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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林如是    


  「銀舞!」宗將藩奔進來。看見我平安無事,感謝天地的將我摟入懷裡。

  徐少康也趕過來,滿地血漬,叫他看了驚心不已。他還不及追問發生什麼事,箭頭呼喝聲此起彼落,統統往這裡趕過來。剛剛那一場騷動,驚醒了不少人,吆喝著抓「刺客」!

  「銀舞,快跟我走!我是來接你的!」宗將藩鎮靜如常,輕輕說著。

  「我等你很久了。我去找更達!」我抹掉淚。

  我奔出去,更達卻不在房間裡。

  「更達!」我著急地喊他。沒有——他不在房裡!

  前頭的呼喝聲越來越近,幾十個人持著火炬朝這裡趕來。來不及了——我奔回殿房,狂喊說:「宗將,你快帶著少康先離開!快!遲了就來不及了!殿外都是兵士——快!快走!」

  「不!我要帶你一起走——」

  「我找不到更達——快!你快帶少康走!記住我們的約定——」我拋下他,往殿內狂奔而去。

  「銀舞——」椎心的吶喊,從身後的呼喚燒到我心頭。

  命連最初,就注定著我們的邂逅;千年的誓約已定,從最初,到老,到白頭。

  我一間間房地尋找更達,到處沒有他的蹤跡。老奶奶慘死的情景在我眼前不斷浮現,揮卻不去。我狂奔到廊上,卻意外發現他蜷曲著睡在角落。

  「更達!」我哭笑交織,歡喜出淚。

  「姊姊……」他稍稍睜開眼,囈語一聲,又合眼入睡。

  廊下有人為圍簇過來。我慢慢抬頭,居中那人……赫然是嚴奇!

  第十四章

  一夕之間,所有的世界完全變樣。

  我萬萬沒想到,香兒會因愛生妒,因妒生恨,而與春香和嚴玉堂同聲出氣,互為一丘之貉。

  她撕毀對我所作的承諾,出賣了宗將藩,證實嚴奇的懷疑;並指宗將藩陰謀不軌,意圖復辟。又斬釘截鐵指我與宗將藩有染,宗將藩多次潛進宮裡與我私會;我留在宮內就是伺機想殺害嚴奇。

  連宗武的死,也被她們解釋做我蠱惑宗武反叛不成,而唆使潛入宮來的宗將藩將之滅口。甚至意圖誘騙龍太反叛。

  這番話引起了王宮內一陣騷動。

  不管宗將藩有無奪位復辟之心,他的存在對嚴奇而言就是極大的威脅,太后自然不容,多所猜忌,她怕宗將藩既然未死,必會與嚴奇爭奪江山。

  嚴奇只是沉著臉,憂傷地看著我問道:「此話當真?銀舞?」

  「這還用問嗎?事實都擺在眼前了!上王,您千萬別再被這妖女所蒙騙!」春香尖著嗓子搶著叫囂。

  嚴奇嚴厲掃她一眼,叫她住口。

  我瞪著嚴奇,所有的悲憤全哽在胸口。

  那兩個蒙面人身手矯健,絕對不是一般平常的刺客;且又對王宮地形如此熟悉,其中必有蹊蹺。宗武臨死前囑咐我要小心「上……」,「上」什麼?指的是誰?昭然若揭。

  這一切都是嚴奇在幕後主導!

  他早懷疑宗將藩,對他早有猜忌。他料定宗將藩必會潛入宮來找我,表面上不動聲色,暗地裡卻藉機剷除,所以將知道真相的宗武殺害滅口,老奶奶也因此而冤死——這一切,都因為他怕宗將藩奪回王位江山!

  「放肆!上王問你話,你竟敢不回答!」春香狐假虎威,寒霜罩面,極是不可一世。

  「住口!」嚴奇再次嚴厲喝斥她,喝得她惱羞成怒,悻悻地以惡毒的眼光凌遲我。

  「銀舞,你真的與王爺……」他欲言又止,千千萬萬個期盼我出聲否認。

  「上王,香兒親眼所見,還有什麼可懷疑?」香兒面無表情地掃我一眼說:「不僅如此,銀舞甚至媚惑衛士將大人,挑撥離間,唆使一向對上王忠心不二的衛士將大人背叛上王,幸好被娘娘與本宮及時發覺,才阻止衛士將大人鑄成大錯。」

  我眼光掃向嫣紅,她避開我。

  「上王,」她說:「衛士將年輕不懂事,險些鑄成大錯,請上王看在臣妾的份上,饒恕他無心之過。」

  嫣紅代龍太向嚴奇求饒,求助的眼光卻瞟向春香和嚴玉堂。春香用眼向玉堂示意,嚴玉堂會意,卻轉對太后,動之以情說:「母后,衛士將年少有為,隨上王出生人死,征戰沙場多年,為國家立了不少汗馬功勞。此番險些做出糊塗事,非出諸本意,而是受了銀舞這妖女的挑撥媚惑,請母后看在謝貴妃份上,代為向上王求情。」

  太后略為沉吟,點頭說:「衛士將原系受賊人所迷惑,情有可原——」她主意已定,對嚴奇說:「王兒,你且赦免衛士將的過鍺,不必加以責罰。」

  「兒臣遵命,兒臣本無意追究此事,全由母后作主。」嚴奇顯得對那些事漠不關心,沒放在心上。只是沉痛憂傷地看著我,緩慢地說:「不過,兒臣不相信銀舞會做出這種事,我想聽聽她的說法……」

  「上王,您怎麼還不死心!」嚴玉堂發難尖聲道:「她與賊人私通有染,依照官規,該將她絞縊處死,棄屍宮外,不得安葬!」

  「長公主所言極是,應該早日將這妖女正法,以免留下她又招致災厄,禍國殃民!」

  王后和嫣紅都低著頭,不敢為我說話。春香等則輪流尖聲數落我的罪狀,毫不在乎,完全不當一回事地發落著我的生死。

  「你們統統住口!」嚴奇驀然暴喝。帶著受傷的眼神,幾乎是用哀求的說:「告訴我,銀舞,告訴我,她們說的都不是真的!」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這個偽君子!殺人兇手!我恨你,嚴奇,我恨你!」

  「大膽!」太后怒喝。「來人啊——給我拖出去掌嘴!」

  「住手!」嚴奇斥退來人,步下鑾座。

  他蹣跚地向我走來,抓住我雙肩,用力緊抓,十指成爪,深深陷入我肩頭,把他的痛心悉數由此傳到我心田。

  「為什麼?為什麼……」他呢喃問。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暗地裡的所作所為!」我硬著心腸,不被他痛苦扭曲的表情所動。「嚴奇,我不會再被你欺騙,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我恨你——」

  「為什麼——」他大叫一聲,幾乎將我肩膀捏碎,英俊的臉,痛苦得扭曲變形,猙獰地追逼我為什麼。

  「你自己做的事自己心裡明白!」我絕不會被他這虛偽的面孔所欺騙!

  他放開手,蹣跚退了兩步,喃喃搖頭說:「我不明白……一點也不明白……你為什要這麼對我?……我……我對你一片真心……」

  「住口!」我吼叫一聲,充滿怨恨的眼光逼向他。「你沒有資格對我這麼說!我愛的人是宗將,不是你這卑鄙無恥的小人!你如此心狠手辣,終有一天會得到報應!」

  他被我的恨逼得連連後退,不住地呢喃搖頭說:「為什麼?……我不相信……我究竟做了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上王!」嫣紅和王后連忙下來扶住他。

  「銀舞,」王后幽幽地對我說:「上王對你一片深情,你為何要如此對待他?」

  「可恨!來人啊——」太后重拍鑾椅的扶手,怒氣衝天,正待下令將我拖出去或斬或毒打,嚴奇再次阻止,氣如游絲,遍體鱗傷般悲痛消沉。

  「銀舞,我只要你回答我,你真的為了王爺……為了他而想殺害我?」

  他說他愛我,卻輕易聽信香兒的話懷疑我。但這都無所謂了!他為了鞏固他的江山,不但想殺宗將藩,更為此殺害宗武和老奶奶!我絕不原諒他!

  「我的確是恨不得想殺了你!」我失去理性大叫。

  「原來都是真的!」他又後退了兩步,仰天無聲地吶喊,痛苦無比地掩著臉說:「為什麼?枉費我對你一片真心……」

  「上王……」王后上前想安慰,被嚴奇用力拂開。

  「出去!全都給我出去!」他狂聲咆哮,像頭受傷的野獸一樣地吼叫。

  「王兒!」太后簡直不相信她所看見的。

  「出去!我說全都給我出去!」更加失去理智的狂嘯。

  太后憤而起身,丹鳳眼斜吊,怒氣沖沖的說:「你這成何體統?我真不敢相信,你身為一國之君,竟然為了一名妖女如此自暴自棄!你——你——你給我好好想想!真是氣死我了!」

  她拂袖出殿,所有的人跟著退開。

  「來人啊!」嚴奇背著我,聲音冷酷道:「將銀舞公主打入長門宮!沒有我的旨意,不准任何人接近和探視,更不准她出宮一步!」

  長門宮地處王宮西南最偏僻的角落,殘破荒涼,平時鮮少有人會去那裡,僅偶有些失寵的嬪妃在裡頭哀怨到死。亦即是所謂的「冷宮」。

  嚴奇將我囚禁在長門宮,不許任何人探視接近,用心可知。

  整座長門宮荒如廢墟,四處是灰塵,荒草長至牆垣,顯然久無人居住。我環顧四周,目光所見還是荒涼。

  「這種地方怎麼住人?喂——來人啊!有沒有人在外頭——」小築皺著眉,不停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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