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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林淮玉    


  「沒有你說的這麼誇張,我只不過利用度假的時間順便替一些付不出醫療費的窮人看病罷了。」南諾言一向不喜歡人們拿他這些舉手之勞的小事大作文章,讓他覺得有沽名釣譽之嫌。

  這時,一陣敲門聲響起。

  「不會這麼晚了還有人來求診吧!?」白令海嘟噥道,放下酒瓶走去開門。

  白令海在看見站在門外的三人後,先是吃了一驚。「辛晏然!?」

  南諾言聞言,大步走到門口,看見辛晏然站在兩名壯漢之間,顯得纖細而脆弱。

  「有何指教?」

  「我們想和你們私下談談,請問你們誰是南醫師?」柯艾迪直覺是眼前這位高大的黑髮男人摘了他收容中心最美麗的一朵小花。

  南諾言朝他們頷首。「我是南諾言。」他走回床旁緩緩地坐下。

  柯艾迪拉著辛晏然,將她往南諾言面前推。「我叫柯艾迪,是『愛心收容中心』的負責人,這個女孩今天回收容所後,告訴我們一件事關名譽的事。」

  南諾言討厭柯艾迪賊頭賊腦、欲言又止的樣子。「你直說無妨。」

  「她指控了一件你不小心犯下的邪行。」柯艾迪似笑非笑地道。

  南諾言看了一眼辛晏然,不確定地皺著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請你再說一遍。」

  「我們只是想為她討回公道,她指控你強暴了她。」

  什麼!?他強暴了她!?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辛晏然,只見她瑟縮了一下。

  辛晏然無助地回視他,她知道他現在一定恨透她了。

  她只能在心裡懇求他的原諒:南先生,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褻瀆你的清白,我只是太害怕也太膽小了。如果我能過得了這一關,今生將做牛做馬報答你,我發誓!

  「你們想要勒索多少錢?」南諾言冷冷地問。

  「混帳東西,沒有的事你們要栽贓啊!」白令海一把抓住柯艾迪的前襟。

  柯艾迪用手擋住白令海揮過來的拳頭。「我們沒有要勒索,我們只是要討個公道罷了。」

  「你們想要花多少錢買這個公道?」南諾言仍是面無表情,順手掏出支票本。

  「我們……哎呀!南醫師,不要把話說得這麼難聽嘛!我們只是怕晏然因此懷孕罷了,你是知道的,男人與女人做了那檔事之後是會懷孕的,而且根據晏然告訴我們的,你強暴她的那兩次都沒有作任何防範措施,很可能讓她因此而懷孕。」

  柯艾迪叨叨絮絮地說了一大串話顯示自己高貴的情操,好似他想盡辦法也要為吃了虧的辛晏然謀取最好的福利。

  「我問你要多少錢?」南諾言咆哮嚷道。

  「我……」

  「你最好趁我改變主意之前趕快開個價,然後滾出去。」南諾言的情緒已經緊繃到臨界點了,隨時會爆炸。

  「我們要……十萬元美金。」柯艾迪吞了吞口水,他知道就算是將辛晏然賣給妓院,最好的價錢也不值十萬元的十分之一,所以他準備給南諾言討價還價的空間。

  南諾言卻在支票上寫下柯艾迪要的數字。「這個女孩我要了,不准再來找她的麻煩,如果讓我知道你們再來騷擾她,我會讓你們死無葬生之地,可以嗎?」

  柯艾迪伸手接過支票,噁心地吻著支票上的面額,感歎自己的好運。

  柯艾迪和摩拉離開後,白令海按捺不住地道:「諾言,你瘋了,你為什麼要給他們錢?」

  南諾言輕哼了一聲,睥睨著辛晏然。「你說得對,女人都是有個價碼的。」

  辛晏然整個人呆立在書桌旁,她知道他鄙夷她、看不起她。

  「辛晏然,你為什麼要這麼陷害諾言,如果真有罪行發生在你身上,那也是我對你強暴未遂呀!難道你這麼冷血無情、忘恩負義?要不是諾言阻止了我,我真會在樹林裡強暴你!」白令海尖刻地道。

  「別說了,連白癡都知道我們被耍了。不!正確的說是我被耍了,她和姓柯的傢伙連手騙了我,他們串通好要敲詐勒索我,也許早上在樹林裡發生的事不知已上演了幾百次呢!」南諾言不屑地看著她。

  辛晏然難過地搖搖頭。「不!不是這樣的。」

  南諾言走向她,用力地扣住她的下巴,投射在她眼裡的不在是溫暖和仁慈,換上的是厭惡和憤怒。「你知道像我這樣的人是經不起醜聞的,所以你利用我人性裡最善良的一面,但你最好知道,我並非總是如此的面貌,相反的,我可以隨時變成一個邪惡的人。」

  「諾言,你準備怎麼處置她?」白令海問,龍舌蘭又回到他的手裡,他實在愛死了這種加入蟲味的酒精。不知是誰發明了這種泡了蟲的酒,他感謝那人,造福了像他一樣熱愛龍舌蘭的酒癡。

  「我看你乾脆把她交給警察處理算了。」白令海吞下一口龍舌蘭繼續說道。

  「不!我要把她送到巴黎去,我在那裡的醫院有附設中途之家,專門收留一些未婚懷孕的少女。」他指著辛晏然,毫不溫柔地道:「你,到巴黎去伺候那些可憐的少女。」

  辛晏然垂下頭,眼淚流了下來。這樣的安排,是他對她最客氣的懲罰了。

  第二章

  一九九五年 巴黎

  天氣晴朗,鳥語花香,春天真的來了。

  有的時候,天空的情緒真是變換莫測,前一刻才晴空萬里,下一秒卻又陰雨綿綿;當你正為惱人的霪雨歎息時,天邊又掛上了一道彩虹。

  這就像人生!

  辛晏然擦完廚房地板後站起身來伸伸懶腰,走到洗手台將抹布洗淨、擦乾晾上架子。她來巴黎差不多快四年了,四年前,帶著盛怒的南諾言將她送到醫院附設的中途之家,將她交給這裡的護理長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望著南諾言離去的背影,護理長用一種屏息的語氣說道:「喔——我真是崇拜南醫師,每次靠近他,我就全身發熱,差點忘了怎麼呼吸,他大概是魔鬼撒旦投胎的完美情人,迷人、英俊、高大,他隨便說句話都能令我發抖。」

  確實,南諾言身上所散發出的氣勢,凌駕萬人之上,令她不寒而慄。

  這四年來,他未曾來過巴黎,看來是忘了他有個小傭人在巴黎償債。

  只要不再見到他,就不會勾起她的不愉快記憶,也好,她的罪惡感也不會像四年前那麼氾濫。

  醫院裡的工作量很大,除了醫生和護士之外,供人使喚的傭人只有她和一為黑人少婦——希拉以及廚娘傑克森太太。

  希拉上個月結婚,婚後不再待在中途之家過夜,所以許多晚上打雜的工作全落在辛晏然身上。

  小兒科醫師王皓和辛晏然一樣是中國籍,他待她很好,四年前她剛來時背部的鞭痕是傑克森太太情商王皓替她醫好的。從那時起,他一直很照顧她。

  傑克森太太有點小題大做,逼問著她無意間發現的鞭痕是怎麼來的。

  她不想將事情擴大,所以只是笑而不答地矇混過去,日子久了,傑克森太太也就不再勉強她了。

  「晏然,忙完了嗎?」王皓叫她。

  辛晏然回過頭朝他笑了笑。「差不多了,二樓的垃圾清完後,今天的工作就暫告一段落了。」

  「二樓的垃圾我替你清好了。」王皓笑瞇瞇地看著她。

  「垃圾很髒,會弄髒你的手和衣服的。」她覺得很不好意思。

  「你能清理,我一樣也能清理,手髒了、衣服髒了,洗洗就乾淨了。走,你一定還沒吃東西吧!咱們一塊兒去吃。」王皓拉著她的手往他的臥室走去。

  王皓的家鄉在香港,所以和辛晏然一樣住在中途之家,只是他住的是五星級套房,和她的傭人房大大不同。

  辛晏然跟他進了他的房間。「皓哥,我吃過了,傑克森太太烤了個奶油鬆餅給我吃,我吃得很飽,吃不下其他東西了。」

  她很喜歡和王皓在一起,他的房間是全棟樓藏書最豐富的地方,這四年來他就像她的老師一樣,指導她許多書裡的知識。現在她已能自己閱讀了,不論是中文或是英文典籍她都能融會貫通,只有在少數不甚明瞭之處,會請王皓提點一下。

  「你怎麼總是吃不胖?」王皓上下打量著她。

  她的手裡正翻著關於「十字軍東征」的書。「誰說不會胖的,我今天早上秤體重,重了三磅哩!」

  「才重三磅?四年才重三磅!?真是不像話。」王皓取下她手中的書,要她看著他。

  王皓屬於斯斯文文的書生型男人,溫文儒雅而且脾氣很好,和他相處可以不必設防。

  「瘦一點有什麼關係?只要身體好,沒什麼病痛就不礙事啊!」辛晏然知道王皓很關心她,但她不希望他這樣處處緊張她,這讓她有壓力。

  「問啊!我若知道一定回答你。」

  「你來這裡四年了,從沒見你支過薪,為什麼?南醫師一向大方,為什麼你卻得來白做?」王皓一臉疑惑。

  辛晏然故作鎮定地道:「誰說我沒支薪來著,我的薪水老闆直接匯入我的戶頭啊,每個月十好匯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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