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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李璇 拓拔鷹的臉色,難看至極。 「現在,給你兩條路走。」趙老爺緩緩開口。「一是娶我的女兒,挽救她的名節;二是自剜雙眼,自斷雙臂,發誓你什麼都不曾看見、什麼都沒做過!」 甜兒摀住口。 「趙老爺,」宇文竣的神情極之嚴肅。「你這要求太不近情理了。他們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我不清楚,但男婚女嫁還得雙方心甘情願才行。尤其今天趙姑娘女扮男裝到這兒來……若要把所有的責任全都推到拓拔鷹身上,也委實不公平了些吧!」 「年輕人,」趙老爺一雙眼瞪得如銅鈴般大,先前的笑臉已全然不復見。「在長安,我趙家也算是有頭有臉。若不是為了我女兒的名節,你以為我會把自己的寶貝女兒嫁給一個鮮卑蠻人?用不著多說。一句話,娶,還是不娶?」 「趙老爺——」宇文竣還要開口,卻被拓拔鷹擋下。 「我娶。」 一句話,讓所有的人全愣在當場。 「很好。」趙老爺點頭。 「爹——」甜兒驚慌失措。「我不要嫁他,我不要嫁到鮮卑去。」她只是想報仇而已,怎麼也沒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我和他……我們根本什麼事都沒發生!」她望向拓拔鷹,希望他說句話。 「我們之間……」沒想到,拓拔鷹只是緩緩地開口道。「也不是什麼事都沒有。」 「你——」甜兒杏眼圓睜。他這是在做什麼?難道他真要娶她?! 自掘墳墓。宇文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住口!你們誰都不必再多說了!」趙老爺聲色俱厲。「這事就這樣決定!三日後,大紅花轎來抬,趙家女兒等著你們來迎娶!」說完,趙老爺拉住女兒就走。 「爹!不!我不要——」 ·········· 「鷹,你當真……要娶那個趙甜兒?」 他還以為,鷹不喜歡她,但沒想到當他幫著他開脫,連起甜兒都忙著撇清的時候,鷹竟然自己閉了眼地往下跳?他這不是瘋了是什麼? 雖然那趙甜兒生得確實是不錯,但鷹也不至於真是怕了那個趙家老爺吧?還是——他對她…… 「有何不可。」拓拔鷹好整以暇,對於即將面臨的情況全然無動於衷。「本來,我到大唐來就是來選妻的,如今有個現成的妻子,也省得我再多費工夫。」 雖然他懷疑,這一切全是趙家設下的局。不過,他並不排斥這樣的結果。 事實上,經過這五天的選妻噩夢之後,他早有了這樣的念頭。如果那個圓滾滾的女人老要無端出現在他腦子裡的話,或許他就該將她帶回鮮卑,省得日後麻煩。 畢竟他要的不過是一個可以為他延續子嗣的女人,她算是合格了。 「縱使你是被迫的?』宇文竣問。 拓拔鷹揚眉。「沒有人可以強迫我。」除非是出於他的自願。 「可是……她有點胖……」宇文竣提醒他。 他懷疑,鷹真的可以接受?向來,鷹所寵幸過的都是身材窈窕玲瓏的女子,怎麼能一夜之間改變了喜好? 「抱起來還挺順手的。」拓拔鷹揚眉。這點,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抱?」宇文竣詫異,但鷹的表情阻止了他的發問。他只好轉向其他的問題。「我記得,她還……有點凶……」 「這表示她夠健康,足以為我生下健康的子嗣。」他並不認為這是個缺點。 宇文竣愣了愣。有問必答啊,還替她辯護呢!認識這麼久,他從未見過鷹這麼護著一個女人。「看來,你都想得很清楚了嘛。」 「當然。」 「嗯哼——」宇文竣緩緩露出笑臉。「我懂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拓拔鷹抬起眼。 宇文竣聳聳肩。「沒什麼,你知道的嘛,就那個意思。」 鷹這小子,肯定瞞了他不少事。從一開始說人家五,到被「捉姦在椅」,現在又「堅持」要娶那趙甜兒,從頭到尾,他守口如瓶,一句話都不肯透露。 以他對鷹的瞭解,事情絕不像他所表現出來的那樣簡單。 他懷疑……鷹是動了真心! 這樣的察覺令他感到好奇。那趙甜兒是生得不錯,但她究竟有什麼樣的魅力,可以讓鷹在這樣的情況下對她動心? 像是被人窺探了心事,拓拔鷹不自在地站起。「夠了!我也不想知道你在胡說些什麼。快去把該處理的事打點、打點,接下來還有得你忙的。」 宇文竣揚眉。呵,開始想打發他了。「是。恭喜大王、賀喜大王,小的這就下去準備,這樣行了嗎?」 「還不快滾。」 宇文竣絲毫不介意,笑嘻嘻地離去。無論如何,能幫鷹娶到自己喜歡的女人,走這一趟也不算損失了。 望著宇文竣的背影,拓拔鷹若有所思。 以他對女人的直覺,他清楚趙甜兒不可能對他全無感覺。但她口口聲聲說要報仇,卻又讓自己嫁給了他。那麼,她究竟是愛上了他?還是——這全是她設下的局,只是為了要報那一「眼」之仇? 不明白。他按住又開始隱隱作痛的額際。 大唐女子的想法,他實在猜不透。 ·········· 紅燭喜帳,鴛鴦錦被,甜兒坐在床沿,一顆心忐忑不安。 她真的嫁給他了?! 老天!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她根本還來不及接受這樣的事實,就已經穿上嫁衣、坐上花轎,被押著送到這暫作新房的客棧裡來了。無論她如何否認、反抗,爹卻仍一意孤行,硬是不許她回頭。 他不會虧待你的。這是臨上花轎前,爹對她說的話。 但她不明白,如果爹真認為拓拔鷹輕薄了她,又怎會如此看重他? 天吶!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她不過是找他報仇罷了,為什麼卻連自己也賠上了?可是……不知為何,在她心中始終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干擾著她。無論她有多排斥這樁婚姻、無論她有多生氣,但她卻無法否認,每當看見他、想起他,她的心便不由自主的——悸動。 是的。悸動。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用這樣的字眼。 自有記憶以來,她從未見過像他這樣的男人。高大、挺拔、充滿英氣。她所見過的男人中,沒有一個及得上他的。 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壞人。甚至,如果他不曾那樣對待過她、如果他是上門提親的話,或許她會很願意成為他的妻子。可是…… 鮮卑富商?那是他真實的身份嗎?他到長安,真的就是為了找妻子? 他為什麼會闖入她的後花園?又為什麼會答應要娶她?難道他是害怕爹爹的威脅?還是——他有一絲絲的喜歡她? 好多、好多的疑問,令她一顆心無法平靜。 咿呀—— 房門應聲而開,甜兒不由得瑟縮了下。 紅蓋巾下,她看不清來人的身影,只見到一雙鞋來到她面前,低沉的嗓音一開口便是——「把衣服脫了。」 她兀自瞪大雙眼。「脫?!」 他根本還沒掀開她的蓋頭、還沒喝過交杯酒,就要她脫了這身衣裳?天!她嫁的究竟是什麼樣的男人? 見著她沒有絲毫動靜,他逕自上前掀開她的蓋頭。「你不熱嗎?」瞧著她的圓臉在燭火的映照下,紅得像只胖蝦似的。 經過一天的折騰,應該是熱壞、累壞了吧!虧她還穿得住這一身衣裳,他微微皺眉。中原的禮俗實在是太繁瑣了些。 「你——」他這是關心她嗎?她有些受寵若驚。「你為什麼要娶我?」一直以來的疑問脫口而出。 拓拔鷹一笑,重回桌前,不置可否地坐下。現在問這不嫌太晚了些?但,他仍是回答了她的問題。「因為,我需要一個妻子,而你恰好缺一個丈夫。」他挑眉。「這不正是你所期望的結果嗎?」 她的臉色陡變,聽得出他話中有話,卻猜不透是什麼涵義。「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反問。 「沒什麼意思。」他轉移話題,倒出兩杯酒,將其中一杯交到她手中。 「聽說,這是你們中原的習俗。」不知是燭火還是他在酒宴上喝了酒的關係,今夜的她,格外迷人。「是這樣嗎?」 望著他突然變得深邃的眼神,她的心跳在瞬間漏了半拍,完全忘了剛才的對話。 「不……應該是這樣的。」她拉過他的手,將他的手與她的纏在一起。「然後,這樣就可以喝了。」她試圖鎮定,但撲通、撲通的心跳聲,大聲得連她自己都可以聽見。 「嗯哼。」他無意識地回應,眼神卻離不開她。 他發覺,在她那看似孩子般圓滾的外表下,同時兼具著成熟女子的風韻。她倔強抿著的唇,實則帶著一絲溫柔;而揚眉的任性中還帶著一股認真的可愛……她——真是他所見過最奇特的女子。 他有些迷惑。望著他的妻子,喝下了交杯酒。 「咳咳咳——」她嗆著了,為了他炙人的眼神。在他眼底,她彷彿覺得自己未著寸縷,像是要被他看透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