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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凌淑芬 「放心!我保證你的寶貝水笙一根頭髮都不會掉。唐家兄弟打了什麼算盤我不清楚,只要我能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就好。如果魂飛魄散是樓家人唯一的下場,我不會允許第二種結局出現。」 他不相信! 他不相信姜文瑜真會放過水笙。他甚至認為,她滿心的策劃就是衝著水笙而來的。他並非看不出姜文瑜對他的情愫,也明白他的故意裝傻促成她益發憎恨水笙的原因。她心頭的妒怨積壓得太深太久,不可能輕易放水笙一條生路。反觀樓定風,她和他缺乏直接的間隙仇恨,沒必要為了他大動干戈。 樓定風,只是一個引子和借口。 她究竟會如何做? 第十章 樓宅主臥室裡,一陣銳利卻細小的鈴聲劃破寧靜的黑夜。高分貝的嗓音仿如馬刀刺進床上人兒的耳膜,樓定風猛然坐直身體,扭亮床頭檯燈。 「什麼聲音?」水笙原本就睡得不安穩,小腹已經隱隱作痛了大半天,現在又突然驚醒。 鈴聲僅在主臥室裡鳴叫,大宅子的其他部分依然靜悄悄的。她住進樓宅一年多以來,未曾聽過如此詭異的聲響,心中驀地泛地不祥的預感。 樓定風探臂拉出床頭幾的小抽屜,抽屜的格櫃內部赫然是一組精巧的警訊系統,嗡嗡的尖利鈴聲便是從這裡傳出來的。警報器的儀面板設計了四色光鈕和一幅樓宅地圖。此時其中三組正飛快閃出紅色的燈號,地圖上也透出十來個爍爍發亮光影。 有人入侵,而且來人不只一個,正悄悄從宅邸隱密的角落滲透進來,他的腦中立時拉起同樣急兀的警報聲。 「水笙!別緊張,起來穿好衣服。」他先安撫她的情緒,手下忙不迭地套上外衣,同時拿起內線分機拔向張太太房裡。 嘟嘟兩聲,話筒裡的樂音隨著警報聲一起中斷,夜襲者切斷了屋內的電源和對外通訊。 明顯是來者不善。 「樓大哥……」水笙顫巍巍地喚了一聲。 「走,我們到車庫去。」對方的來意還不明確,倘若他單槍匹馬也就算了,天塌下來也當棉被蓋,然而現在他必須顧慮到水笙的安全問題,還是盡早離開比較妥當。 「我……我不行……」她的腳步驀然發軟,跌坐在床沿。啊!好難受,似痛非痛的感覺隱隱在肚子裡作怪,彷彿欲抽肅掉她全身的力量。 「怎麼回事?」他悚然一驚,急忙扶起她的身子。她的臉色蒼白得幾乎透明。 「小腹……好難過。」抽疼的感覺越來越明顯。 樓下傳來低啞的呼喝聲,接著咚咚咚的腳步聲登上樓梯的石階。 該死!這種緊要關頭小寶寶偏偏作怪。 「走!」他打橫抱起她,無聲無息地踏出房門。 老鍾叮噹敲了兩響,凌晨兩點,空氣間浮動著風雨欲來的悸動,整棟房子陷入異樣的黑暗裡,張太太他們也不知是睡死了,抑或被俘虜,居然半絲聲響也沒有。由對方的動靜來判斷,敵人正從樓梯攻上來,於是他抱著水笙悄悄溜上通往閣樓的小木梯。 「他們在那裡!」攻擊者之一正好出現在樓梯口,發現他們的行蹤。 「喂!樓定風要溜了!」既然已經打草驚蛇,發動夜襲的人也沒必要再特意隱藏他們的目的。 「誰也不許讓他逃掉。」一個耳熟能詳的女音從樓下命令。 姜文瑜,那婊子!他加緊腳步衝向角落的木梯,再一次感謝自己鍥而不捨鍛煉出來的體能。 寅夜的漆黑中,盈有光線投射在某種金屬體上,造成銀亮色的反光。 槍!他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快!快! 砰!偌大槍聲如爆開的煙花驚動了宅邸,說時遲,那時快,他及時將水笙送上閣樓的平台,體軀隨之翻滾,子彈從腳掌下掠過,他反手掩上閣樓的活門。 好險! 那道木門抵擋不了多久,他們必須想法子離開屋子裡。 「水笙,你覺得如何?肚子還痛嗎?」他們必須爬出窗戶,沿著屋脊攀到側門附近,再順著水管溜下去,不可能抱著她完成這段路程。 「還好。」她強擠出一絲笑容。 才怪!只怕敵人尚未追上來,她已經自動滑下屋頂,省了對方一番麻煩。 砰砰砰! 「門從裡頭反鎖了。」 「廢話,難道你還等著姓樓的開門請你進去!」 他們攻上來了! 「水笙,走!」他一咬牙,背起她鑽出一人寬的窗框,剛在屋頂上站穩,立刻聽見木門轟然撞開的聲音。 時間不多!他平穩住搖搖晃晃的勢子,沿著狹窄的梁骨開始步往目的地,半因末春的深夜氣悶而燥熱,半因情緒緊繃的緣故,汗水沿著他的額角一滴一滴飄下濡濕的頸項。 「嗯……」背後傳來水笙壓抑的呻吟聲。 「很不舒服嗎?」他竭力克制心頭的焦慮,拚命警告自己冷靜思考。「忍耐一點,我馬上載你去看醫生。」 屋內的警報直通當地的警察局,雖然鈴響不到三分鐘就切掉了,但是值班的警員應該接獲訊息了吧? 「張太太呢?老王、老程呢?壞人會不會傷害他們?」她一直沒聽到他們的動靜。 「歹徒是衝著我來的,應該不至於為難其他人。」鬼扯!他們的老命可能已經飛往離恨天,但現在不是令她傷心的好時機。 距離側門的水管約有十公尺,敵人已經持槍追上屋頂。 「他們快溜下去了。」 「叫底下的人到側門戒備。老二,動作快點!」 「我怕高。」 「媽的,酒囊飯袋!」 樓定風加快腳步奔向目的地,背後隱約爆出 、 兩聲打蚊子般的異響。 消音手槍。糟糕,水笙伏在他背上等於一個活生生的標靶。幸好夜色的昏暗,屋脊又狹窄得僅容人直線前進,大家盡顧著平衡身體免得滑下三層樓的高宅,槍口難免失了準頭。 「你還好吧?」他心頭焦躁,莫名其妙中了槍。 「還好。」她的口吻仍然透出壓抑的難受感,但似乎沒有其他外傷。 「我們要爬下去了,我騰不出手來扶住你,你自己抓緊。」 然而他們才沿著水管下到半途,屋頂上的追兵趕到定點,庭園的歹徒也開始聚集過來,如果兩方人馬同時開槍,他們不到一分鐘便會被打成蜂窩。樓定風情急生智,眼見二樓的窗口敞開著,探臂攀住窗框,吃力地踏上窗欞,底下槍手開了一槍,樓定風連忙負著她滾進儲藏室的地板。 她忍不住乾咳了幾聲。 「快……快走!」他喘了一口氣,現在也顧不得讓她休息,趕緊抱著她藏匿到其他房間。 再隔兩間便是水笙舊時的臥閨,兩人閃進門裡,走廊底端已然有人一間一間地撞開房門,查探他們的行蹤。樓定風拉著她躲在壁櫥裡。 「四處找找看,他們躲不遠的!」女人的聲音。 水笙忽然摀住她的唇。她的鼻端竄守一道齲腥濃郁的氣息,眼眸在他臂上溜轉。 血!樓大哥在流血,哧得險些掉下淚來。 房門砰地一聲撞開,兩、三顆腦袋伸進來探頭探腦,好幾次手電筒光線沿著壁櫥門縫射進來,薄薄的白瓦在他們的臉上暈開。 「找找衣櫥裡。」步履聲朝他們的方向移動過來。 樓定風悄沒聲息地抽出藏在褲管裡的銀刀,只等來人自投羅網,想法子挾持對方以脫離今夜的重重包圍。 「有人逃下樓了。」遠遠傳來一聲呼喊。房裡的人頃刻間走得乾乾淨淨。 兩人同時鬆開一口緊氣。 然而,一直被困在房間裡也不是辦法,他們必須離開這棟房子才有生路。 「水笙?」靜謐的室內突然響起低喚的男音。「水笙,你們在這裡嗎?如果是,請回答我。」 施長淮!他審視水笙慘白的臉容,快速地盤算片刻。她的狀況禁不住整夜的折騰,再這樣下去,非但孩子保不住,她的身子也有危險。 只好賭上一賭。 「我們在這裡。」他推開櫥門,腦中因為失血而暈眩,躓踴跌下柔軟的地毯。 「樓大哥!」她驚喊,不顧自己作痛的腹部急急扶住他。 「有沒有受傷?」施長淮還是比較關切她。 「沒有,可是樓大哥……」 「我沒事,子彈擦過臂而已。」他撒個小謊。「水笙的情況不太好,先送她離開這裡要緊。」 為了水笙施長淮絕對會想辦法護得周全。 「你們等一下。」施長淮轉出房間,過了一會兒帶著兩套黑色的長衣回來,顯然是從他的同伴身上「借」來的。「趕快換上,我帶你們出去。」 兩人匆匆改扮成夜行人的衣裝,跟隨他出去。 二十來個打手搜遍了三層樓高的宅子,整整三十分鐘仍然找不關甕中之鱉的影子,再如何遲鈍的人也該開始懷疑了,遑令精明如同姜文瑜。 「沒找到人嗎?」負責搜索室內的大漢最終聚集在大廳裡,姜文瑜寒冰冰的眼芒迎上他們迴避的視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