你泡好咖啡,信件也拿進來了,秘書小姐說便條紙上有幾通你的留言,記得回覆。等會兒我會把這堆檔案拿出去歸檔,你的鑰匙也找回來了,還有其他事情嗎?」 「沒有,你做得很好,又有效率,很乖、很乖。」時彥揉揉她的秀髮以示嘉許。 「那我先出去羅!」她一溜煙地鑽出辦公室。 時彥滿意地坐回皮椅,啜飲醇馥的深褐色熱飲,然後腦中突然劈進一抹靈光。 唉呀!他又上當了。他根本沒罵到她! 非但如此,仔細回想今日內的種種遭遇,他儼然從頭到尾被她吃得死死的,一個圈套按著另一個圈套地箍上他脖子。 鬼丫頭就是鬼丫頭,真是沒罵錯她! 她究竟上哪兒想來這麼多騙人的技倆?誘拐哄騙、助人為惡、糾眾打架,似乎樣樣惡作劇的把戲都難不倒她,外表如同嬰兒般清新純真,偏偏內在蘊含著邪惡的氣質,天使與魔鬼的因子似乎全聚集在她身上。 究竟該如何對她才好? 他思索了半天,終究無奈地笑了。 第四章 莘傳商職夜間部三年十七班。 半小時前已經敲響最後一堂課的結束鐘聲,整班學生卻必須乖乖留下來聆聽「偉大的師長」訓話。 斂眉斜癱在座位上,張口打了個的特大號的哈欠。 奇哉怪也,聽說老人家比較囉唆而科主任的年紀明明才四十來歲,怎麼說起話來比常人饒舌三、四倍?這傢伙實在不上道,她們放學的時間已經超過晚上九點半,人人萎靡得像條蟲,他還不甘心放人家回家睡大覺,拚命用他的「甘霖」灌溉前兩排的同學。無聊! 她再打一個呵欠。 「噗哧!」坐在左側的宋韻青微噴了聲氣,打斷她的思路,偷偷拋過來揉成團狀的小紙條。 咱們學妹班去參加「高級職校打字比賽」,搶到第一名,五千多塊的獎金全被老闆吞了,美其名為「捐與校方做為教育經費」,你曉不曉得這件事? 斂眉嗤哼,隨手批示完,又把紙條扔回去。 不曉得,但咱家也不感到意外,此即為「捐與校方做為教育洪志揚這超齡智障兒的研究經費」。 紙條迅速傳回來。 姊妹們火大得半死。小畢,你有沒有法子扯他後腿,警告他一下?省得他繼續剝削我們。 過一陣子吧!我最近太忙了,沒空整他,回頭再教他好看。 秘密紙條傳回去之後,她總覺得意猶未盡,索性打一個聲音和視覺效果俱佳的超紱呵欠。 「畢斂眉!」米白的粉筆頭從講台飛向她的門面,她隨便翻起墊板擋掉。「我在講話,你打什麼呵欠?」 「沒法子呀!我白天打工,夜晚上課,精氣神全部耗光光,打呵欠是難免的嘛!」再說,他的演講枯燥又無聊,怪得了誰? 「還敢回話?一個好學生不應該讓工作影響了上課的精神,倘若你應付不過來,就該以課業為重,放棄──」 她揮揮手,一副「懶得理你」的模樣。 「老闆,我家裡既不做大事業,又缺少有錢的表叔、堂叔開公司、辦學校,或搞基金會之類的玩意兒讓我揩油,白天不工作哪生活得下去?」 言下的影射對像直指台上人的鼻子,明顯得不能再明顯,好幾個同學開始竊笑。 洪志揚登時漲紅了臉。「你在胡說什麼?」 「沒有呀!」她無辜的嘴角嘟起來。「人家看文藝愛情小說,裡面的男主角都是這種貨色,所以隨口提出來說說而已,老闆何必這麼凶?」 洪志揚氣得牙癢癢。 「好,今天到此為止,大家回去吧!畢斂眉留下來。」 幹嘛?想私底下秋後算帳啊!有任何把戲儘管使出來,她才不怕哩!幾位死黨經過她的身邊,偷偷丟給她支持與鼓勵的眼神,她點點頭表示收到了。 教室內的同學轉眼間走光,洪志揚好整以暇地走下講台,居高臨下地杵在她椅畔。 「畢斂眉,你越來越皮了。」他們兩人都明白,學生之中若有誰真敢扯出他的狐狸尾巴,唯有畢斂眉莫屬。 「老闆,你恐嚇人家嗎?好討厭哦!我好怕哦!」她笑咪咪的表情向他挑釁。 「你給我安分一點。」他隨口拋下陰沉沉的警告。「別以為最近變乖了,學校裡就沒人奈何得了你。」 「老闆,您的話前後矛盾耶!剛剛還責怪我越來越皮,接下來又誇我最近變乖,我好無所適從喲!」她吹出一個吊兒郎當的口香糖泡泡。 洪志揚怒極反笑。「你真以為我對付不了你?只要我要求專業科目老師當你幾科,你想自己還畢得了業嗎?」 他已然提出公開的威脅,事已至此,繼續和他虛與委蛇反而顯得她膽怯。 斂眉完全收斂嬉笑怒罵的神氣。「主任,我並沒有做出任何事威嚇到你,你以堂堂的教育家身份,居然向學生提出恐嚇,未免太小題大做了吧!」 「孔老夫子說得好,因材施教。對付像你這樣頑劣的學生,只有用最嚴苛的管訓方式才能奏效,我可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志得意滿的微笑勾上洪志揚的嘴角。「記住我的話,如果你想畢業,就給我安分點。」 「我記住了,主任。」她回以一抹天真無邪的笑容,笑意卻未曾抵達她的水眸。「今晚的對話,您可也要記得一清二楚。」 任何人不得未經原作者同意將作品用於商業用途,否則後果自負。 ──事情有些怪怪的,卻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 時彥蹙緊眉頭端詳斂眉的舉動,極力想從她的眉眼中找尋些許的蛛絲馬跡。 「OK,這批資料輸入完畢了,請問還有沒有其他工作?」她從電腦螢幕前抬起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