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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凌淑芬 莫非「小魚」出奇的細緻明艷便是造成大哥行為古怪的原因? 若真如此,也實在怪不得撒克爾。誰教他秉持什麼君子原則,自動送上門來的姑娘也不好意思嘗嘗,白白憋了這些日子,難怪要對年輕標緻的小男生產生很「那個」的聯想了。 看來,身為得力助手的自己有必要找個美女來解決一下主子的「特殊需要」。 「走吧!咱們去洗澡。」噶利罕拎著她的衣領邁向公共浴間。 --什麼叫「咱們」?只有我! 她拚命打手勢叫他明白。 「我知道。」噶利罕瞪她一眼。不能說話還那麼吵?「對了,小啞巴,為了你的『清白』著想,我建議妳最好離我大哥遠一點,直到我替他找到姑娘為止。」 潤玉的心臟提到喉嚨間。 「如果真的找不到合眼的姑娘……」噶利罕咧開大嘴巴。「那我只好把你打扮得標漂亮亮、香噴噴的,換上女裝先送給我大哥墊墊胃口。」 咕咚!潤玉的眼珠子翻白,第三次暈了過去。 第四章 一夥人圍坐在土牆邊,氣氛相當凝重。 陰森的囚牢內僅靠柵門外的細火把提供光源,因此加重了犯人們原就沉暗的神情。 「小玉,妳再說清楚一點。」宮泓嚴肅地看著她。 潤玉抽抽噎噎地拭去頰上的淚珠。「他說,要留我下來做他的私人侍從。」 「那個噶利罕呢?」領隊之一插嘴。「他不正是那個大頭頭的左右手嗎?」 「我……我也不曉得。」她吸了吸鼻子。「他好像負責照料大頭目比較嚴重的『需求』。」 譬如說,替那位嚇人的撒克爾尋找一位合眼的姑娘。 只要思及撒克爾龐大的身軀壓覆在姑娘家的身上,她就覺得渾身不對勁。 「這件事情非同小可。」宮泓沉下聲音。「我們明日就會被押解到另一處陣地去做工,獨留下小玉兒待在敵人首腦的身邊,假若臨時發生了任何變量,大夥兒根本鞭長莫及呀!」 「哥哥……」潤玉怯怯低語。「你別嚇我呀!」 一群人霎時陷入絕對的沉靜。 半晌,還是鍾雄先提出建議。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小玉兒細細瘦瘦的身材,若尾隨咱們前去做修河道挖土石的苦工,只怕不出三天就一命嗚呼了。依我看,那位大頭頭撒克爾雖然霸烈,卻不失好生之德。他必定也看出這一點,嘴裡又不好明擺著相護她,所以才以貼身小廝作為借口留下小玉兒。」 「哦?」眾人面面相覷。 他們倒沒以保護的觀點來擬想過敵首的心態。 「兩國交兵、不殺來使,我想……咱們倒不如賭賭看,把小玉兒的身份坦露出來,留她在營地裡作人質,如此一來,既可以減低撒克爾防備咱們逃走的心態,也能讓她進一步得到保障。」鍾雄索性提出更大膽的布棋。 「不可以。」宮泓的反應相當激烈。「你瘋了!小玉兒的安危問題可以拿出來當賭注嗎?」 一旦潤玉身為女紅妝的真相暴露出去,事情照他們預想中的發展也就罷了,倘若撒克爾心一橫,索性強佔了她怎麼辦?邊疆地帶的蠻子,哪裡講求什麼仁義道德呢? 「我也覺得不好。」潤玉只要一想到那個蠻子頭頭以打量女性的眼光瞄她,牠的腳跟子立刻發軟。 「我看咱們還是維持原議。」宮泓立刻做出比較。「小玉兒,為了妳的清白著想,妳必須繼續偽裝成啞巴,並且設法讓那一干土匪相信妳是個男孩兒,只要支撐過下一個月,哥哥自然會想法子傳送個訊息出去,請爹爹設法贖咱們回去,妳明白了嗎?」 「可是,我……我……」她沒有把握騙得過撒克爾。他的眼光太銳利、太強悍了! 區區幾天她還勉強可以撐下去,但一個月!太困難了。 「非得如此不可。」同行的表哥緊緊執起她的玉手。「妳平時沒事盡量避免與其它人交談,能捱過多久,就算多久,明白嗎?」 潤玉迎上五、六雙同伴們的視線,其中默默傳達的打氣、支持,讓她無言可以反對。 人在江湖,本來就是身不由己的,更何況他們已淪為階下囚。 為了避免成為眾位哥哥們的牽絆,她必須開始學習照顧自己。 好吧!她暗暗鼓起振作的精神。反正只有短短三十日,一眨眼就過去了。 「我知道了。哥哥,你們別為我操心。」潤玉揮掉頰上最後一抹淚痕,決定自立。 ※※※ 午後過一刻,撒克爾的兩名手下打點妥囚犯們的馬匹、工器,終於浩浩蕩蕩地押解著十來騎人馬出發。前往一日腳程外的青秣溪水源。 潤玉怔怔地目送哥哥和同伴離開自己的視線,不敢稍稍一瞬。 走了! 大家都走了! 傷懷的眼緊緊盯住遠方的綿亙黃沙。 怎麼辦?接下來的三十日,真的只能靠自己了…… 「小鬼,大夥兒忙得幾乎斷氣,你倒好,給老娘杵在這兒吹風納涼!」 果不期然,兩根惡狠狠的指頭高高扭起她的耳根。 「啊……」她險些失聲痛叫出來。 噤聲!宮潤玉,啞巴可不會叫痛。她及時提醒自己。 廚娘中年發福的身材足足有她兩倍寬,這個當兒橫擋在她前面,完全發揮萬里長城的效果,鎮壓住她一切怨懟不滿。 「快去幹活。炊灶旁邊的水缸已經用空了,清井就在後側的小高台上,立刻把水缸給我打滿水,否則看我怎麼修理你。」廚娘操著熟練的漢語,外型打扮也近似宋人。 潤玉直覺就想回她一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卻又不敢造次,只能白白瞧著廚娘咕咕噥噥地走開,嘴裡彷彿念著「年紀輕輕不學好」、「跟著旁人出來打家劫舍」之類的怨言。 她不懂。打家劫舍的人不是撒克爾嗎?哥哥們才是無辜的,為何紮營區裡的漢人指稱他們為匪賊?偏偏「啞巴」的身份又不容她出聲問個仔細。 而且,即使她當真開口了,其它人肯不肯老實與她交談都是另一回事。 她默默歎了口氣。 或許此處的宋人已經被撒克爾他們熏化了,否則怎會甘心為他們賣力賣命,與他們和諧相處?她委實太天真了,才會以為自己可以在此處尋得同情的援手。 幹活去吧! ※※※ 炊事方面的活兒比她料想中粗重,等她真正忙碌完畢,月兒已經步入夜幕正當中。 營內的野蠻人一個個酒足飯飽,窩回自己的營帳去了。僅剩下幾名廝役--包括她--就著殘餚冷飲填飽空虛的肚皮。 潤玉終究是當戶人家的小姐,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碗中裝盛的殘羹對她而言實在太粗糲了,無論如何也不能勉強自己塞進肚子裡。 她草草扒了兩口,就算了事。 希望明兒個不會再被分派來處理炊事才好。她暗自期望。 名義上,撒克爾雖然留她下來當小廝,可是今日他也不曉得在忙些什麼,整日沒瞧見人,教她想服侍也沒得服侍起,只好被廚娘抓過來「廢物利用」。再者,撒克爾的營帳昨日被她……不,是被他自己弄癱了,今日兩名勤務小廝忙著重新搭營,所以她也沒有一處地方可以名正言順地鑽進去打掃。說不得,只能眼睜睜任胖廚娘對她作威作福了。 潤玉輕捶著疲累的肩胛骨,緩緩捱到水井旁的樹根下休憩。整座營區內就屬水井附近最是清靜,遠離人群的囂嚷,她奢想著讓背脊有個倚靠的支木,已經幻想一整日了。 不曉得今晚她該睡在哪裡?哥哥們原本棲身的土牢嗎? 「撒克爾大人的營帳已經重新起好了。」一名勤務小役突然冒出來,操著濃重口音的漢語告知她,而且眼光相當不友善。「主人說,你以後就回土牢裡睡覺,不用遷進他的營帳,以免又發主什麼預料之外的禍事,讓我們兄弟做白工。」 --誰稀罕睡在他營帳裡?潤玉使勁擠出氣憤的神情,拚命打手勢。 「我看不懂。」勤務廝乾脆地說。「主人還說,你每隔兩日務必要沐身一次,他可不想害自己的鼻子被你熏得失靈了。入夜以後雜物帳子就沒人了,你可以在那兒擦浴--記得,省著點用水。」 潤玉恨恨瞧著那狗仗人勢的小勤務兵轉身離去。 即使缸子裡的清水用光光了,也是她負責盛滿的,誰要他來擔心? 話說回來,她好像真的發出異味了…… 水缸內半滿的清液遙遙向她招手。 厭倦與這幫土匪共處是一回事,蓄意與自身的舒爽潔淨作對又是另一回事。既然大頭目有旨下傳,她還客氣什麼? 潤玉匆匆將可容她蹲身的木水桶端進雜物間裡,注滿八分滿的清水。確定門外不會有人突然衝撞進來後,她放心地開始清洗玉軀。 「啊……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