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首頁 > 作家列表 > 李葳 > 娘子別玩火 > 上一頁 返回 下一頁 | |||||||||||||
字體大小 |
背景顏色 |
|
|||||||||||
第30頁 李葳 「雨蓉曾說在他們隱身晉國的四年裡頭,龍翼不願意提到龍伯父半個字,連你派來的人也全讓他轟出去,難道這也是假的?」席毅再問。 「沒憑沒據的亂栽贓,我不想聽。」龍如飛氣得青筋凸起,「我這兒不歡迎你和那妖女,快點離開!」 「最後一個問題。」席毅攔在他的面前,「害死了自己最要好的朋友,而且因此失去親生的兒子,這種叛國的滋味好受嗎?你躺在敵人送的黃金上,是不是就能感到心安?半夜也能安枕入眠呢?」 龍如飛高高揚起手,但是席毅擋住他,沒有讓他打到。 「你……立刻滾出我家!」 他諷刺地說:「謝謝你回答了我所有的問題,龍伯伯。」 「滾出去!」 「不勞你相送了。」席毅走到夥伴們的身邊,「這樣的地方,我也無意再待下去。」 當著大廳上眾人的面,席毅與雨蓉和蒼堯他們從容地離去,身後只聽到龍家的僕人慌張得叫喊聲:「老爺,老爺你沒事吧!」 龍如飛已經氣得躺到席墊上,只差沒有口吐白沫地暈過去,或吐血身亡。 「為什麼沒有逼那老傢伙說出實話呢?」小慈走在最後噘起嘴說:「他明明就無法抵賴,只要席毅哥多努力一點,一定可以問出水落石出。」 索圖摸摸她的頭,「你不會懂的。」 「我是不懂!」小慈不耐的掀起眉說:「所以才要你們告訴我嘛!」看著席毅哥那麼沉重的背影,如果問出水落石出,不就可以卸下這多年來的重擔嗎?為什麼要放過龍如飛呢?」 「跟你說你還是不會懂的。」索圖扯扯嘴角,「所以別問了。」 小慈嘟起雙頰,正想繼續抗議時,有一位女孩子匆忙的跑過來,拚命在後面喊著:「席毅哥哥……席毅哥哥!」 他們一行人停下腳來,那位綁著雙鬟的可愛小姑娘約莫十二、三歲,靈活靈現的大眼裝滿了緊張,「席毅哥哥。」 「你是龍翼的妹妹──龍雲對不對?」席毅蹲下高大的身子,和她平視,「對不起,今天席哥哥來得倉促,也沒給你帶禮物來。」 「不是的。」龍雲搖搖頭,從懷中取出一個細心捆好的包包,「這個……是龍翼哥哥說要我親手交給你的。」 席毅接過包包,看著龍雲說:「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好久、好久以前了。」龍雲低下頭說:「我只記得那天翼哥哥和爹爹吵了好大一架,關在屋子裡頭待了好久,他出來時帶了包袱,並且告訴我說他再也不會回家了。他將這個包包交給我,叮嚀我未來有一天親眼見到你時,才可以把包包拿出來交給你。」 「藏了這麼久,真辛苦你了。」 龍雲雙眼不禁紅起來,「翼哥哥死了,我就想著一定要把包包交給你。我不能再看到哥哥,至少我能為他做這件事。」 「你真是個好孩子。」席毅替她擦著眼淚說:「龍翼在天之靈一定很高興,他會保祐你的。」 龍雲搖搖頭,又看了一眼身後,「我得回房去了,不能被爹爹知道我偷偷做了什麼。再見了,席毅哥哥。」 「再見,云云。」這是龍翼常常稱呼龍雲的匿稱。 跑了一小段路,龍雲突然停下腳來,回頭對著席毅說:「爹爹說下個月我們就要搬家到別的地方去,以後我可能不會再看見席哥哥了,你可要記得云云喔!千萬別把哥哥和我給忘了,席毅哥哥。」 「我不會忘的。」席毅答應她說:「你和龍翼都會在我心中。」 ☆ ☆ ☆ 回到他們大伙的下榻之處後,為了給席毅一點空間,眾人都很識趣的離開了大廳,只剩下雨蓉陪著他。 沏了壺茶,她看著席毅默默不語,盯著那包龍翼的遺物,「其實……拆或不折已經都不重要了,也許最好的法子是把它留在過去裡?」 席毅拿起那陳舊的布包,「不論我在這裡面看到什麼結果,我都不會感到訝異。我想龍翼在四年前就已經逕自決定了結局,我們不過是……站在這裡試圖瞭解他的心意。」 「我該離開嗎?」雨蓉善解人意的問。 「不,你也有權利知道。」席毅制止她,「等我們看完後,就燒掉它,讓一切結束。」 「嗯。」 席毅解開布包後,看見裡面是一封信,信上署名席毅親啟。 阿毅:這是我最後一次能這麼稱呼你了,所以就讓我這麼稱呼你吧。 你能看到這封信,不知是什麼時候的事,或許十年、二十年,我祈禱上天不要太晚,但是……另一方面我卻也希望你永遠都不要發現。說不定云云也會忘了將這封信給你……連我自己都覺得這樣優柔寡斷的我真是可笑。 事情不知該由何談起,我也不知道你現在已經發覺了多少事實,憑你那絕不服輸的精神,我深信你絕不會坐視伯父的冤屈,必定會想盡辦法查出最後的真相,所以……一旦你得知真相,我想我再也沒有臉面對你了。 抱歉是我唯一能想得到的字眼。 昨夜,小蓉衝到我的營帳內,哭哭啼啼說是她害死了你父親席老將軍,我大吃一驚,但是那份驚訝比起我後來聽見的事,根本沒有辦法以筆墨形容我的感受。她提及一位可疑的神秘人物,闖入你的營帳中,留下了那封引人疑竇的信件,陰錯陽差被送到席老將軍的手中,造成了這個不可彌補的逆憾。那個神秘人物手上的疤痕,小蓉只提了一下,卻馬上讓我留下印象。 還有什麼人會有機會在營區內自由的走動呢?除了主公的特使,除了我那奉派到軍營慶祝的父親,還有誰在手上會留著那道疤呢?做了他二十年的兒子,有誰會比我更加清楚? 我幾乎是立刻回到家,與父親對質。 不多久,我就得到答案了。他憤怒地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為了我。 過去二十年來,他一直記恨著席伯父曾給他留下的刀疤,雖然表面上他一直維持著兩家長久的情誼,但心裡對於權位勢力步步高陞的席伯父,在朝廷受倚重的程度遠超過自己而感到妒嫉不已。 正值此時,與齊國交戰的小國──墨國的使者找上了父親,希望透過他的影響,讓席伯父在戰場上多少放點水,他們將會給父親許多豐厚的利益。其實在墨國的背後還有北方胡族的勢力,只要齊國不要逼人太甚,胡族甚至願意提供更好的地位給父親。 我爹並不是因為這些好處而這麼做,他認為唯有讓兒子的我打敗了你席毅,龍家的面子就贏回來了。而在戰場上一直做為副將的我,卻沒有意思要打敗任何人,對我來說你是我的好友,那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擅做主張,以席將軍的名義和墨國有了來往,交換一些次要的情報,捏造席伯父叛國之假像,目的……不用我說你應該也能想像得到。 那一夜,爹爹他並不是闖錯營帳,他沒料到裡面有人,但是他確實想把證據藏在你的營帳內,而非放在席老將軍的營中。按原來計劃,本該由他暗中檢舉,所有的人去搜查老將軍的營帳,他再趁機自己從你營帳中找出證據,搶得這份功勞,並且讓你們父子倆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寫到這邊……我幾乎無法繼續動筆,這竟是我敬重的父親所想出來的計謀,自幼而長他所論及的理法、天地正義……竟似從未存在,我的世界於這一夜已經完全巔覆了,我是誰?我一點也不知道。 結果,誤打誤撞之下,席伯伯就如此受了冤枉,更不幸在獄中以自縊證實自己的清白。無法挽回的悲劇已經造成,我該怎麼去面對我生死之交的你?對我來說,這世上沒有人比你對我更重要,我的父親卻對你們做出這等惡事。 花了一整夜我想了又想,該怎麼做才能盡我最後的心意?我不能出賣自己的父親,即使是這樣的父親,我依然欠他生養之恩。身為男子漢,絕不能忘恩負義地逼自己的父親走上絕路,我是這麼想的。 但是另一方面失去了父親的你,我又該如何面對呢?我能不給你一個交代嗎?我縱容了自己的父親,對你難道就公平嗎?你一定想要親手制裁謀殺了你父親的人,這種心情我也能理解。 所以,我做下決定。我父親奪走了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則奪去我父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以為交換。 明天的此時,我已經離開了齊國,永遠不會再見我父親或是你一面。我打算客死異鄉也好,決不會踏上有我父親在的土地上半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