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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雷恩娜(雷恩那) 滌心全身冰冷,小臉用盡力氣閃躲,偏偏逃不出他的掌心,一時間,只覺胸口抑鬱就要嘔吐出來。 「你……放開我……放開我……」她以為自己在狂叫,實則氣若游絲。 「放開妳?嘿嘿嘿,我可捨不得放開妳。」他無害笑著,手繼續游移,緩緩又陶醉地揉著她裸露出來的臂膀,嘴中發出嘖嘖聲響,「這藕臂還沒讓人枕過吧,我聽說妳要招親,何必麻煩,乾脆嫁給我做我的小姨太,不用在外頭勞碌奔波,一生吃香喝辣,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呵。」 「放開我……」滌心喃著,模糊間思及渡芸,想起她承受的恐懼和煎熬,今日亦會在自己身上重演嗎?滌心心中又驚又怕,看著他淫慾滿佈的臉慢慢移近,強忍住欲嘔的衝動,她略嫌僵硬地微笑,怯怯地說:「人家的手……好痛……你放開啦!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還能去哪兒,放開啦……」 吳光宗疑惑地抬頭,但見眼前女子眸光煙霏,膚色柔膩,櫻唇嬌滴滴,雙頰紅撲撲,聽她軟語相求,酥麻了一顆心。「妳這是從了我?」 滌心不回答,發出幾聲嚶嚀。 「好好,我放了妳,反正,妳也逃不到哪裡去,呵呵呵……」 他只解開床頭繩索,卻不讓滌心雙手完全自由,跟著身子已猴急地撲去,一把抱住她柔軟的身體。 滌心大驚,拚了命地掙扎,雙腿踢踹,恐懼緊緊扼住她的身心。 不要!不要!不要! 心中瘋狂大喊,她膝蓋一頂,也不知擊中何處,只聽見吳光宗發出殺豬般的尖叫,勒緊身體的力道登時鬆開,滌心想也不想,立刻翻身下床,她想跑,才出三步,雙腿一軟,人又倒在地上。 「救命……救命……」她喘著氣,雙肘著地不住地往門口爬去。 「賤人!敬酒不吃吃罰酒!」吳光宗臉色鐵青,忍痛追下,將地上的姑娘猛地翻身,揚手便是一掌,打得滌心暈眩過去,接著扯住她的衣襟憤然撕裂,怒叫:「老子今天就在這兒要了妳!」 一陣震天價響,門被踹飛開來,見到房中景象,武塵發狂怒吼,聲勁之猛幾將房頂震塌。 他一腳踹中吳光宗門面,對方滿頭是血,他不放過他,瘋也似地撲上去,沒有武功招式,不講氣勁掌風,他雙拳如雨點,拳拳往吳光宗身上招呼,肚腹、頭顱、背脊、胸口,武塵打紅了眼,完全不懂控制勁道,初時,還聽見對方哀號叫痛,到得最後,那人渾身浴血伏在牆角,一動也不能動了。 「大郎哥……對不起……」滌心不知情況有變,只記得有句話,很重要很重要的話,她沒對大郎哥說,她對不住他呵……是她誤會了他……「大郎哥……大郎哥……」 虛弱的呼喚直直刺入武塵凌亂心智,他雙拳陡收,胸口兀自起伏劇烈,待那輕喚再次傳來,他終於有所反應,記起了滌心。 「滌心?!」他連忙趕至她身畔,見到滌心紅腫的臉頰和緊縛的雙手,簡直心魂欲裂,痛楚難當,他低吼一聲,手勁一扯,徒手擰斷她腕上粗繩。 「滌心……」又喚了聲,武塵脫下外衫罩住她裸露出來的肌膚,輕輕將她抱起,目光如炬,燃燒著深沉真切的憂鬱,他安撫著,聲音卻低啞得難以辨認,「別怕、別怕……我在這兒……」他安慰她亦是安慰自己,心這麼痛,他驚駭得渾身發顫。 「大郎哥,我錯了……我對不起……我錯了,對不起……」滌心見著了他,安心笑著,雙唇動了動,不太確定自己講些什麼,跟著眼前化成黑色迷霧,她頭一偏,厥在他懷中。 ※※※ 滌心是被武塵由杭州城最負盛名、最具規模的妓院百花樓裡帶回來的。 那慶興樓的跑堂讓吳光宗買通,暗地在滌心的茶中動了手腳,迷藥不會馬上發作,而待得宴席結束,眾家茶商各自離去,滌心起身欲走,卻昏昏欲睡,接下來便沒了意識,哪裡知道已讓人暗渡陳倉,裝在黑布袋裡運進了百花樓後門。 那老鴇一聽是吳大人要的人,沒敢理會黑袋中裝了誰,只能由著胡搞,原以為賺了筆豐厚的遮口費,豈知半途殺出一名瘟神,進門直闖,幾名護院打手沒兩下就讓人擺平,百花樓十二院、三十六閣的房門幾乎癱毀在他腳下。 這還不夠慘,最慘的是,那瘟神竟在百花樓活活打死一名大官。 而對於兇手的模樣,眾人躲的躲、藏的藏,哪裡敢仔細瞧清?即使當場面對面,也讓他給嚇走了魂,殘留在印象中的只剩下那凶神惡煞的樣子,原先的面目如何,恐怕百花樓裡的眾客眾妓,沒一個說得出來。 這日合該百花樓沖煞,那老鴇一知詳情,面如土色,身子似軟泥般癱在地上,只道半生努力就這麼付諸東流,等著查封吃官司。 此時,陸府忙成一團,大夫在內室診視,陸夫人與海棠焦急杵在床邊,丫鬟們燒水的燒水、煎藥的煎藥,氣恨之聲在外廳爆響,陸陽砰地一拳擊在桌面。 「他媽的,吳光宗這王八蛋敢這樣瞧輕滌心?!那日他來拜訪我,問起滌心,我只隨口道是咱們家的管事,沒再多說,想不到這王八蛋如此下流!」他是欽點的武狀元,由朝廷委任職分,官階不小,吳光宗到達杭州自然要來訪他。 武塵無語靜坐,臉色又青又白,他受了太重的驚嚇,一顆心尚未歸位。 「沒什麼大礙,待她轉醒,記得將藥喝了。」大夫交代著,同陸夫人和海棠從內室步出。 見狀,武塵倏地站起,「我進去瞧她。」那話中抖音如此明顯,不管眾人,他快步入了內室,將服侍的丫頭遣退,靜靜在床沿坐下。 滌心的頭顱靠在蓬鬆的軟枕上,黑髮長而豐密,將一張臉襯得倍加瘦小。 武塵心一痛,伸手揉著她的發。當初他來不及救下渡芸,讓一個姑娘遭受奇恥大辱,心雖有無比惋惜,卻不曾疼痛若此,他真怕……怕結果超脫控制,讓那殘酷烙在她的身上。 一聲綿長低吟逸出唇邊,是感激、是慶幸、是安慰、是心悸,他的吻貼在長髮上,眼角竟微微泛濕。 「大郎哥……」軟枕上的小頭顱動了動,滌心迷糊喃著,眼睫輕顫。 他鎖住那張容顏,見扇般的睫毛眨了眨,身子不由得更向前傾,抑制奔騰的情緒低低道:「我在這兒,滌心……我在這兒。」 水……這個字沒有聲音。 讀著她的唇形,武塵衝向桌子,趕緊倒了杯茶過來,然後小心翼翼扶起她,讓她的背靠在自己的胸膛。「來,慢慢喝,小心,慢慢喝……」 武塵餵著她,那杯中茶或者沖浸過久,茶色變得濃郁厚沉,滌心一口一口啜飲,絲毫不知苦澀,隱約覺得它化成一股暖流,悄悄注進心房。 雙眸迷迷濛濛,模糊瞧見一個影子,那熟悉的音調是流過心底的小河,徐緩得如此溫暖。滌心連眨了幾回,終於看清那人的容貌。她試著微笑,唇角稍牽,頰邊卻感到發麻的刺疼,反射地抬手欲摀住,映入眼底的是腕上教粗繩磨破的傷痕,剎那間,記憶全數回籠。 不僅雙腕,她的手肘亦有好幾條擦傷,武塵憐惜歎息,放下杯子,小心無比地握住滌心的柔荑。「傷口上了透明藥膏,妳別動,碰著了就不好了。」 滌心側首望住他,知道千鈞一髮之際他終於趕來,而如今自己安全地在這裡,看著他關切的臉、聽見他關切的話語,滌心方寸陡熱,跟著毫無預警,反身撲進武塵懷中,藕臂緊緊在他頸後交迭,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大郎哥,他……他……」 武塵一怔,原擔心著她剛上完藥的傷口,耳畔卻傳來嚶嚶哭泣,接著頸窩微微濕熱,沾染上滌心潺潺淚珠。他神情一弛,不由得再度輕歎,健臂環住她嬌弱身軀,安穩拍撫著她的背脊。 「別怕,大郎哥替妳出頭。」他早替她出頭,且做得十分徹底,如此這般的人渣豬狗不如,殺上百個千個,他也絕不會心慈手軟。 在百花樓,滌心咬著牙沒掉一滴淚,此時由逆境轉回,勇氣盡洩,那時的驚懼和委屈纏繞上來,一哭不可收拾。 不知過了多久,黏在武塵頸肩的頭顱稍稍抬起,滌心吸吸鼻子,心中舒坦許多,卻見到男子的衣領教自己哭濕了一大片,她瞧瞧那處淚漬,又偷瞄了瞄男子的臉,接觸到兩道溫柔清朗的目光。不敢多瞧,垂下頭抿著唇,下一刻,她放開了武塵,還拉來被子將自己罩頭裹在其中。 滌心的舉動教人不明就裡,武塵訝異,立即伸手去扯,誰知她仍是不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