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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凌淑芬    


  「結果,看海、吹風、喝魚丸湯變成窩在辦公室裡發霉,是誰食言而肥的?」

  「我知道你很不滿。」實在怪不得她,因為情況如果顛倒過來,他也會心裡不舒服。好吧!他只好想辦法讓她心裡舒坦些。「折現賠償可以嗎?」

  當然可以,求之不得哩!不過──

  「這得看折多少嘍!」她故意裝出百無聊賴的表情,架子端得十足十。

  「兩千?」他掏出兩張紫藍色大鈔。

  「成交。」當下眉開眼笑的。還差三萬五!還差三萬五就可以買下她夢寐以求的那套音響。錢雖然賺到了,可是……「我還是很無聊耶!」她軟軟地癱在皮椅上。

  溫道安不得不感到愧疚。琳琳成天活蹦亂跳的,叫她悶在辦公室裡實在很不人道。

  再則,他害得她行動不便,龍困淺灘,雖然意外的發生她也有錯,不過受苦的人最大,他活該受良心的譴責。看來除了付錢讓她開心之外,還必須找件事情給她玩玩。

  「我這裡有一份檔案,麻煩你替我分析投保指數,如何?」他拿高文件夾釣引著她。「據說閣下的頭腦機變百出,這種小工作應該難不倒你。」

  她早已暗暗狂喊了一百個願意,任何工作都好過目前的無所事事,然而表面上仍然裝得極不帶勁。

  「可以是可以啦!不過──」她研究自己的手指甲,等著他主動接下去。

  「工錢照算,我知道。」他自覺已然可以榮任她肚裡的蛔蟲。

  「跟聰明人共事的感覺,真好!」她熱絡地接過檔案夾,開始賺外快。

  總算獲得片刻安靜了。他如蒙大赦,趕緊利用時間處理堆積如山的紙上作業。

  十五分鐘後,她懶懶喚他!「瘟生?」

  「嗯?」他頭也不抬,滿心沉浸於工作之中。

  「我做完了。」

  「這裡還有一件。」心不在焉地遞給她另一個檔案夾。

  再過十五分鐘──

  「瘟生?」

  「嗯?」

  「我又做完了!」

  「再拿一件。」

  直到第四個十五分鐘,她又叫!「瘟──」

  「又做完了?」

  「對。」

  「好,再拿……」手一摸,發現檔案夾空了。他抬頭掃瞄,終於察覺桌上重重疊疊的檔案夾有一部分移陣到她面前。「可見閣下的聰慧名不虛傳。」

  「虛不虛傳不重要,重點是,你欠我……一、二、三、四、五……五二得十,你欠我一萬塊。」

  時薪一萬!照這種情況來看,她在二十五歲以前就可賺到這輩子的第一個一千萬。

  「你還真敢漫天開價!」他無法想像天下有比她更會賺錢的人,或許「復天」的首腦應該換她來當。

  「而且不准你就地還價。」她奉行不二價主義。貨物出門,概不賒欠。

  「算我怕了你!」他苦笑。私人電話嘟嘟響了起來,暫時給他一個喘息的機會。「讓我先接個電話可以吧?」

  她大方地頷首。反正煮熟的鴨子不怕飛了,兼且可以竊聽他的電話儲備情報,何樂而不為?

  「喂?」他就著話筒聆聽片刻,突然瞥她一眼。「是,我姓溫……對,那就是我,溫道安……不,公司不是我的,不過我是總經理……月薪?還不錯……幾十萬吧不一定……!對,我偶爾會給她一點……不,我還沒結婚……今年?剛滿三十四……」

  她在旁邊越聽越好奇。今年沒有戶口普查啊,他幹麼中規中矩地報上一切身家資料。難道對方是警察?看他的表情又不像。

  「好的,請您稍候。」他的報告似乎令對方滿意了,話筒轉交給她。「琳琳,令堂打來的。」

  「我媽?」她的眼珠差點掉下來。「老媽,你問人家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問題幹什麼啦?」要命!

  「我總得調查清楚,免得你嫁過去吃苦呀!」杜母振振有詞。

  「你作夢!誰要嫁他!」她氣急敗壞地否認。

  溫道安密切注視的眼神盯得她心頭怪怪的,乾脆轉身換個角度不理他。

  「你給伊弄得跛腳破相,不嫁伊嫁誰?」

  「我又不是一輩子不會好。」栽贓也不能這等栽法。

  「管你的,反正你要是有個什麼萬一,我絕對叫伊負責。」杜母才不管她三七二十一,有個錢多多的女婿,真好!

  「媽,你在詛咒我嗎?」不是她愛說,從沒見過哪家母親比得上她老媽狠心。「你怎麼會有這個電話號碼?」

  「小瑋給我的,叫我有代志又找不到人的時候就打打看,那我現在有代志了嘛!」

  杜母彷彿還想說下去,身旁卻傳來不明騷動,中斷了她們的對話。「──你走卡邊一點,我給伊講就好了,你莫來搞搞纏──」

  「俺來說嘛!俺好久沒聽見寶貝女兒的聲音。」話筒又轉了一手,杜父哇啦哇啦的雷公嗓門隔著電話線炮轟過來。「小琳,俺是你老爹!」

  她把話筒移開三公分,用力晃晃腦袋。

  「我知道。」整棟樓的人全聽見了。「這是別人的專線電話,你們有話快說。」

  她老爹老媽太會閒扯,一旦偏離主題,這通電話可能會講上一個小時,屆時難保瘟生不會傚法她的「節操」收取「電話機使用費」。

  「俺跟你說,你表舅媽的姊夫嫁女兒嘍!」

  「嫁得好、嫁得妙、嫁得呱呱叫。還有什麼事?」天曉得表舅媽的姊夫的女兒跟她有什麼關係。只怕連表舅媽的姊夫的女兒和表舅媽的姊夫自己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們的婚禮在台北舉行。」

  噢哦!問題來了!她的神經一根根地緊繃起來。

  「那──又如何?」問得小心翼翼的。

  「你娘和俺打算上台北喝喜酒。可是台北的旅館好貴!所以咱們打算跟你們姊妹倆擠一擠。」

  什麼?不要吧!她露出可憐兮兮的苦相。

  「呃,你們只準備住個一、兩天,是不是?」若真如此,情況還不至於太差。她心頭猶抱著一絲希望。

  「那怎麼行呢?好不容易上台北,總得多住幾天,以免你們太想俺嘛!你瞧老爹多體貼你們哪!」杜父自個兒想想都覺得感動。

  噢,不!老天為何懲罰她?她昨天才去廟裡燒過香,又捐了一百塊香油錢去楣氣。

  「老爹,我……」她哭喪著臉,偏又想不出其他借口來婉拒父母的美意。「好啦,我會通知姊姊。你們什麼時候到?」總得讓她知道緩刑期有多長吧!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咱們今晚搭夜車下去,明兒個一早就到啦!」

  「明天?」她的嗓門拔高到尖叫的地步,若非礙於腳上有傷,早跳起來了。

  「看看你,興奮成這樣。」杜父好感動,女兒果然沒有白養。「不多說了,咱們見面再談,『死魚』!」電話末了,還掉了一句剛學會的洋文。

  明天──硯琳軟趴趴地癱進皮椅。怎麼會這樣?

  「瘟生,為何每回和你在一起時都會碰上災難?」

  「我?」他從頭到尾吭也沒吭一聲,跟他又扯得上什麼關係?

  「你一定是我的楣星。」說不定如來佛祖查出她摳錢太多了,於是代替他責罰她。

  對了,還有老姊,她可憐的姊姊只顧著陪愛人,尚且不知道大禍臨頭了!

  噢,明天……

  萬能的天神啊!賜給她神奇的力量吧!

  ★   ★  ★

  「屋裡陰森森的。」墨瑋如釋重負地離開大宅,重新投入暖陽溫煦的懷抱。

  今早雲開約她一起來探望辛幾齡,她幾乎被老人房內沉緩凝窒的空氣悶昏了。一間華宅怎麼可能同時采光良好卻又讓人覺得陰沉沉的?

  「他修過幾堂室內設計課,應該叫他過來看看是不是裝潢有問題。」她喃喃自語的成分居多。

  「誰?」雲開拉開車門,扶她坐進去,自己繞進駕駛座。

  「謝見之。」名字一說出口,立刻知道自己惹禍上身了。「不不不,我是說……」

  太晚了!他已經聽得一清二楚,不但聽得清楚,反應更是激烈。

  「瑋瑋!」他以一副世界末日、大難臨頭的眼神盯覷她。「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你怎麼可以想著他?」

  那種神情活像被人踢了一腳的小狗狗,她的愧疚之情油然而生。

  「我……沒有啊,他的名字只不過從我腦中一閃而過而已。」

  「一閃而過?」他的濃眉擰成交纏不清的死結。「你對他的印象竟然深刻到足以無時無刻對他『一閃而過』?」

  真是越描越黑,早知如此,她應該閉嘴不吭聲。

  「歐陽,不要胡思亂想嘛!大不了以後我不提他就是了。」遇見類似的情況,轉移他的注意力才是最好的良策。「快開車,我們還要去醫院看你大哥呢!」

  沒效!他才不吃她那一套。

  「別改變話題!」他開始在心中推演,然後得出結論。「那傢伙見到你的機會比我多。他肯定尚未對你死心,仍然拿大學時期那套畫卡片、寫情詩的老把戲,成天對你甜言蜜語,動不動就想約你吃飯看電影,無時無刻不在想辦法算計我這號情敵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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