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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林如是 宮女不敢再多言,又不敢回去覆命,跪在地上拚命地磕頭,不多久就磕出一頭顱的血。 事情與我無關,我乾脆退開,眼不見為淨。但我知道嚴奇不是鐵石心腸的人。 太后久候不到嚴奇,又派人來請。如此來了三四人跪在地上拚命磕頭請駕,嚴奇終於歎了一聲說:「你們退下吧!本王隨後就到。」 嚴奇雖然應允,但並不強求我隨行,我也無意前往。我不相信太后,也不敢將更達獨留在殿中。 不料,就在嚴奇準備前往長生宮時,太后突然駕到,一干人全來到了雲舞殿。 「兒臣叩見母后。」嚴奇不得已,上前請安。 我站在一旁,沒有任何表示。 我不是她的子民,對我而言,她既不是天也不是地,更不是什麼如神的存在,我不會惶恐迂腐的感拜叩謝她的「不殺之恩」。 「放肆,你這是什麼態度?」嚴玉堂老沉不住氣地發怒。她與我生有天仇,視我如眼中釘,沒有道理地憎惡我。 「罷了,玉堂。」太后說:「就免銀舞行禮了!」 「母后——」 太后揮揮手,轉向嚴奇說:「奇兒,本宮三番兩次派人請你到長生宮,你不肯去,我只好自己來了。」 「兒臣不敢!兒臣是因為有要事在身——」 「要事?」太后歎了一聲說:「我命人鴆殺銀舞,你對我心有不滿,是以避不肯見我,對吧?」 「兒臣不敢。」嚴奇答得必恭必敬。 太后又歎了一聲,搖頭道:「罷了!你那個脾氣,本宮也說不動你了。」她轉向我說:「銀舞公主,你就過來見過王后和貴妃娘娘吧!」 我不明白她此舉的用意,正疑惑著,卻聽嚴奇狂喜歡欣興奮地顫聲說:「真的?母后?您肯接納銀舞了?多謝母后!」 他先是彎腰揖謝到底,又跪拜磕頭,歡喜之情溢於言表。 嚴玉堂和春香卻像是被蛇咬到似地,又驚又氣又怒,連連反對說:「母后,這怎麼行!您要三思,怎麼可以讓這個妖女入宮!她惹的災禍還不夠多嗎?我不同意!」 我不作聲,冷眼旁觀,感到些微疑惑。太后此舉有什麼深沉的含意嗎?嚴奇何以狂喜至此?而嚴玉堂和春香卻如此氣急敗壞? 「王姊,請你自重!銀舞是由銀龍守護的公主,不是什麼妖女,你若再出口不遜,休怪我不客氣!」嚴奇毫不客氣地斥責嚴玉堂。 但他並無心與她計較太甚,眉開眼笑地,不斷催促我快謝太后,再去見過王后和嫣紅。 「不行!我不同意!」嚴玉堂歇斯底里地大叫。「母后,您千萬別被這妖——給騙了!」她慌忙拉著春香幫腔說:「春香,你快幫忙勸勸太后啊!」 「太后,您要三思。方士所言——」春香開口說不到兩句,即被太后阻止。 「都別再說了!」 「母后——」 「玉堂,」太后說:「這就是你的不是!這件事王后和貴妃都沒有意見,你就給我少說兩句!」 「可是——」 「好了,別再說了!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太后搖頭不再聽她辯解,若有所思道:「銀舞是伴妖星出現,但她入宮之際,天上卻出現『五星聯珠』吉兆。奇兒又對她著迷至此,非她不要,甚至不惜為了她與我反目——算了!也許一切都是上天注定好的!銀舞既能讓奇兒為她不顧一切,為了大局著想,還是成全他們吧!」 「銀舞,快向太后叩謝。太后答應讓你正式入宮,承認你的地位了!快!快向太后叩謝!」嚴奇頻頻催促我,掩不住滿心的狂喜。 我終於明白太后的意思了。所謂「承認」,就是視我為王族一員,答應讓嚴奇納我為妃。 嚴奇因為我,不得已與太后反目;太后讓步成全他對我的感情,是以他才如此欣喜若狂。 我看著他們,搖頭後退。 嚴奇對我好,深情癡心,我完全感受得到,也時有感動。但感情的事,無法如此一廂情願,我的心已給了宗將藩,我愛的也是宗將藩,怎麼能成為他的妃嬪! 「嚴奇,我不能……」我搖頭。他應該明白。 他臉色猛一陣蒼白,身形稍稍搖墜,黯然道:「我就不能嗎?我對你的心,蒼天可鑒!銀舞,我愛你啊——」 「可是我——」 「銀舞,」太后突然出聲說:「奇兒對你一片真心,為了你不計一切,你都已親眼所見,請別再折磨他,仔細考慮吧,我們走吧!」 以國母之尊,太后這番話顯得極為低聲下氣。一行人魚貫而出。我別過臉,不忍再看嚴奇哀慟思慕的眼神。 這場情究竟該怎麼算?我愛的是宗將藩,許的是宗將藩,必辜負嚴奇的真情癡心——只能辜負他了!我的心是屬於宗將藩的——我不敢想太多,怕會陷入感情的困擾,強迫自己入睡,不讓失眠的夜慫恿我動搖而陷入兩難的情地。 迷迷糊糊睡到中夜,突然聽見小築的驚呼聲而驚醒過來。我直覺有事故發生了,跳起來衝到她房裡。 「發生什麼事——」門開著,小築趴在更達身上悲傷痛哭。 「更達怎麼了?」我衝到床邊。 更達平躺在床上,四肢攤開著,臉色晦暗,殘留著痛苦的表情,床上一片凌亂,四處是掙扎過的痕跡。 在他的咽喉處,有著明顯的勒痕,顯然是被人強勒致死。 「更達!」我瘋狂地撲向他。「是誰?到底是誰這麼做?是誰?」 我痛哭流涕,心中的悲痛不是眼淚即可洗刷。 「公主……」小築泣不成聲。 「小築,你可知道究竟是誰這麼心狠手辣?我絕對不饒過他!」椎心的悲痛,在我心中凝成一把恨的刀。 「是……」小築吞吐半天,突然跪下去不斷磕頭,語無倫次地哭說:「公主,請你原諒小築!都是小築的錯!我不該……公主!我給您磕頭,請您原諒我——」 「你起來說清楚,是誰殺了更達?」 「是……」她又顯得遲疑,低著頭不肯面對我說:「是……上王……」 「嚴奇?」我只覺得滿腦子轟轟地響,分不清驚怒,辨不明虛實,近乎歇斯底里地狂叫問:「為什麼?他為什麼要殺了更達?」 劇烈的恨使我無法理智的思考,胸中那把怨恨的刀不斷想突胸而出。 「究竟是為什麼?」我仰天吶喊。 「那人說……是上王的旨意……因為公主……公主不肯答應上王的要……求……」小築仍吞吞吐吐的,頭越埋越忯。從我進來到現在,她一直這樣低著頭,未曾抬頭正視我。 我滿心被狂燒的恨佔據著,恨不得立刻殺了嚴奇。 「公主,您千萬別衝動!」小築急忙喊了一聲,抬起頭接觸到我的目光,反射地又低頭下去。 不!我不會衝動——我要殺了嚴奇! 「小築,」下了這個決心,我的心比蛇蠍還冷。「明天一早,你就去稟告上王,說我願意接受他的冊封。」 「公主!」小築驚訝地抬起頭,第一次正視我。我不理她,丟下她茫然地走回內殿。 隔天嚴奇得到消息,立刻歡喜的趕來。我不見他。等到那一天,再見他的那一天,我要親手殺了他! 隨即,整個宮內都為冊立貴妃的事忙碌不堪,從上到下,都浸淫在一片喜海當中。 嫣紅來了幾次,我也不見,太后、王后、龍太、賀堂……不管是誰,我全都不見。 終於到了那一天。 我在文武百官之前,被正式冊封為貴妃,接受萬人的祝福恭賀。嚴奇喜色溢於眉梢,我終於是屬於他的了。 當晚,王宮設筵請文武百官。我一身艷麗華貴,靜坐在雲舞殿等待。 小築在身旁侍候,看我一身華貴,又羨又慕,讚賞道:「公主,您真的好美!穿上這些華麗的衣裳,顯得更美,真的就像是天女下凡!」 「是嗎?」我無動於衷,從枕頭底下摸出一把匕首,握在手中翻看。 「公主!您拿這把匕首要做什麼?」小築的聲音又驚又駭。 我沒抬頭,專注地看著匕首。 「做什麼?」我反問一遍,自答道:「刀子是用來殺人的。我要殺了嚴奇!」 「千萬不可!」小築驚呼一聲,衝過來想搶走匕首。 門外傳來聲響,嚴奇來了。我推開小築,迅速把匕首藏在枕頭下。 「你們都下去吧!」嚴奇進門後,摒退所有的人。小築頻頻不安地回首,眼神在哀求我別做傻事。 終於只剩下我們兩人。 他走過來,輕輕落在我身側,圍滿密密的情意。 「銀舞,」他用發自內心的深情、感動人的聲音說:「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我等這一天等了好久好久,你終於屬於我的了!」 我沒有說話,悄悄伸手到枕頭下。 「銀舞……」他擁住我,搜尋我的唇。 我摸索著,摸到匕首的首柄,用力一握,極快抽出來,朝嚴奇的後心剌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