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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冷玥    


  練衣紅抬起頭,秀眉微皺。"怎麼找?"

  "我哪知道。"呂雲魁看了主婢三人一眼。"你們一起想辦法吧,我也去找你宓嬸嬸一起商量。"語畢,故意大聲歎氣邊往外走。

  在呂雲魁踏出雙月樓之前,一個從頭到尾緊貼著門邊站立的人影早一步離開了,那是個送點心來的廚娘,也是黑風寨裡最長舌的婦人。

  呂雲魁離開雙月樓的大門,一改先前無奈又憂煩的神情,唇邊掠過一絲得意的笑。也許可借這個機會,硬把宗叡和衣紅趕鴨子上架。

  不到半個時辰,全黑風寨都因這個重大的消息而沸沸揚揚了起來。

  *  *  *

  雙月樓的廳堂裡。

  練衣紅秀眉緊蹙盯著那頂擺在櫃子上的鳳冠.剛送來時的新奇和喜悅,現在都化成了無數的煩惱,她已不覺得它漂亮了,甚至還很刺眼。

  金蓮和銀荷從外頭進來。

  練衣紅看見了她們忙問:"二叔和宓嬸嬸怎麼說?"

  金蓮搖頭,銀荷開口說:"呂二爺說他們現在也還想不出什麼好辦法。"

  練衣紅好失望。連足智多謀的二叔都想不出補救的辦法,這下她丟人丟定了。

  金蓮略略遲疑才說:"小婢有個主意,不知可不可行?"

  練衣紅聽說她有辦法,立刻催促道:"你快說來聽聽。"

  "小婢的想法是新郎就在自們自己人中挑選。"金蓮說。

  銀荷隨即會意,一擊掌,歡聲說:"對呀,我怎麼沒想到呢。"

  練衣紅卻未能會意,皺眉問:"怎麼從自己人中挑選?"

  金蓮和銀荷互視一眼,說道:"我們就把山寨裡適合和小姐配成對的男子先列出來,然後再把他們叫來問誰願意和小姐拜堂成親。"

  "就是這樣沒錯。想我們山寨裡也有好幾十個英俊的年輕人,'娶'自己人也比較好。"銀荷說。

  練衣紅這時已能明白她們的意思了,遂接口說:"這就叫'肥水不落外人田',對吧?"

  兩女聞言不禁愣了愣,金蓮忍不住糾正。

  "小姐,他們不是'肥水',他們是咱們山寨裡精英中的精英,請注意您的措辭。"

  練衣紅卻對她揮揮手,不甚在意地說:"都一樣啦,不就是那個意思嗎。"

  小姐的態度就是太隨便了,少了姑娘家跟領導者應有的莊重和謹慎。兩女不由暗歎氣。

  "你們覺得哪幾個適合我?"練衣紅頗感興趣地問。

  銀荷立刻回答說:"第一人選當然是咱們吳宗叡吳堂主啊,他年紀輕人又英俊,武功也高強,青龍堂又是三堂之首,在寨中的地位又僅決於您之下,他最適合了。

  金蓮亦附和著說:"小婢也這麼認為。"

  "宗叡啊--"練衣紅秀眉不覺微皺,想了半晌才說:"可是我對他沒什麼感覺耶,我和他……"她實在無法形容那種不對味的感覺。

  "小姐,現在已經不是有沒有感覺的問題了,是事關咱們黑風寨的面子,難道您想成為大家的笑柄嗎?"銀荷急切地說。

  "是啊,小姐,如果我們不能如期找到新郎,丟臉的不只是您,恐怕連已過世的老爺和夫人都會感到顏面無光的。"金蓮也說。

  練衣紅哪會不知道啊,可是這麻煩偏偏又是自己搞出來的,遂說:"好啦、好啦,我會考慮。再說說其他的人選吧。"

  金蓮說:"白虎堂倪副堂主年紀雖大了您近十歲,可是我覺得他也不錯。"

  "朱雀堂第一隊長楊啟芳雖然不是那麼英俊,但也可以了。"銀荷說。

  隨後兩人又提供了幾個人選。

  除了倪中雄和楊啟芳之外,練衣紅則努力從記憶中搜尋這幾個人的印象。

  這時,門外有顆小腦袋不停地探出又縮入,腳邊放著一籃水果,小小指頭隨著聽到的人名扳數著,小嘴亦默念著。

  "好了、好了,這些就夠了,你們立刻去把他們找來。"練衣紅說。

  門外的小丫頭聽了,輕輕提起那籃水果,躡手躡腳地離開。她得要趕快把聽到的消息告訴大家。

  房裡頭,金蓮卻說:"小姐,'立刻'是不可能的事,他們有的人現在大概不在山寨裡,明早再教他們到天和堂集合吧。"

  "好吧,就這麼決定了。"練衣紅說。

  *  *  *

  天和堂,是黑風寨首領發號施令之處,亦是與各堂正、副堂主議事之處。

  一早,練衣紅便高坐堂上,左右分別站著是侍女亦是護衛的金蓮和銀荷,下方左首坐著呂雲魁。

  呂雲魁掀開杯盞,端來香茗淺啜一口,看看高坐堂上的侄女,又轉眸望向大門處,心想若能把吳宗叡和練衣紅湊成對固然是最好,不過其他人選也都是百中選一的好對象。

  一會兒,外頭傳來一陣有規律的叩叩聲響,像是手杖或枴杖敲擊地面的聲音,當聲音愈來愈近時,門外出現三個拄著枴杖的年輕人。

  第一個跨進門檻的人,左腳膝蓋兩側夾著固定用的板子,整條腿用白布條纏綁,拄著枴杖。

  第二個進門的人,不但是拄著枴杖、右手也夾著木條吊綁在脖子上。

  第三個進來的人就更慘了,不但拄著枴杖、吊著手臂,額頭也纏了一圈的布條,白布下還透出殷紅的血跡呢。

  呂雲魁乍見此景,尚端在手中的茶碗差點摔落地上。

  練衣紅和金蓮、銀荷亦大感驚訝,練衣紅更忙問:"你們三個怎麼了?"

  為首的年輕人一臉的痛苦和羞慚。"說起來丟臉,昨晚我要下樓梯的時候,一個不小心踩空,從樓梯上跌了下來。"

  第二個人接口說:"我走在他後頭,本能就伸手想拉住他,結果卻沒抓住,跟著一起跌下去。"

  第三個人接續著說:"我就走在他們兩個的後面,看見他們要跌下去了,伸出手一手抓一個,結果兩個都沒抓牢,反而被拖了下去。三人一陣翻滾,我被壓在最下面,額頭撞到了石階:手壓斷了,腳也跌斷了。"

  第二個年輕人哀聲歎氣的。'我被夾在中間,斷了一隻手和一條腿。"

  為首的年輕人則羞慚地垂首低語:"我最最跌下去,卻變成壓在他們的身上,所以受傷最輕,只斷了一條腿。"

  練衣紅聽了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金蓮和銀荷亦掩口而笑。 

  呂雲魁卻是笑不出來,暗罵這三個小伙子竟然來這招。

  練衣紅笑過一陣之後方醒悟,似不該把部屬的痛苦當笑話,遂斂聲止笑,輕咳一聲問:"你們都不要緊吧。"

  為首年輕人忙說:"謝寨主的關心,羊大夫說大概個把月就會好了。"

  一個月!!練衣紅不禁暗道:看來這些傢伙大概不能用來當新郎了。

  這時,外頭傳來一個略帶驚慌的嗓音:"副堂主,您小心點,已到了天和堂的大門前了,小心、小心,有門檻。"

  話才落,就見一個身著藍衫的青年,已被高高的門檻給絆了一跤,跌了個難看至極的狗吃屎,跟在他身後的少年立刻上前將他扶起。

  "副堂主,您沒事吧。"

  "我沒事,我沒事。"

  青年一仰起臉來,直把廳堂裡的所有人全嚇了一大跳,只見他一雙眼睛腫得像兩隻雞蛋,一雙唇也像是兩條臘腸橫黏在臉上。

  繞是膽大、強霸的練衣紅也被下屬的模樣給嚇住了。"倪……倪副堂主,你怎麼了?"

  白虎堂副堂主倪中雄,眼睛腫得睜不開,只好由下屬扶著上前行禮。"稟寨主,昨天我領著一干兄弟巡山時,看見一隻罕見的血蛙,屬下本想將它抓回來給羊大夫製藥,沒想到反被它的毒液給噴傷了。"

  練衣紅關心地問:"不要緊吧?"

  "這個--"倪中雄遲疑著說:"說嚴重也不是那麼嚴重,說不嚴重也挺嚴重的,羊大夫說要完全治好,少則二十天,多則一個月。"

  什麼!要那麼久呀?練衣紅皺起眉頭,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未到的那兩個人身上了。

  她才剛思畢,一個坐在竹椅上的人被抬了進來,竹椅上的人臉腫得像顆大豬頭般,連露在衣服外的手掌,也腫得像是泡了水的浮屍。

  一時間,堂上的每個人皆瞪大眼睛,表情驚愕地辨識被抬進來的究竟是何許人也,最後才由那衣領上所繡的一隻紅色小雀,認出是朱雀堂領隊級的人物。

  "請……寨主……恕罪……屬下……因為有……傷在身……所以無……法……起身……拜見……"竹椅上的人吃力地說。

  "沒……沒關係。"練衣紅心想他大概就是銀荷所推薦、朱雀堂第一隊隊長楊啟芳,遂問:"你發生了什麼事嗎?"

  垂手立於楊啟芳身邊的下屬代答道:"隊長接到寨主的令諭,領著我們趕回山寨的時候,因為有人提議走捷徑,隊長便領著大家抄近路回來。結果不知是誰走路不長眼睛,蹋翻了一個馬蜂窩,隊長為了掩護我們逃跑,才被馬蜂叮成了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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