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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冷玥    


  看來想從她手中逃脫是難如登天,這個"押寨夫君"他大概是做定了。祁琳只能暗歎霉運當頭。

  練衣紅見他僅露出一絲驚訝的神情,並沒有像曲院的那些文弱書生,聽見了她的名號,逃的逃、跑的跑,只恨爹娘不多生兩條腿給他,或許他是個從外地來的文弱書生,所以沒聽過黑風寨和她那名動武林的雷旋刀法。

  思畢,她不由放軟聲音問道:"你成親了嗎?"

  祁琳據實答道:"還沒。"

  "很好。"

  練衣紅望了望窗外天色。

  "我想也該準備了,金蓮、銀荷,你們替他換衣服。"

  "是,小姐。"

  *  *  *

  掌燈時分。

  遠處,從擺設成喜堂的天和堂傳來人聲鼎沸的熱鬧喧囂聲。

  練衣紅穿戴整齊,雙目瞬也不瞬地看著也已穿戴整齊的祁琳,她是愈看愈滿意。

  祁琳雙手被縛,只能乖乖地坐在椅上,和那女匪頭四目相對。

  到底他最近走的是什麼霉運呀,從京師亡命江南,本欲渡海至梅嶺尋訪授藝恩師太真上人,想更精進武藝,怎料才剛至江南就被女匪頭劫擄上山,強迫成為她的押寨夫君1正好證了那句名言: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金蓮和銀荷相偕走了進來,銀荷說道:"小姐,時辰已到,該過去了。"

  練衣紅對兩婢頷首示意。

  金蓮過來扶起祁琳,然後亮出藏在衣袖裡的短匕,輕聲警告說:"等會兒拜堂時可別打什麼歪主意,否則……"她以犀利的眼神代替示出口的話。

  銀荷將紅綾的一頭交到他手上。"拿著。"待他拿妥後便用衣袖把他被縛的雙手遮掩起來,讓人看不出異狀。

  祁琳隔著衣服可感覺到一個尖銳物抵在後腰,他知道那是金蓮剛才亮過的短匕。

  拉著紅綾另一頭的練衣紅,看見他苦著一張俊顏,不由埋怨道:"幹嘛一張苦瓜臉,今天可是我們的大喜之日,你不會笑一笑啊?"

  雙手被綁,身後還抵著短匕,被人強押著拜堂,碰到這種情況,恐怕連白癡也笑不出來吧!祁琳此刻真是欲哭無淚,只覺得心底有個聲音在告訴他:祁琳呀祁琳,都落到這步田地了,你就認命吧。

  祁琳遂深深吸了口氣,綻開一抹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這樣可以嗎?"

  與他正面相對的練衣紅和銀荷,俱因這迷人的笑容而閃神了片刻,練衣紅回神後,滿意地點點頭。

  "很好,等會兒你就這樣子笑。"

  這時,外頭傳來一個女子的喚聲。"寨主,時辰到了。"

  銀荷聽了,拿起紅蓋巾往小姐的鳳冠上一罩,扶起小姐和押著祁琳的金蓮一起離開雙月樓朝天和堂走去。

  天和堂裡早已聚集了上山來道賀的各路英雄好漢,眾人不免紛紛私語猜測新郎倌究竟是誰?年紀多大、長相如何?

  "究竟是誰這麼有膽量,敢'嫁'入黑風寨,成為練寨主的夫婿?"

  "好像不是山寨裡的人,聽說也不是附近的人。"

  "會不會是哪個世家的弟子啊?"一個身著天藍錦袍的少年說。

  站在他身邊的另一個少年轉首接口問:"若是你,你敢嗎?"

  "我當然不敢,她一個不高興一拳就可以把我打成肉泥。"天藍錦袍的少年壓低聲量說。"前不久她不是才大鬧曲院的賞荷會嗎,連帶使得今年的百花之王也沒選成,更把人家知府千金欺負得很慘,我不敢想像若嫁給了她,還能看見明天的太陽。"

  另一個未曾開口的少年,一副不可置信的語氣問:"真的有那麼嚴重嗎?"

  先前對話的兩少年異口同聲答:"就是有。"

  這時,門外高喊一聲說:"新人到。"

  眾人聞言不由引頸而望,大家都想看看究竟新郎倌是何許人也,長得是圓還是扁。

  一對新人在兩個俏麗可人的伴娘扶持下踏進廳堂,映入眾人眼簾的新郎倌,竟是個宛如金童降世,舉世罕見的美男子,新郎倌唇邊還漾著能迷倒眾生的淺淺笑容呢。

  霎時間,原是喧囂的喜堂頓時鴉雀無聲,所有人雙目都跟隨著一對新人移動,個個心中疑念叢生。大家心裡的共同疑問是:怎麼一個儀態氣質如此不凡,堪稱絕世美男子的人,會願意下嫁給"霸"名遠播的練衣紅。

  連高坐堂上,擔任主婚人的呂雲魁和秦宓娘亦大感意外。因為今早眼見拜堂之事已迫在眉睫,三個女娃才告訴呂雲魁,今天正午時才要下山去逮"押寨夫君"。當時,呂雲魁心頭涼了一半,急忙和夫人商量屆時該如何補救,才免於今晚的喜事成了鬧劇一場、傳遍江湖的大笑話,怎料她們真的劫到了一個人品如此出眾的年輕人。

  司正待一對新人就定位後,立刻市場的唱禮。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整個儀式中,不管是賀客還是山寨的寨民們,一雙雙眼睛都只是盯著那新郎倌直瞧,直至一對新人行禮結束離開後,廳堂立刻響起嗡嗡的竊語聲。

  呂雲魁和夫人相視一眼,起身抱拳說道:"感謝各位撥空前來參加本寨寨主的大喜之事,我僅代表已逝的拜兄練寒天向各位致謝。喜宴就要開始,請大家人座盡情享用。"

  "恭喜呂二爺、呂夫人。"

  "恭喜!恭喜!"

  呂雲魁和秦宓娘含笑回禮,更同時暗暗鬆了口氣。

  *  *  *

  雙月樓的新房裡。

  龍鳳雙燭高燃著,兩杯合巹酒倒映著橙亮的燭火焰影,紅色紗帳,鴛鴦雙枕、錦被,新房裡洋溢著無限喜氣。

  練衣紅一進房就一把扯下紅蓋頭,嚷嚷說:"蓋著這條紅巾,悶死了。"

  金蓮和銀荷見了不由秀眉微皺。小姐怎麼自個兒就把紅盞巾扯下來呢,好歹也讓劫來的新郎倌代勞一下。

  練衣紅只覺得頭上的鳳冠亦有點重,邊取下邊吩咐說:"把他手上的繩子解開,我想他大概也餓了,銀荷到廚房去拿點好吃的來。"

  豈止是有點餓而已,簡直是餓得前心貼後背了。待一解開繩子,祁琳只是不停地撫著發疼的雙腕,亦把頭上的禮冠取下擱在一旁。

  金蓮看看小姐又看看他,不由暗歎了口氣。

  一會兒,銀荷端來飯菜,金蓮瞟了祁琳一眼,上前佯裝整理桌子之時,趁機在其中一杯合巹酒中撒了點藥粉,用食指快速攪動數下。

  銀荷擺好飯菜後,便和金蓮雙雙退了出去,臨關上房門前,金蓮對小姐使個眼色。

  練衣紅微頷首,待房門關上後便對他說:"我想你也餓了吧,趕快來吃點東西,吃飽喝了合巹酒,我們就來睡覺了。"

  真要和她洞房嗎?和京師那些溫柔婉約得有點矯揉造作的名門淑嬡相較之下,他是頗為欣賞她落落大方的態度,但這樣的婚姻讓他想接受卻又感到有點無奈,不接受又逃不了,不過他若採取不配合的態度,諒她-個姑娘家也無法把他怎樣,因為男人佔有先天上的優勢。

  反正吃飽了才有體力和精神和她耗到底,思忖過後,祁琳便起身坐至桌邊,準備和她一起用餐。

  練衣紅當然也餓了,動手替他和自己盛了碗飯,拿來筷子便大口吃了起來,邊吃還邊問:"怎樣,合你的胃口嗎?"

  祁琳筷子都還沒拿起,就見她一口又接一口。長這麼大以來沒見過這麼不客氣的姑娘家,直把他看得雙目發直。

  未見回應的練衣紅,轉首見他直盯著她,以為他是害羞不好意思,便說:"不用跟我客氣,盡量吃吧,以後我們都要天天一起吃飯的。"邊說邊幫他夾菜,三兩下已在他的碗裡堆起一座小山。

  唉--命運如此安排,看來似乎也只能認了。祁琳暗歎口氣,開始動手用餐。

  他嘗了幾口桌上的菜餚,想來這山寨廚師雖不如宮中御廚的好手藝,卻吃到了食物濃厚的原味。 '

  練衣紅見他吃相既秀氣又優雅,不自覺也略略收斂了些。

  吃過飯後,練衣紅和祁琳各據一張紫檀木椅,兩人互視著無話可談。

  約莫過了兩刻鐘,練衣紅暗忖時間也差不多了,便起身說:"我們來喝交杯酒吧,喝完就來睡覺了。"說完過去端來合巹酒,將一杯遞予他。

  祁琳端來美酒,湊近鼻端輕嗅了嗅,除了醇濃的酒香外另有一種帶著甜味的淡淡異香,遂注視著她冷然地問:"你在酒裡動了手腳,對不對?"

  練衣紅聞言駭然,怎麼他才這麼聞一聞就知道她們動了手腳?無法之下,只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欺上前點了他胸前數處穴道。

  "你這麼多疑心如牛毛要做什麼,不會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把它給喝下去啊。"話落,她拿過他猶端在手中的美酒,捏開他的牙關給灌了下去。"真是的,還要本寨主親自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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