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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凌淑芬    


  他靈巧的溜出自己的蝸居,沿著小走道潛進末端的囚室。嘎吱一聲推開銹跡斑斑的鐵門,一道佝僂的身影蜷窩在地上,縮成糯米團似的圓形,花白的頭髮顯示對方已然不復壯年人的年歲。

  他俯身打量難友的身體狀況。

  無庸置疑的,難友也享受過兩個月前他曾經領教的皮鞭大餐。然而對方的年歲起碼跨過六旬的門檻,不比他的筋骨強健,因此這場對他而言充其量只算「小意思」階段的嚴刑,在對方身上已經造成奄奄一息的後果。

  斑斑血跡濺灑在老頭子的白髮和殘破的衣衫上,他的手足已經失去支撐身體的力量,外表看起來蒼白而無力,顯然曾經長時間被人囚禁於狹小的空間裡。

  「老伯?」聞人獨傲輕觸老人家的肩膀。「老伯,您還撐得住嗎?」

  「啊——」他輕微的碰觸卻引來老人家強烈的反應老頭子狂亂而沒有焦點的揮舞著沁血的雙臂,宛如急欲打退肉眼看不見的魔鬼。「放開我!放我出去!我不會交給你們的……我寧死也不會交給你們,永遠不會……」

  經過這番嚴酷的折騰,老人家早已失去正常的神智,本能反應取代了合理的思路邏輯,直覺將賊窩內的一草一木一人視為萬惡的象徵。憑著剛才簡單的觸覺,聞人獨傲已然發覺他的皮膚灼燒著異樣的高熱,倘若老人再不立刻看診,活命的機率只怕低於一成。

  「我不會……我不會交出來的……」老人家喃喃囈語著。

  「老伯,請你冷靜下來,我和那些壞人不是一夥的。」聞人獨傲湊近他的耳邊保證。「我拿些冷水讓你潤潤唇好嗎?」

  「你——你是誰?」老人家抿動乾澀的嘴唇,掙扎著問出口。

  「聞人獨傲。」他希望自己以正直著稱的名號可以讓老人家稍微安定下來。

  「聞人獨傲……」短短的一瞬間,老人家似乎恢復了清明的意識。「你是……天下第一名捕聞人獨傲?」

  「是的。」唯有使精神狀態保持鎮定,聞人獨傲才能確保他的病情不會繼續惡化下去。

  可惜,老頭子的「正常」僅僅維持了一眨眼的時間。

  「不,你不是聞人獨傲!」他忽然爆出轟天徹地的狂喊。「你故意假冒他的名頭來欺騙我交出神丹!我才不會上你們的惡當。你們是假的!都是假的……假的……」

  盲亂的拳腳落在聞人獨傲身上,卻因為對方過於虛弱的力氣而起不了任何疼痛的感覺。

  看樣子他繼續留在老人的領土範圍,只會引起對方益發激烈的肢體衝突,如此一來反而對老頭子虛弱的健康狀況有害,最好等到對方真正祛除腦中的混亂再說。

  「老伯,你冷靜一點好好休息,我離開就是了。」他迅速退出黑壓壓的鐵牢。

  「假的……人們都是假的……」老人仍然喋喋不休的囈語著。

  踏回自己囚室的當兒,聞人獨傲反覆咀嚼著新鄰居昏昧失神下逸出的呢喃——

  老頭子口口聲聲指揮著「你們」都是假的。這個「你們」,除了他以外還有誰?

  ※  ※  ※

  朝雲獨坐在閨房裡怔怔的出神。

  究竟是她多心,或者——自己當真懷了身孕?

  過去的一個多月,她總共偷偷和聞人獨傲私會過三次,每一回兩人都會在鐵牢裡纏綿。仔細回溯三次日期,他們第二回相見的時間正好撞上她最容易受孕的契機,而且往常加一天也不會延遲的來潮,這個月卻足足晚了四天還不見半點影子。

  難道……真的碰上了?朝雲連忙否決正面的可能性。

  在這種緊要關頭,她實在無法想像腹中若懷了聞人的骨肉,應該如何瞞過宋定天那一關。她甚至無法倣傚其他紅杏出牆的女子,硬把私生子賴給丈夫!

  或許自己著實太多慮了,畢竟只脫期四天而已,又不是一、兩個月,而且目前為止,她尚未出現任何害喜的徵兆,怎能就此肯定真的有孕了?最近她的心情起伏比從前更加厲害,可能因此而影響到身體狀況也說不定。

  但她體內居然可能藏著一個小小孩,一個血源來自於她心愛男子的小寶貝,多麼奇妙啊!「他」會是個男寶寶或是女娃娃?長相又將是怎生的可愛?既然她和聞人獨傲大可名列俊男美女排行榜的前幾名,想必寶寶的外貌也具有粉雕玉琢的基本配備。

  多盼望能馬上將小寶寶捧在懷裡,重重的摟抱他、親愛他。

  「娘子。」宋定天轟然推開她的房門,外表上雖然極力想表現鎮定自若的架子,滿面興奮的紅光卻洩漏了心底的激盪。「娘子,你果然神機妙算,聞人獨傲真的說出關於埋寶地點的線索。」

  朝雲馬上全副的心神,專門應付丈夫。現今的宋定天比她記憶中的更加謹慎多疑,甚至細密到接近婆婆媽媽的地步,她必須貫注每一分注意力去扮演將功贖罪的妻子角色,以免引起他的疑竇。

  「真的?」歡欣的笑容堆滿她明艷無儔的容顏。「僵持了一個多月,他總算開竅了。相公是如何問出線索的?」

  「我依照你的指示,每天送給他大魚大肉的佳餚,再不時派人過去對他遊說,只要我把財寶掘出來,其中絕對少不了他的好處。」宋定天過癮的向她陳述。「我今天親自過去向他討教,那個大呆子八成是關在鐵牢裡太久,腦筋關糊塗了,竟反問我財寶會分他一份的承諾是不是當真的,我當然拼了老命點頭,於是他就乖乖透露了。」

  聰明!朝雲暗暗稱讚心上人。這幾日來宋定天已經漸次失去耐性,隨時有可能再度對囚犯動刑,聞人獨傲掐准了這個契機,適時向他透露一點點消息,惹得他整顆心癢癢的,這下子自然非繼續對大捕頭待之以上禮不可。

  「聞人獨傲怎麼說?」她一副非常感興趣的垂涎樣。

  「他說……」宋定天的腦筋立刻機靈的賊轉起來。他幹嘛把金銀財寶的消息和第三者分享?反正柳朝雲只要繼續守在他身邊,將來他自然不會虧待她,而如果她別有用心,打算分到一份「好康的」之後就溜之大吉,他又何必眼巴巴的把財寶送到她手中?又不是賺金子太多了!

  「說什麼?」她連聲催促丈夫別賣關子。

  「他說財寶分成三處藏匿,其中一份埋在福建尚海附近。」其實聞人獨傲所說的省分是浙江,但他沒必要讓她知曉。「等我掘出第一份,他再告訴咱們其他兩份的下落。」

  更聰明!朝雲真想衝進大捕頭懷裡送他三記香吻。既然藏寶地點有三處,在沒有完全得知之前,宋定天連他的一根寒毛也不敢妄動。

  「瞧瞧你,防人家防得這麼緊,只不過問你一點兒消息,你就含含糊糊的,還說下半輩子要和人家共富貴呢!」她跺跺金蓮發嬌嗔。

  「既然咱們倆有緣結為夫妻,哪還用得著分什麼彼此,線索無論由我或由你掌握不都一樣嗎?」宋定天笑嘻嘻的走到她身後,雙臂環住她軟綿綿的嬌軀。「趕明兒我就組織一隊硬底子的好手出馬去挖掘黃金,等到第一處財寶起出來,然後……」曖昧無比的笑聲取代未說完的語意。

  聞人獨傲也常以相同的姿勢擁抱她,但類似的舉動由相異的人做出來,帶給她的感覺當然比也不能比。

  「然後——」宋定天低頭含住她的耳垂。「然後我立刻趕回來和你慶功羅!這些日子以來,我儘是忙著探問黃金的埋藏線索,夜裡實在冷落你了。」

  朝雲暫時忘記理會他的呼息噴在自己臉蛋上的可憎感,愣住了。

  聽他的言下之意,這趟自福建回返之後似乎打算和她圓房——

  但這是不可能的!宋定天根本無法行夫妻間的親密之實!

  他究竟在玩弄什麼玄虛?

  她究竟聽說過,在那方面有殘疾的男子有其獨特的解決方法,以太監為例,他們會和心愛的女子結為「對食」,意思是兩人不能真正行周公之禮,僅能做出某種程度的親密撫摸來「望梅止渴」,除此之外頂多互相對坐吃飯、共同生活而已。莫非宋定天打算和她玩「對食」的遊戲?

  朝雲極力嚥下反胃的感覺。她不能想像自己的身體被大捕頭以外的男子碰觸,即使是她名正言順的丈夫也不行,更何況而今的宋定天性格已與她當初傾心相嫁的男人大大不相同,就算她的生命中從未出現聞人獨傲這號人物,她也不認為自己願意回到現在的宋定天身邊。

  「天哥……」她正想不動聲色的脫離他懷抱,轉身的同時,突然不經意地牴觸到他腰下男性的部分。

  倘若只是普普通通的接觸也就罷了,然而她卻感覺到一種在宋定天身上根本不可能產生的異狀。

  他居然「有反應」!

  簡直可比天賜神跡。怎麼會這樣?朝雲的腦中亂哄哄的混叫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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