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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凌淑芬 在短短的時間內,他的生命變得珍貴、鮮活起來。改變之強烈,甚至會讓他回顧以往的輕忽和率性時,產生悚然一驚的心情——倘若自己當真死於任何一場險惡的爭戰,就真的失去機會認識這個改變自己人生的女子了。 她,或許便是上天恩賜下來的福分吧! 「朝雲?」聞人獨傲輕扶她潔白無暇的玉膚。 朝雲玉似的容顏染映著冬季罕見的煦陽,膚光仿如透明一般,如此柔滑,如此清艷,眼角仍含著未散的水意。她的一舉一動總會不經意的撼動他的心——他鮮少衍生如此強烈的情緒。 「嗯?」朝雲被他盯望得羞澀起來,低頭埋回他懷中。 「你難道不明白我的心意?我好愛你,永遠不會丟下你一個人孤零零的。」他柔聲說進她耳裡。 衷心的訴情惹出她滿眶的熱淚。 他為什麼老是喜歡選在她最脆弱的時候,出其不意的投下一顆火藥?朝雲不敢抬頭,深怕臉蛋一旦離開他的胸襟,脫閘的淚水將會再也關制不住。 原來他真的愛她…… 偶爾在夜深人靜時,她也會感到彷徨。自己全心全意的為聞人獨傲淪陷,做對了嗎?她願意為聞人獨傲放棄一切,是應該的嗎?當她滿心承載著對聞人獨傲的深情時,他能夠回報嗎? 聞人獨傲永遠保持冷靜沉著的外表,穩定得甚至讓她無法看透他和自己相守究竟是出於真心真愛,抑或只是為了負責任?只有在他按捺不住、摟住她親吻糾纏時,她才覺得短暫安全。然而,當一個女子僅能憑藉著伴侶對自己的「需要」來自我安慰,這份感情其實是很悲哀的。 而今,他終於讓她知道,他真的愛她……真的有她…… 「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真正愛上一個女人。」聞人獨傲納罕的皺起眉頭。 「難道你喜歡愛上男人?」她破涕為笑。 「除非你是男人。」他毫不考慮的回答。 簡短几個字又惹得她掉下眼淚。 「別再哭了,當心你的眼淚淹沒我。」他溫柔的調侃道。 「我覺得……你有好多事情瞞著我。」朝雲仰起哀怨的螓首。「告訴我仲修的起初身份好不好?」 其實她並不真的想知道,但知道聞人獨傲有事隱瞞她的感覺實在很難受。 聞人獨傲的唇蠕動了一下,漸漸流露出為難的神色。 「不能說?」她輕歎。「好吧!那你總能告訴我,三年前你和封致虛究竟打過什麼賭吧?」 他的表情立時從為難轉成尷尬。 「其實……」他又吞吞吐吐起來。 「又不能說?」她挑高弧形優雅的新月眉。 「不……不是。」現在不只是表情尷尬而已,連他的身體也侷促難安的扭動起來。「我……我擔心你會罵我們下流。」 男人湊在一起打賭,內容當然不可能高明到哪裡去,她早已做好心理準備。 「我保證自己不會說出『下流』二字,甚至連發音相近的字眼也不會說。」朝雲舉高右掌發誓,衣袖略往下褪,露出璧玉般的皓腕,柔美修長的手指似青蔥。 真正的絕色佳人,即使只露出一隻小手,也能讓人感覺到呼吸困難的美感。 聞人獨傲忍不住握住她的柔荑放在嘴邊輕咬。早說過他對她的美色缺乏抗拒能力的。 他盡責的陳述事實。「三年前,不,應該說兩年又十個月前,北六省一帶的搶賊特別猖狂,而我當時在南方有幾件重要的事情亟待處理,分不開身,只好找致虛出面幫忙。你也明白,那小子天生最討厭受到束縛,一聽說我要找他代表我出面剷除北六省的匪徒,嘴角一撇,回答我門都沒有。為了讓他答應,我只好和他打賭——」 說到緊要關頭,大捕頭的語句開始斷斷續續。 「賭什麼?」柳大美人當然不可能接受矇混過關的答案。 「呃……這個,由於我向來覺得嬌弱的婦道人家很麻煩,索性在二十歲那年立誓今生絕不娶妻,甚至不碰女人,這個……」應該如何措辭才好? 「這和你們的賭約有什麼關係?」她揚高狐疑的眉。 「呃……」聞人獨傲遲疑難語。「我和他打賭……這個……他找齊十個活色生香的美人與我單獨關在囚室裡三天……然後……」 「然後什麼?」她開始進入情況。 聞人獨傲的音量越來越接近耳語程度。「然後……瞧我三天之內會不會敵不住……美色的誘惑。這個你知道的嘛——」 沒錯!朝雲完全明白! 「下流!」指責的字眼飛箭似的射出她口中。 唉!任何女人聽見這種賭約鐵定會大罵三聲,而且使用的詞彙絕對以「下流」為第一優先,他早該明白不要相信女人的罰誓。 「不過致虛賭輸了,我可沒有『那樣做』哦!」聞人獨傲立刻替自己撇清。 「還是下流!」她跳離他膝蓋。「最下流的是,賭約內容居然由你提出來,可見你本來就很下流!」 「可是我——」聞人獨傲百口莫辯。 「別說了。」朝雲一手揮斷他所有的辯白機會。「咱們立刻進宮去見皇帝,見完皇帝再想法子追緝那個仲修,找完仲修就回天機幫總部拜訪封致虛。」 「做什麼?」聞人獨傲直覺地感到不祥。 「因為——」她甜甜蜜蜜的微笑,再甜甜蜜蜜地走出雅廂,最後甜甜蜜蜜的告知他:「我認為封大俠的親婚妻子對於這場下流賭約應該會非常感興趣。」 換言之,柳美人打算搞一個「河東獅吼幫」,專門集黨結眾對付不聽話的另一半。雖然封致虛的小妻子與她發生過幾次小過節,然而目標一致的女人最容易化解心結了。 聞人獨傲唉聲歎氣的跟上去。 未來的日子可能會有點悲慘。 「客倌。」侍奉茶水的小廝在兩人步下木梯前喚住他。「對不住,您的茶還沒付呢!」 「我們正要下樓結算。」反正他們會經過設在大廳出入口的賬台,不勞其他小廝特地跑一趟。 朝雲發現他被侍從纏住,腳步停在階梯的最頂端。 「可是掌櫃的規定,任何客人離開桌位前一定要把賬目結算清楚。」店小二似乎不太好意思,雙手在胸口搔搔弄弄的。 「也好。」聞人獨傲無意為難跑堂營生的小人物。 掏錢的右手剛探進懷裡,身後驀地傳來朝雲的悶喊聲。 有事! 他快如閃電地轉身查看,卻很快的察覺,這個舉動絕對屬於愚蠢無比的敗筆。 迅雷不及掩耳的指力點住他身後的十八處重要大穴。 他甚至來不及發出任何聲響,黑暗已經帶著勢力萬鈞的勁道蒙上他的神智。 第十九指,昏穴。 臨倒之前,聞人獨傲隱約聽見朝雲驚愕而無法置信的低嚷—— 「是你!」 然後,繁華世界迅速被全然的渾寂取代,唯剩無邊無際的暗沉。 第七章 「潑醒他。」陰森的命令形成回音。 接近冰凍程度的井水當著聞人獨傲的頭臉淋下來。他的眼瞼顫動著,半晌,緩緩睜開。 朝雲!愛侶的名字率先竄進他心頭。聞人獨傲顧不得打量自己的處境有多麼艱困狼狽,舉目先搜尋她的身影。 玲瓏的嬌軀閃時他的視線內,他緩了一口氣。幸好她安然無恙! 但在聞人獨傲能完全放下心之前,她木然的形容卻緊緊揪住他的心弦。 朝雲的臉色慘白得讓人誤以為見到白玉雕像,迷濛的眼光直愣愣的沒有焦點,既未集中於他身上,也沒有停頓在其他人的臉上。她怔怔的凝瞅著花崗石地磚,看起來呆茫、荏弱而無助。 他緊盯著朝雲殊異的神情,悚然生出驚懼的想法—— 聽說武林有一門「攝魂大法」,施術者可以鎖制受害人的神智,朝雲的神態轉變得如此異乎尋常,莫非已經被歹徒掌控? 「朝雲?」他低喚著她,企圖引起她的注意力。 朝雲聽見自己的名字形成貨真價實的聲音在空氣中震動盪著,忽然一顫。然後,視線停駐在他面容上,回他一絲勉強的笑容。 「狗男女!」代啞的男性冷嘲聲奪走她短暫的表情。 這句輕苛馬上將聞人獨傲的心神拉回現場。記憶告訴他,他和朝雲被囚虜了。 他們身處一間兩百尺見方的大理石廳,感覺上似乎是由天然的大理石巖洞所構築而成,牆壁表面遺留著開山斧挖鑿的痕跡,視覺上看起來更加古樸雄偉,壁面的材質清一色是未經雕琢的大理石原石。 據他所知,唯一出產整片大理石地質的區域,只有雲南大理一帶,難道在他昏迷的這段期間,他們已經從長安遠行到雲南境內? 聞人獨傲暗中計算石廳內的人數。身著守衛裝束的嘍囉沿著牆壁站成兩長列,總數約莫四十個人左右,人牆底端橫著一座氣派的白虎皮椅,方才發出叱喝聲的男人正端坐在寶痤上,朝雲則亭立在側邊,地理位置與伺候皇上的女奴有些想像。而他自己,被侍衛扔躺在大廳的下首,整幕場景儼然像透了包青天審疑犯的公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