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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連清 她的頭髮雖然短了點,但紮成條小馬尾;雖只是薄施胭脂,但那臉龐卻無比耀眼,神態沉靜自得,輕快的步伐全是青春的氣息,藍苡情——她的確有一股攝人魂魄的魅力,而這份魅力就從中正機場的匆匆一瞥延續至今,這份魅力讓他打破自己不接受記者訪問的原則,甚至連他自己都被這份強烈魅力所造成的效果嚇得微微心顫。 儘管她的姓氏令他覺得厭惡,不過,這大概只是一項巧合,夏嚴寒如是暗忖。 在女管家金姊的帶領下,藍苡情走進這幢設計高雅、品味出眾的別墅裡,姿勢優雅自然地坐在沙發上,這是她第二次面對面地見識到這位會挑起異性遐思慾望的男人。 他摘下墨鏡的眼睛,深邃迷人,雖略微憂鬱而深沉,卻有著特別的味道。 她輕啜一口咖啡,回想自己曾不客氣地批評他有對鬥雞眼的眼睛,不禁莞爾。 坐在藍苡情對面的夏嚴寒換了個優閒姿勢,靜靜地道:「藍小姐,我想在正式進行訪問前,先向你說明幾件事,第一:我的眼睛非常的正常,並沒有你所謂的脫窗現象。第二:我從不以為我高人一等而故作姿態,我只是不喜歡記者的不請自來、胡攪蠻纏的作法,更惡劣者,甚至毫無道德的挖人隱私,製造沒有憑據的消息,所以你對我的指責我不能同意。」雖是在責難她,但夏嚴寒的語氣是一種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的溫柔。 紅酡酡的雲彩飛上了她的臉頰,沒想到她的批評竟一字不漏地全進了他的耳朵裡,尷尬歸尷尬,但他對記者不盡情理的苛責,她並不同意,她有反駁的必要。 「公眾人物本身就該比一般人更具有接受各方批評的雅量,而你這種激烈的反應似乎過分了點,況且並不是每個記者都如你所說的不通情理、狡猾奸詐,你所厭惡的那種人只是記者行業裡的害群之馬;再說,你要是沒做出見不得人的事情,又何必害怕記者的追根究柢,除非你心虛。」她義正辭嚴地說道。 說完這番話,藍苡情認為她可能會遭遇到被掃地出門的命運;以她對夏嚴寒的印象,憑他那種驕傲的個性,是沒有什麼做不出來的事——這個雜誌社、報社等媒體爭破頭想採訪的機會,她大概搞砸了。 他挑挑眉,雙目熠熠地望著她,沒有發脾氣的模樣,只是淡淡說道:「你很自信,同時也擁有一副好口才。」 「你也不差。」藍苡情總算放下心中大石,暗吁一口氣,說:「倒是我必須為我在機場裡出言不遜的行為向你道歉。」 「算了!我也有錯,算是扯平好了。」夏嚴寒深深地看她一眼,說:「對了!你做記者多久時間了?」 「二年。」 「記者的工作不輕鬆,沒有一點耐力根本做不來,你會選擇這份職業是因為興趣?還是為了生活?」 「興趣!我並不缺錢用。」回答後,藍苡情嬌俏一笑,道:「夏先生,你好像把角色弄反了,應該發問問題的人是我,而回答問題的人該是你,這才對吧!」 她的笑容,宛若和煦的春風,吹化了他一直緊繃的情緒,給了他毫無拘束的感覺。 「是啊!我很抱歉,踰越了。」他微微笑了起來。 這張笑臉很透明,也很人性化,這才是面具下的夏嚴寒吧! 藍苡情有點驚喜、有些心動,她略帶感性地對他說道:「你知道嗎?從我第一次在相片裡認識你,然後一直到一分鐘之前,我都深信你是個沒有感情的冰雕、是個驕傲的男人,渾身長滿尖刺不許任何人親近你,更糟的是,那負載在你身上的恨意好嚇人,這樣子的夏嚴寒不只是不可親,而且可怕。」她沒注意到他的笑容已然僵住,她仍侃侃而談:「但從這一刻起,我深深發覺到是我錯了,是我主觀的對你下評語,但從你剛才的笑容中,我明白到你絕不是我所認定下的那種高不可攀、別具心機的偽君子。」 僵硬的笑容完全褪去,他愣愣地望著她,心想:這女孩不僅能夠牽動他的思緒,還能讓他毫無顧忌地洩露出自己最原始的一面。 這太快了,也不是他所想要的,心有旁騖對他而言不是好事。 「你說得一點都沒錯,我不是個偽君子,我只是一個有恩必謝、有仇必報的平凡人。」他一點一滴的收回釋放出的真情。「藍小姐,我們似乎把話題愈扯愈遠了,我的時間不多,現在就開始進行今天的採訪吧!」縱然他維持良好的態度,卻是一種虛幻的假象,他的真實轉眼又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這瞬間,不安的感覺直搗而來,不停地在藍苡情胸口盤旋。 她帶著煩躁,開始最重要的工作——採訪夏嚴寒。 第二章 悅耳的鋼琴聲因手指間的移動醉人地流洩出來…… 在門打開的剎那,迎接夏竣斐的是一首令人聽之舒坦,有如沐浴在綠茵草原上的曲調。 「王伯伯,好久不見了。」夏竣斐站在門外─臉優雅的笑容。 王榮祥訝異之餘,推推鼻樑上的眼鏡,說:「竣斐,是你啊!真的想不到,來!快進來,快進來坐。」他趕忙回頭對妻子交待道:「香芸,是竣斐來了,快泡杯茶招呼客人。」 「是竣斐呀!真的好久不見了。」她同樣一臉訝異,進廚房去準備茶水了。 「伯父、伯母,您別跟我客氣,都是自己人,別忙了。」 夏竣斐含笑進屋後,琴聲依舊不絕,觸目所及,並沒見到那彈琴的人兒。王榮祥晚婚,女兒玲玲今年不過十歲左右,就算她學得一手好琴,實不該有如此高的造詣。 「是玲玲在學琴,彈琴的人是她的老師。」王榮祥一邊招呼他坐下,一邊說明這琴聲的來由;坐定後,王榮祥問道:「今天怎麼有空過來?我剛剛才跟你伯母談起,你們兄弟倆才回台灣不久,一定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我們正打算過些日子再去瞧瞧你們的,沒想到你今天就來了。」 「來拜訪伯父、伯母理是所當然的事,那有反過來讓長輩探望晚輩的道理;您和我爹地媽咪是多年至交好友,就算再怎麼忙我也一定要抽空過來一趟,倒是大哥,他實在分不開身,所以沒一道來,他要我向兩位致歉。」 「說這什麼話,你伯父很明白,怎麼會責怪他呢!」王夫人泡了幾杯熱騰騰的紅茶放在桌上後,也坐了下來。 「是啊!你們有這份心我們就很開心了,難得你們這兩個孩子這麼懂事,你媽咪實在好福氣,對了!你媽咪好嗎?」王榮祥關心好友的近況。 「很好,身體也很健康,只不過我們這回到台灣純粹是為公事,所以她沒跟我們一起來,但再過段日子,她一定回台灣找伯父伯母敘舊的。」 「說到這裡,我免不了有些傷感……」他歎了口氣,道:「自從你爹地七年前過逝後,我們兩家除了電話聯絡外,很久沒見面了,而你媽咪依然念念不忘我們這對老朋友,顧念情誼,實在有心。」他讚賞地看著夏竣斐,說:「想當年,我跟你爹地同穿一條開檔褲、一塊唸書,又各自開創自己的事業,說是這麼說,你爹地可樣樣比我行,先是娶了你媽咪這位賢內助,夫婦倆攜手到美國開創天地,一眨眼工夫你都長這麼大了,還是位有為青年,你母親總算苦盡甘來;看看我,玲玲今年不過十歲,果真同人不同命。」 「伯父這麼誇獎,竣斐愧不敢當,您實在大見外了,其實您和伯母要是不嫌棄,以我們兩家的交情,竣斐就像您兒子一樣,還得要向您多多學習呢!」 「學習?」王榮祥搖頭揮手的說:「我那行,也沒有那種資格。你們兄弟倆腦筋好、有才華、有魄力,在短短幾年時間就把夏氏集團發展成大規模企業,能在美國社會佔上一席之地,現在更打算回台灣創立更龐大的基業,而你王伯伯呢?就抱著一間不大不小的公司,完全沒有長進,跟夏氏連比都不能比,王伯伯很有自知知明的。說真話,有時候我還真羨慕你媽咪能生出你這麼個優秀的兒子,而我們家玲玲,我完全不敢奢望。」 「我的能力不過爾爾,嚴格說來,夏氏集團會有今天的一番局面,不是我的功勞,那是大哥的本事。」夏竣斐的這番話並非謙沖之詞,而是打從心底發出的肺腑之言。 王榮祥的眼前浮現十七年前的景況,也回想起當年夏氏夫婦的決定。「你爹地的確有高人一等的眼光,當年千里迢迢從美國回台灣,整整花了一年的時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嚴寒帶回去,並不計辛勞的把他培育成人,他們的這番心血總算是沒有白費,而嚴寒也沒有辜負他們的栽培之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