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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林如是 * * * 才到客廳,見了她,許春美就嚷嚷埋怨說:「怎麼那麼久啦,印加!我都快渴死了!」 「我已經盡量快了。」王印加將檸檬汁給她,然後這才轉向紀遠東:「大少爺還需要什麼?」 聽她那麼說,許春美暗暗扯了扯她的衣角,大概覺得好笑。王印加不理她。發覺紀遠東的朋友在看她,她也轉過頭去,不客氣地回一眼。 她知道他姓馬。聽說是紀遠東學生時代主要競爭對手。一家律師事務所的合夥律師,專責稅務,領有美國加州律師牌照。 對方卻對她笑了一笑。 王印加沒有笑,撇開眼等紀遠東回答。 「不必了。」紀遠東開了金口。 他身旁的朋友卻說:「王小姐如果有空,請一起坐下聊聊吧。沒關係吧?遠東。」後面那句話是對紀遠東說的。 王印加猛愣一下,忙說:「廚房還有工——啊!」 話沒說完,便被許春美猛不防一拉,拉跌到沙發上。 「有什麼關係!」許春美一副好作伴的口吻。「難得有這機會,一起聊聊嘛!」一邊拽住王印加的手臂,防她跑開。 紀遠東沒吭聲——那就算同意了。在場的馬許兩人這麼解釋。 「你好啊,王小姐。我叫馬彥民,是遠東的朋友。」馬彥民又對著王印加笑。 紀遠東——或者說紀家兄弟會看得上眼交做朋友的,非富即貴,起碼都要有二把刷子,想來馬彥民也差不到哪裡去。 不過,馬彥民身上沒有紀家兄弟那種「人參氣」,讓人覺得順眼多了。 「我叫王印加,是廚師的女兒。」王印加俏臉開了一個假笑。 「我知道,春美小姐提了。我可以叫你印加嗎?」 「隨便你。」王印加聳個肩,一邊不忘瞪許春美一眼。 許春美也不甘示弱回瞪她,像在說「我幫你宣傳有什麼不好」? 「彥民,」紀遠東說:「『瑞祥』那件案子,你們辦得怎麼樣了?」 「瑞祥」是一家頗有名氣的服飾公司,在各地都有門市。負責人袁瑞吉早年是服飾公司的員工,而後和老闆的女兒結婚繼承了公司。在他的經營下,公司大有拓展,成為本土知名的服飾口牌。 幾年前,袁瑞吉一家投資移民加拿大,在當地開了一家工廠和門市。袁瑞吉將妻兒安頓在加拿大,自己兩頭跑,這期間,且認識了一位香港移民的陸姓女子。 袁瑞吉妻子過不慣異鄉生活,將孩子送寄宿學校,便回國居住。袁瑞吉還是兩頭跑,並進一步和陸姓女子同居,斷續來往了三年多。 由於袁妻結了婚就待在家裡相夫教子,除了最初的一些不動產及少許股票外,「瑞祥」大部分的產權都登記在袁瑞吉名下。袁瑞吉和陸女同居後不久,向妻子提出離婚要求,旋即分居。 官司打了三年多才結束,袁瑞吉分了一半的家產給離婚妻子。去年底,袁瑞吉又認識一名陳姓女子,單向和陸女分手。陸姓女子不甘損失,向法院提出申訴,要求分袁瑞吉一半的財產。 根據加拿大法律,同居兩年以上就可以被視為合法的伴侶,有權分享一半的財產。袁瑞吉於是找上馬彥民的事務所。 這新聞鬧得算大也不算大,最主要是隔了大洋就隔了千里遠。但對紀遠東這種家庭來說,算是未雨綢繆吧,這是很好的借鏡,所以多少留了心。 馬彥民露點微微的笑,說:「沒問題。我們這邊的條件比較有利,對方佔不了便宜。」 「怎麼回事?」許春美一頭霧水,王印加也是。 馬彥民約略說了大概,跟著說:「袁先生和那位陸小姐同居之時,他還是已婚的身份;官司期間,他也不算是自由身,所以他和陸小姐的同居關係並不能被視為合法的關係;際小姐沒有權利要求分享袁先生的財產。」 「啊!怎麼會這樣!?」許春美反應很直接。「那位陸小姐豈不是一點保障都沒有?這男的實在太關勁了,連一點錢也不肯給,你不應該幫他!」 照許春美的推理是:一定是因為男方做得不夠漂亮,比如給的實償不夠,女方才會氣起來獅子大開口。 馬彥民抿嘴一笑,沒說什麼。 王印加不以為然:「是女孩子自己笨,怪得了誰!」 紀遠東很快看她一眼。 許春美不服說:「印加,你也是女的,應該站在女人這一邊,怎麼胳臂往外彎?!」轉頭說:「你說對不對?馬先生?」 馬彥民又笑。「依我個人看法,袁先生這件事是做得不些瑕疵。不過,我是不能夠批評客戶的。」 許春美一副「看吧」的眼色,睨向王印加。 王印加說:「我說女孩子笨,是因為她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卻沒算計好,到頭來落得一場空,什麼都沒有。夠聰明的話,同居前就該先撈一筆,同居時更要盡量的搾,否則等到分手時才不甘心告他一狀,耗時又耗神,結果還是什麼都沒有。」 她簡直以一種乖戾的姿態在批評。紀遠東忽然說: 「這種事誰也料不到,不是一加一那麼簡單。」 「怎麼料不到?」王印加不以為然反駁。「男與女在一起,到頭來不是分就是合,根本沒那麼複雜。」 「你說的那是『買賣』。我想沒有人會把自己的感情當成買賣吧?」 「遠東說得對。」馬彥民附和。 王印加幾乎要脫口喊說:「就是有!你們這些侯門大族的什麼門當戶對不就是了?」 但她反應快,趕緊咬住了嘴唇,總算沒有把不該說的話說出來。但紀遠東口中會說出那些話,讓她覺得很嗤笑。 「印加,」許春美說:「你不要那麼乖戾。飛上枝頭變鳳凰有什麼不好?哪個女孩不夢想白馬王子的?那個陸小姐只是運氣不好,你別說得那麼刻薄。我贊成遠東的話,戀愛中誰會想那麼多嘛!」 她直呼紀遠東的名字,紀遠東倒沒什麼反感的表現。 許春美說得也沒錯。王印加不想辯,也覺得沒什麼好辯,只是說: 「是是,你說的都有理。不過,你別忘了,王子可是青蛙變的,一個搞不好還是瘌蛤蟆呢。」 「你又來了!」許春美狠狠瞪她一眼。 馬彥民笑起來,似乎覺得很在趣。和紀遠東對望了一眼。紀遠東已經聽過王印加的「王子不愛灰姑娘論」,對這「青蛙說」也只是扯扯嘴角。 王印加身上的刺太多,不怎麼可愛。老實說,許春美這種個性的女孩要坦白多,可愛多,令人覺得舒服多了。至少,她們知分寸。 王印加不知分寸——也許,也不能這麼說,但他覺得,她是很自覺的在反抗。他不喜歡她那種話中帶嘲諷的態度,讓人覺得不舒服。 有個性是好的,但太有個性了,只會壞事。 他受的教養,是不容許這樣不知分寸的,進退應對都有一定的規範,必須合乎一定的尺度規範。 這也是為什麼,他們要找家世背景相當的女孩。門當房對,到底有它必然的道理。 * * * 許春美刷了一屁股債的事最後當然還是老老實實的告訴了她父母,被老許狠狠臭罵了一頓。老許開出條件,要他給錢可以,許春美每星期最少得回家報到一次;還有,把信用卡給剪了。 所以,再怎麼不甘不願,許春美還是乖乖的聽說。但每回回來,她老是愛擠到王印加的房間,搞得王印加很頭痛。 「春美,」王印加煩死了,推推硬賴在她床上的許春美。 「你的床這麼大,我們一起睡。」 「不要!我不習慣和別人一起睡。」 許春美臉上立刻露出曖昧狡黠的笑容,說:「那你將來結婚怎麼辦?怎麼跟你先生一塊睡?」 王印加皺眉,惱她一眼。 「你管我!」跳上床,把許春美推得遠遠的。 「放心,我不會突襲你的。」 「那你幹嘛老擠到我的房間?你自己又不是沒房間。」 許春美不理她,像是沒聽到她的埋怨,側著身子,一隻手支著頭,望著王印加不滿地說: 「欸,真是不公平!我花那麼多心思,都讓你撿現成的。」 「你在胡說什麼?」王印加莫名其妙。 「我問你,馬彥民是不是打電話給你了?」 「啊?」她還是一頭霧水。 她當然知道馬彥民,沒那麼快忘記。但他幹嘛打電話給她? 「你少裝一副純情無邪的樣!」許春美悻悻地瞪她一眼。看著有氣,越看越氣,伸手擰了她腮幫一把。 「你幹嘛?!」王印加叫痛,皺起眉。 「我嫉妒啊!報復一下也不行嗎?」許春美卻理直氣壯。「我千方百計接近馬彥民,但他每次都只是問我有關你的事。你說我氣是不氣?」 「他問我的事做什麼?」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我看他八成對你有意思了。」 「不可能的。他看上我哪一點?我沒錢又沒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