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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林如是    


  兩個人閒扯一陣,得到這麼一個不算結論的結論,滿足一下平時極受壓抑的大男人心態。事實上,這是他們閒制時的好玩,大家心裡都明白,這是個靠實力的世界,少有人會無聊任性到以心情為做事的指標。

  不過,話說回來,女人實在——真的是很麻煩的東西!

  像杜小夜,話還沒說完就突然跑了;馮妙儀更是莫名其妙,沒頭沒腦地也不知在跟誰生什麼氣。女人啊……實在是……

  孔老頭實在有先見之明,說得好——這世上,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想和女人說什麼「肝膽相照」——省省吧!

  那不啻是叫她挖坑讓你跳。

  女人,就像伊甸園裡的那條蛇,本身就是帶毒的誘惑。

  女人的友情,更是一個自私的陷阱。

  第四章

  太陽已經偏西,圓澄澄得像一顆橘子球;湛藍的天邊橫塗著一抹一抹朱紫橙黃的顏色,構圖如似一幅極艷的油彩畫。整個黃昏,紅得野艷,催著夕暮華麗的降臨。

  海灘神秘瑰艷的夜,正要開張。

  咚咚咚——織田操一間一間敲著旅館的房門,搜尋著杜小夜。劍眉橫豎,霸氣十足。

  「杜小夜,你在哪裡?出來!」他毫不避諱、不管什麼叫丟臉地縱聲喊叫。

  「這小子怎麼了?吃錯什麼藥了?」正要去找杜小夜的陳明,隨手拉了個人問。

  那人聳聳肩。夏天一到了,總有人會莫名其妙地發癲。

  陳明跟著無聊地聳個肩,吹著口哨走開。他敲開杜小夜的房門時,她已經洗完澡,換了衣服,摘掉隱形眼鏡。

  看清楚是他,鬆了口氣。陳明戲諺地賊笑說。

  「小夜,你很紅哦!那小子到處敲別人的房門在找你。」

  馮妙儀正從浴室出來。杜小夜轉頭瞪陳明一眼,警告他說:「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吞口口水粗聲說:「有屁快放!」

  陳明笑得賊兮兮的,被杜小夜狠狠又瞪一眼,才收住笑,正經說:「導演請吃飯,不給面子的明天就別混了。就這樣,二十分鐘後在樓下大門口集合,別遲到!」

  「等等!」杜小夜叫住他,面露難色。「能不能不去啊?」

  「當然不成!你不想混了!?你想想,大夥兒一起吃飯喝酒多熱鬧!少了你一個人,那不是很掃興?再說是導演請客,算起來這頓飯錢你又有點『貢獻』,更是非到不可了!」

  「可是…」

  「別再可是了!明天再一天,這裡工作就告結束,今天晚上就當是喝『殺青酒』,不醉不歸啊」陳明一開口,把死的都說成活的,把喝酒也說成是工作的一部分和義務。

  「妙儀姐……」杜小夜轉向馮妙儀。

  「別擔心!既然是導演請大家吃飯,不去白不去。」馮沙儀撥撥濕頭髮,對著鏡子整理鬢旁的髮絲。

  「那就這樣了!記得,二十分鐘後樓下大門口集合。」

  陳明再囑咐一聲。

  唉!真麻煩!杜小夜重重往床上橫躺下去,對著天花板吁歎一聲。她不是擔心,只是怕麻煩。

  一大群人,不管到哪裡、做什麼,都是一件大麻煩。

  她才剛剛把隱形眼鏡摘掉,也是一件大麻煩。還有,他們一定不肯老老實實在附近隨便找間小吃店應付了事,非得勞師動眾進城不可,千里迢迢,那又是一件大麻煩。

  但儘管有那麼多「麻煩」,二十分鐘後,她還是乖乖地跟著馮妙儀到樓下大門口和其他人碰頭。十幾個人分乘兩輛廂型車,沿著濱海公路,浩浩蕩蕩地開進城,足足開了一個多小時,才到達那個以海產和小吃著名的港口城市。

  一夥人興高采烈地殺到廟口的夜市小攤,一個個宛如識途老馬,又像擅長聞香的大狗,不需要人引導,本能地就跟著食物的味道走繞。

  兩旁的攤子,燈火通明,從賣魷魚羹、天婦羅的,到海鮮大總匯,應有盡有;攤子後的店面裡頭,也是吃喝芽的不盡,無奇不有。

  他們一攤逛過一攤。導演等人,直接挑家海鮮店,自去吃喝。杜小夜好奇,不忙著跟去,拉著馮妙儀在各家梭巡,一攤吃過一攤,覺得新鮮、刺激、好玩又有趣。

  只不過,才吃到第四攤,她就掛了,肚子脹得受不了。

  「真沒用!才吃這麼點東西,你就癱了?」馮妙儀搖頭看她。她們才不過吃了一碗天婦羅、一盤炒米粉、一份蚵仔煎,以及一碗魷魚羹而已。

  後面還有好幾十「グX丫」可口美味的小吃,還有導演請客的海鮮大餐,難得可以吃個過癮,就這樣「掛」了,未免太暴殄天物。

  「大概是開水喝太多了吧,才覺得胃脹。」杜小夜摸摸肚子。在來的途中,她整整喝了一瓶礦泉水。

  小扁出來找人,在幾個攤外就猛衝著杜小夜招手,杜小夜沒戴眼鏡看不清,沒有理他。

  「幹嘛不理人?」他重重拍了杜小夜肩膀一掌。「走了!大家都在海產店慶功了,就差你們兩個。」

  他邊說,手腳跟著一起動,將杜小夜拖離小吃攤,又朝馮妙儀努努下巴,示意她一起走。

  海產店裡,十幾個人分坐了兩桌,划拳拼酒的喊聲不絕於耳。他們才剛進店,陳明眼尖,立刻端了滿滿兩大杯啤酒來灌人;好不容易坐定,那些傢伙又一個一個笑嘻嘻地擠到跟前乾杯,滿嘴酒臭地嚷嚷著什麼不醉不歸。

  杜小夜在劫難逃,什麼海鮮的影兒都沒瞧見一塊,倒先灌了一肚子的酒。反正只此一次,下不為例,桌間的氣氛又和樂融融,她乾脆豁出去,醉死了就算了。

  回海邊的途中,她不停地覺得想吐,幾次嘔到喉頭了,全拚命地忍住。沒有人有餘暇照顧她,幾乎每個人都喝得差不多,兩眼朦朧,一臉醺然。

  車到海邊,半醉的人挽著醉得一塌糊塗的,踉踉蹌蹌地下車回投宿的國民旅杜;其餘醉得差不多的互相勾肩搭背,大聲唱歌,腳步東歪西扭地走回旅館。

  「你還好吧?」馮妙儀下了車,回頭等著還坐在車中殿後的杜小夜,好心地問候她一聲。

  杜小夜慢慢地挪著身子下車,慢慢舉起手表示沒事,這會兒她實在說不出話,一開口准吐得稀哩嘩啦。

  她怕馮妙儀等得不耐煩,站了一會,勉強開口說:

  「我沒事,你先走吧,不必等我。我想在這裡耽一會,再慢慢走回旅館。」

  「也好;那我就先走了。你也要早點回旅館,別耽太久;夜都深了,明天還要一大早起來工作。」馮妙儀關上車門,再叮嚀一聲,就逕自先走了。

  杜小夜彎著腰,靜靜站了一會。

  已經午夜了,四周很暗,放眼望去,只有幾盞微弱的燈光。遠遠可以聽到海濤的聲音,呼吸間充滿海潮的味道。

  她慢慢地舉步,動作十分遲緩,像企鵝走路一樣,搖擺地朝旅館移去。他們投宿的國民旅社在海灘後上方,靠近公路,離海灘有小段距離;旅館下方是盥洗區,再下去是休息區,再走一小段路跨過拱橋才能下到海灘。露營區則在另一邊人口的左近地帶。

  側耳傾聽,似乎可以聽到由營區隨風飄送來的歌唱,但她沒那種閒情逸致,全身上下只察覺胃的存在,只感到胃部絞脹難耐,不斷想嘔吐出來。

  她拖著腳步,走一步停一步,最後實在忍不住了——

  她衝到一旁電線桿旁,只手扶著電線桿,彎下腰,唏哩嘩啦吐得一塌糊塗,直到把胃裡的東西差不多都吐空了,才覺得好過一些,虛脫地癱靠在電線桿上。

  慢慢的,她精神回魂了一些,開始覺得有點不對,伸手往後摸索。她以為她抱的是根柱子、電線桿什麼的,但伸手碰到的地方,卻溫溫、軟軟的,有點彈性,像人的身體……

  她愕然地抬起頭——光線昏暗,她又沒戴眼鏡,人眼一片黑濛濛,但浮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張人的臉沒錯。

  「你這傢伙——」那種喉嚨打結的聲音,一聽就知道心情很不好。她大大駭了一跳,駭醒了,脫口叫出來說:

  「織田操?」

  「哼!」織田操非常不滿地粗聲說:「我這麼大一個人站在這裡,你居然沒看到,還把我當成電線桿,簡直太混蛋了。」

  「這裡這麼暗,我又沒戴眼鏡,胃又難受得要命,一直想吐,哪注意到那麼多!」杜小夜委屈地解釋。

  「儘管如此,你也不能把我當電線桿!」織田操蠻不講理,霸道說:「看看你,渾身酒臭,你沒事喝那麼多酒做什麼?」

  「沒辦法啊,大家都喝——晤——」

  話來不及說完,杜小夜連忙掩著嘴衝到一旁,又吐得一塌糊塗,粘了一身酸臭的殘液和味道。

  「不要在這裡嘔吐,髒死了!」織田操極不客氣地批評她。

  這是他的劣根性,只要有誰惹他生氣,他就毫不在乎地用話刺激對方;更何況,這個怒氣,他從傍晚憋到現在。

  他將她拎到盥洗台,監視她沖洗乾淨,見她用衣服擦臉,又存心找碴地用輕蔑的語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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