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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林如是 明天是週末,情人相依相偎的好時光,我們卻不能相聚在一塊。明天美花會從台中回來,美花一回來,我只能躲在角落不見光的黑暗裡。 美花考上靜宜大學,遠赴台中。她怕和楊冷青隔得太遠,日久情疏;又怕她不在楊冷青身旁,他會被台北這座迷離的城市五光十色的摩登女郎搶走。所以她每個週末都會從台中趕回來,滿心歡喜地和楊冷青度過美麗甜蜜的假期。 「別難過!」楊冷青看出我的不捨和難過,捧著我的臉頰說:「明天美花回來,我就把一切都說出來,把我們的事全都告訴她。我會告訴她我愛的人是你,不會再讓你受委屈--」 「不行!你不能說!」我拚命地搖頭。 楊冷青好幾次打算向美花說出事情的真相,把所有的事攤開,都被我阻止。我沒有勇氣面對那一切,更沒有勇氣去面對美花。 「不行!這一次我一定要說!既然我們相愛,就沒有必要躲躲藏藏的!」他輕輕的撫順我搖散的鬢髮。「最重要的,我不願看你受委屈。」 「這是我們應該忍受的,是神對我們相愛的詛咒和譴責。」我忍著在眼眶打轉的淚。 「胡說!我們相愛是天經地義的事,我們有追求愛情的權利和自由。七月,你不能一直畏縮,我們總要讓美花知道事情的真相。我愛你,你也愛我,我們不能瞞她一輩子!明天我就告訴她一切,我相信她一定會諒解的……」 「不--」我尖叫起來,聲音相當刺耳。「你絕對不能告訴她!絕對不能!」 「七月!」他用力搖晃著我,「你到底在害怕什麼?提起勇氣來,有什麼事我們一起面對!」 「你不明白!我根本沒有辦法面對美花。我覺得自己就像個小偷似地……我真的不能……」 「你為什麼要這麼折磨自己!是我不好,是我見異思遷,是我一開始就拿可有可無的心態作繭自縛,是我利用她--」 「別再說了!」我摀住他的口,「不是你的錯,是我……」 「我們誰都沒有錯。」他握住我的手說:「我們彼此真心相愛,何罪之有!你不要再責備自己,我看了會心痛。」 我流著淚搖頭,太多的苦哽咽在心中無法訴說。 「明天我就把我們的事告訴美花。反正她總有一天會知道這件事,讓我們一起面對它吧!你放心,她一定會諒解我們的。」 「不能,你千萬不能告訴她!答應我,不要告訴她!」 「為什麼?」 「美花她很愛你,她……」 「可是我愛的是你,你也愛我!」他大聲打斷我:「我們相愛的事實不早日讓她知道,對我們來說不僅是種折磨,對她而言更是殘忍!」 「可是她愛你啊!她也一直以為你愛她--」 「所以我們更要讓她明白我真正愛的人是誰。七月,別再猶豫了,我們--」 「不!」我不斷退縮,我無法想像美花知道事情的真相後會是怎樣的情形。「美花的感情很脆弱,我們不能傷害她,她會受不了的!」 「那我們呢?這種折磨你就受得了?」 「我……」才開口,眼淚就滑下來,淹沒得我泣不成聲。 「所以,還是讓我說出一切吧!」 我仍然固執的搖頭。搶走楊冷青,我已經很不應該,很對不起美花,我不能再進一步的傷害她。 「你為什麼這麼固執?別再迷信神的詛咒了!我們的幸福操縱在我們自己的手裡!」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就是不能……」我抱頭痛哭。 「你為什麼要這麼傻!」他終於歎了一口氣,將我摟進懷裡。 滿屋子迴漾的只有我的啜泣聲。他又疼又憐又斥責我傻地吻著我的額頰,直到我不再哽咽抽搐了,才低歎一聲說: 「那現在該怎麼辦?事情總要解決,總不能像這樣一直拖下去!」 「總會有辦法的。你一定要答應我,先不要跟美花提我們的事。」 其實我也不知道事情會演變成如何。我只是駝鳥心態,下意識不願去面對現實的問題。 楊冷青無奈地又歎一口氣,提著袖子擦拭我臉上猶沾的淚痕,充滿感情的眼神,坦白著疼惜的心痛。他說: 「好吧!我什麼都聽你的。」我試著想笑,但覺得有說不出的心酸。 「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楊冷青突然要求。 「什麼事?」 「不要再勉強自己。我看你在忍受著痛苦,我心裡比刀割還難受。」 「這是我罪有應得……」 「我不許你說這種話!我們相愛是天地間最美麗的邂逅,絕對不是因為神的詛咒!」 「真的?」楊冷青的話給了我無比的信心和希望。我一直認為,我和他的感情是受神所詛咒,受命運所譴責。 「相信我--我愛你,七月。相信我們的愛。」他無比堅定,又無比疼憐。「我只難過,你因為我受了這麼多的委屈和痛苦。答應我,不要再勉強自己--」 「這不算勉強,比起我們可能帶給美花的傷害,上天其實已經對我很寬厚了。」 我相信我和楊冷青之間的愛,受上他是天地間最美麗的邂逅,儘管我會受多少的唾棄和責難,我永遠也不會後悔愛上他。 但是,關於美花……我真的沒有勇氣面對她,面對事情的真相揭開後那可能發生一切…… 我真的不能……起碼不是現在! 這一晚我失眠了,竟夜輾轉反側,呆呆瞪著窗帶外的天色由闃暗轉為鴿灰,再忽然趁著人失神的片刻,突然灑進一地金光。 這一整天我老是呆呆地出神,燒開水湯到手,倒牛奶溢了滿地,好好擱在桌上的茶杯也不知為什麼被捕落到地上,碎破成一片片;清理碎瓷時,也被碎片割傷手指。 就這樣,做什麼事都一團糟,心神難寧地推過這一天。 暮色深後,夜眠的床榻依樣是輾轉反側。又是一個失眠的夜。夜顯得那樣漫長,我第一次瞭解到那許多苦悶不歸的人想醉酒的心情。 捱到天明,我總算閤上了眼,但是睡得不深,紛紛擾擾的夢片片斷斷的如扭曲的鏡頭亂視而過,我閉眼不及,被裹入所有的扭曲裡。 我極突然地醒來,耳邊猶如千軍萬馬在嘶吼奔,騰定不神後,才聽出是陣陣拍得急躁的叫門聲。 我甩著昏沉的頭,踉蹌著打開了門。 Surprise!門外先是探進美花的臉,楊冷青跟在她身後,連古志誠也來了。 我霎時愣住了,疑惑自己仍在昏沉中。 美花走進來四處一轉,看見我皺亂的床褥,搖頭說: 「都幾點了,你才起床?」看我一臉昏愣,鈴鐺似地笑說:「你還沒睡醒啊?」 「怎麼突然來了?」我背著門,避開楊冷青的眼光。 「每次找你,你總有一大堆的藉口推說沒空,所以我乾脆來個突襲拜訪--」美花抿抿嘴,樂不可支。「這下你總沒藉口了吧?有時間睡懶覺,就應該有時間陪我們。我連志誠都找來了!大家好久沒聚在一塊了,今天好好玩玩!」 她沒注意到我困頓的神情、憔悴的臉色,以及失眠的眼神,語聲興奮高亢如銀鈴清脆。 但那清脆聲卻像針一樣刺著我失眠的神經衰弱。我覺得頭快爆炸,又無奈,擺擺手說: 「好吧!等我一下。」 我慢慢走向浴室,跨過門檻的時候絆了一下險些跌倒,我連忙扶住門屝,頭一瞥,竟見楊冷青在身側後,一臉擔心的表情。 「你沒事吧!」他的聲音掩不住擔憂焦慮。 我搖頭,沉默的目光越過他肩膀,美花和古志誠正看著我們探究竟似地疑問寫滿臉龐。 楊冷青似乎也感受到那眼光,說給他們聽似地解釋說: 「我想借浴室洗個手。」 我側身讓他經過。他打開水龍頭,沾濕手,靜靜在鏡子上寫著「愛你」兩個字,字跡很快就化為水漬。他回轉過身,朝我走來,我們錯身而過,反向跨越那道感情的門檻,一個在檻內,一個在檻外。 面對鏡子,我滿頭糾散的發紊亂如我紛擾的心頭。我閉上眼,匆匆梳洗罷,匆匆逃離楊冷青指留在鏡土、早已化成水漬的愛意。 四個人再聚在一塊,其實也只是看看電影,聊聊瑣碎。美花親熱地挽著楊冷青,純真俏麗盡情地說著、笑著,我一再將眼光避開,手上昨天被碎瓷片割傷的傷口隱隱在發痛。 「身體不舒服嗎?七月?你的臉色不太好。」古志誠好心地關懷問。 夏天露營過後,我們就沒再見過面,只偶爾通個電話。我跟楊冷青的感情,也一直瞞著他。 「我沒事。」我將臉色的憔悴一語帶過,問說:「倒是你,看起來很累的樣子,很沒精神。」 「還不是因為由貴--」他搖轉頭,一臉苦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