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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林如是 她笑起來。跟著他的腳步,走到中國城。街道不長,卻侷促地擠了好些商店餐館,一家挨著一家。亞歷山大讓她作主選擇,她伸手一指,隨便選了一家。 一推門進去,迎面便撲來一股黏膩的油香。她想亞歷山大大概要皺眉了,偷偷瞧他,他的神態倒如常。她要了一盤蝦仁蛋炒飯,他跟著要相同的束西。 炒飯端來,吃了一口便叫她要皺眉。那種長米飯硬又缺少口感,火候不夠、材料也炒得不夠均勻。說難吃倒不至於,但奇怪所謂的中國菜飄洋過海後,經過許多餐館的推陳出新,怎麼就變了味道。 雖然如此,她還是吃得很痛快。離鄉在外,什麼都好適應,就是那個胃容易起鄉愁。她把一大盤的炒飯吃得精光,吃到撐了。 會了帳,兩人沿著政府街一直往港口走去。海就在旁邊,可以聞到潮騷的味道,高層樓宇的頂端還有海鷗在盤旋。他們就像滿街那些觀光客,態度悠閒,隨意漫步著。陽光照來暖暖,教人更懶。 「喏,那就是議會大廈,要過去看看嗎?」走到港口,亞歷山大指著對面一座維多利亞式建築,漫不經心地。議會大廈前有一大片碧綠的草坪,有各式鮮艷的花朵。到了晚上,更是璀璨,是維多利亞市著名的景點。 「好啊。」她笑笑地。 他走到哪,她就跟到哪。女皇飯店、皇家博物館、議會大廈。兩個人毫無目的漫遊著,就像在約會一般約會?!維納斯的心猛跳了一下。 「時間差不多了,走吧。」暮色暖黃,夕陽一寸一寸在墜落。亞歷山大拉住她的手,露出幾許耐人尋味的笑容。 「去哪裡?」她被他拉著,不由自主跟著他。他難得那樣的笑,因為太稀奇,她有一點被蠱惑,那不由自主便多少摻了一些甘心情願。 車子掉往市郊,往山上開去。沿路林樹遮天,樹影一重一重地,盡在此山中了卻仍舊山遠天高。荒山野煙,幾乎尋不到人蹤,暮光太靜偶爾幾許風刮過,寧靜裡帶箸幾些陰森森,彷彿蟄伏著什麼大騷動。 好不容易停了車,亞歷山大不發一語,拉著她往更山頂走去。她已經說不出話了。蒼天茫茫,整個朝她逼來,天與地的距離那麼遠,天空下的他們,切切實實地被宇宙包圍。 「來。」終於到達山頂,亞歷山大將她拉近身旁。 她深深吸口氣,屏住呼吸。整個維多利亞城已在他們腳下。回顧一片清曠,毫無遮擋。眼目下的世界那般流動,低低矮矮的人間。城市那麼近又那麼遠,漠漠的大海就在目光下的眼前。夕陽正要落了,就在近近遠遠的山巔。整個整個世界,有形無形陳腐得竟像一首詩篇。 「喏,那邊是西雅圖,那是溫哥華。」亞歷山大指著遠天,一邊說著。「往那邊一直去就是島的北邊,而這一邊便是維多利亞市。」 他僅僅移動一些腳步,整個維多利亞城便在他們的眼目下迴旋起來。維納斯一顆心鼓跳著,充滿激盪。她彷彿站在全世界的屋頂,可以那樣望到世界的盡頭,天涯有窮,就全在她的眼痕底下。 夕陽在落了。她半瞇著眼,不捨地追著。金光如絲,流線燦亮,織著她的眼起虹光。一寸一寸地,太陽往山後沉去,未有眷戀地便叫山影吞沒。夕日,就那樣落了。天邊猶留有餘光,長空還是亮的,卻不免黯然。 八點十分。落日時刻,最燦爛也是最黯淡。 維納斯沒有動,甚至沒開口。因為有風,彷彿一切都在張揚。亞歷山大側過臉,眼腫還染著流金的光彩。風吹來,她的頭髮就四處飄散。他這才發現,她的頭髮其實並不全是那麼柔順,被風這樣一撩,簡直亂得沒梳理。卻是溫柔的叛亂!撩撥他內心輕微的騷動。 他覺得胸中有股無法言喻的感情,飽漲到幾乎氾濫。他把手環在她肩上,有一種緊偎。她轉頭看他,他也看她,直直看她,像在詢問。她沒說什麼。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心情,讓她想碰他,也想要地碰她。 天空暗了,塵埃中的維多利亞城疏落地亮起了燈火。這人間是那般的璀璨,看了要不捨,這一刻也就變得那般特別,烙得更深刻。因為這深刻,叫她是那樣的情願,情願這般的依偎。 她依偎他更深一些,著實地感受到他的心跳,感受到他的擁抱。 ☆ ☆ ☆ 星期假日,一向忙碌的泰德.蘭姆提斯,突然心血來潮說要親自掌廚,來頓烤肉大餐,把大長桌搬到院子裡,架起了烤肉架,還邀請了一堆鄰居,連艾琳娜和提姆姊弟也來了。 大熱天,在中午正烈的陽光下吃那種油膩不消化的烤肉實在不是件令人太愉快的事。但那些外國人,根本沒半個把頂上那個小兒科的太陽放在心上,當作日光浴,個個吃得興高采烈。 維納斯被曬得昏頭,暗暗皺眉,勉強吃了塊夾肉漢堡捧場。就連他們人手一罐的可樂、汽水或果汁她也不敢恭維,只管喝水,儘管如此,她還是覺得她喝下的那些水和體內的水分都被太陽蒸發光了,老是覺得口乾舌燥,按捺不住一股躁氣。 「艾利,你這樣猛吃,當心把自己吃肥了。」她斜眼瞅著艾利和提姆,看他們一口漢堡夾肉、一口可樂的,怕不都拿了三、四趟。光是看,都替他們反胃起來。 視線一瞥,不情願地掃到兩桌外談談笑笑,卿卿我我的亞歷山大跟艾琳娜。她百般閃躲,還是躲不過烈炙的陽光,更覺得煩躁,乾脆背開身去。遠遠,亞歷山大和艾琳娜說著話,目光有種不經意,閒閒地看看左右,望了維納斯一眼。 「放心啦。」艾利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我才吃了三個而已,再說,我現在正在發育,運動量又大,需要費很多的體力,不多吃點怎麼行。」 「但你要吃也該吃些有營養的吧。」維納斯不以為然。看看正和鄰居聊天,一臉興高采烈的泰德.蘭姆提斯,搖頭說:「難得泰德叔叔興致這麼好,還親自替我們烤肉,可不是我不捧場,這東西吃多了只會讓你多一些肥肉而已。」 「話是沒錯,不過……」艾利猶豫地看看手上那塊油膩的漢堡夾肉,又看看提姆,還是敗在貪婪的口欲下,張大嘴咬了一日,說:「我看你就將就點吧。反正只有這個可吃;再說,也挺好吃的。要不要我幫你拿一份?」 「對啊,很好吃哦。」提姆吃得滿手滿嘴都是蕃茄醬。 「拜託,我看你還是留著自己吃吧。」維納斯翻個白眼,被熱氣襲得更煩躁。 其實這東西也不是真的那麼難吃,只是看著院子裡這麼堆人,無端教她覺得厭煩。 她咕嚕灌了一杯水,又掃了亞歷山大一眼。他正和左鄰的詹姆斯太太說著話。 她睜大眼,瞅他一會,在他回過頭之前,便把頭掉開,有一股甩不脫、沒道理的埋怨。 那一頭,亞歷山大話說著,又朝維納斯看來。她微微側臉,碰上了他的,兩人眼神搜尋在一塊。她知道,如果她大方一點,上前跟他說些話,他應該也會很和善。有一刻她幾乎要那麼做了,但一掃到他身旁的艾琳娜,基於一種奇特的自尊心和一股難言的情緒,她狠狠地把臉別開。對艾利說:「你們慢慢吃吧。這裡太熱了,我要先進去了。」 話才說元,亞歷山大竟已走到她跟前。她瞪著他,沉默著。他遞給她一杯果汁,說:「喏,多少喝一點東西。我看你幾乎什麼都沒吃。」 她默默接過,卻並不喝它。她不需要他這樣對她近乎施捨的一點好。但又拒絕不了,自己生著悶氣。 「怎麼不喝?」亞歷山大注意到她的沉默。 維納斯停了一會,才回答說:「我不喜歡吃甜的柬西。」 「是嗎?那我幫你拿罐運動飲料,不會太甜。」亞歷山大意外地體貼。 「她不會喝的啦!」艾利怪叫起。「維納斯怕長肥肉,才不會唱那些高熱量的東西。我剛剛也要幫她拿的,她不要。」 「謝謝你哦,艾利。」維納斯口氣悻悻地,怪聲怪調的。 亞歷山大也不感謝艾利的雞婆,看著維納斯說:「你這樣光喝水是不行的,還是要吃點東西。」 他這算是在關心她嗎?她不免又要看他。語氣卻淡。「反正我也不太餓;再說,剛剛我也吃了一個漢堡。」 「有嗎?我怎麼沒看到?」亞歷山大直覺地反應。他光只是看她在喝水,還在懷疑她什麼沒吃。 但他這反應讓維納斯忍不住心裡一股酸。他怎麼會看到?!他忙著和艾琳娜說笑都來不及了。 「對不起,我先進去了,這裡太熱了。」她把果汁放在桌上,頭也不回地走進屋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