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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藍雁沙 舉起手制止他們再講下去,泉叔壓低了聲音地湊近他們。「我原也是這麼想,你泉 樁這病也拖得很久啦,既然都已經到醫家大門口了,哪有沒瞧出個究竟就打道回府的事 。所以找去租了間小房子安置你泉嬸,卻不料聽到市場上有人在說著那冷菩薩的流言「 嚇,這冷菩薩木紫嫣宅心仁厚的義診施藥,怎的還有人要說她的閒話?」 「欸,這些人是經她醫治過的病人或家屬,依這些婦人們的說法,那木柴嫣並非生 病,而是妊娠了。」 「妊娠?那木姑娘可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她怎麼可能懷有身孕?」 「是啊,雖然江湖中有傳言那木紫嫣是咱們齊捕頭的未婚妻,可咱們是誰也沒聽齊 捕頭提起過!」 「就是說嘛,造這謠言的是誰人,煞是惡毒!」 「去去去,你們這班小兔患子急啥?據說跟在紫嫣姑娘身畔的漢子,即是這藍田種 玉之人。」 「天哪,那傢伙以下犯上,侵犯了木姑娘?」 「那倒不盡然,我打聽了許久,這才探知原來那漢子竟是鐵心山莊老當家齊鐵生的 私生子,由正室王夫人的陪嫁婢女所生之子。」 這下子所有在場的衙役捕快們全都面面相覷,任是誰也沒料到事實的真相竟是如此 戲劇性。 「陳,不對啊:據說那木姑娘是咱們齊捕頭的未婚妻,那漢子又是齊捕頭的同父異 母兄弟.,這……這筆帳究竟該怎麼算喲!」旁邊有那腦筋較機伶生的,眼珠子骨碌一 轉之後,拍擊著手掌,那捕快心直口快的大叫了起來。 眾人經他一提,也都感到挺複雜的,正在嘖嘖稱奇之時,有人眼尖地瞧見了站在他 們身後不遠處的齊寒谷,給結巴巴地喚了聲齊捕頭,令得其它人不約而同地與他一道兒 倒抽了口氣o原就已充滿冷峻線條的臉孔,此刻宛如罩上整個冬季的霜雪般冷凝,雙眼 凌厲如雙刃寒箭,筆直地掃向嚇得目瞪口呆的部屬們,身形一晃即似大鵬展翅般的任飄 飄膨脹而起的斗蓬遮蔽天空,轉眼間就來到了他們跟前。 「你方纔所說的可是事實?」伸直勁瘦得見筋脈的手指,在凌厲掌風的伴隨之下, 像搏動翅羽的蜂鳥般急促又快速移挪,在眾人尚未會意之前,他已緊緊執住了泉叔衣襟 ,沉著聲地再三追問。 「齊……齊捕頭,這倒教屬下要如何說起哩!這木姑娘妙手回春、心慈面冷是江湖 上誰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事:至於這木姑娘是否真的妊娠了嘛……屬下亦是道聽塗說, 因為屬下並未見到那木姑娘……」 「她身畔那漢子……」 「據說是位面貌極為醜陋的中年漢子,有人曾聽木姑娘稱之為大伯,但平常他對木 姑娘甚為敬重,總是自稱奴才。」 「大伯……」轉身默默地踱了幾步,齊寒谷的濃粗劍眉狠狠地打了個死結。這木俯 垠三代單傳,至他之際已是宗族凋零,連他自己亦只育有紫嫣一女。 每每總有些好事之徒為他磋歎,以他仁心仁術的濟世救人行徑,老天爺何以沒讓他 留個後,雖有女兒紫嫣,但這女孩家長大總要嫁入,一日一人了別人家的門,他木家豈 不就從此絕後了! 既然如此。那紫嫣就不可能有任何親族可恃……轉念想到了那個自幼即老是對自己 投以鄙夷和羨慕神色的大男孩,齊寒谷的心為之一沉。 他說過他只要他想要的東西:難道,他所指的即是木紫嫣?重重地喘著氣,寒谷臉 色灰白地扶住身畔的榆樹,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那滿目淒清的一日「少莊主,老爺既已 辭世,少莊主自當理所當然的繼承我鐵心山莊。」跪在台階之下,年邁的老管家拉住了 寒谷的腳,吃力地微微顫抖,像是隨時都會厥了過去。 「不,杜總管,你也聽到適才娘……不,是齊夫人的宣佈了,這些年來,我已貪得 太多原不該我的福分,現在真相大白,這少莊主的名號我已不配,更何況是堂堂鐵心山 莊莊主的寶座。」強制抑制著即將奔流的淚水,掄起御賜的尚方寶劍,寒谷面無表情地 攙扶著杜總管說道。 「少莊主,俗話說:生的擺一邊,養的大過天。即便……即便少莊主非老莊主的親 生嫡子,但少莊主這英雄出少年的英猛,每每都是老莊主引以為傲的,實在是老莊主跟 少莊主的父子親情,咱們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哇!」 轉頭看著那具蓋滿白幡的巨棺,寒谷忍不住哀慟得紅了眼眶。怎麼也沒想到,向來 冷峻沉默,令自己當成榜樣、孜孜不倦地追隨著的父親,竟然跟自己全然沒有絲毫的血 緣關係,這二十多年來的孺慕,竟只如鏡花水月般的全然夢一場……瞄瞄猶在那裡比手 畫腳、破口大罵的女人一眼,他重重地歎了口氣。倘若不是齊鐵生因為服用木俯垠所開 藥方、木紫嫣熬煮的藥湯而突然暴斃身亡,這個秘密可能就要隨著長一輩的紛紛辭世而 埋進地底了。 當老莊主嚥氣的消息,在服侍的婢女們驚天動地的號叫而傳了開來之後,向來只隱 居、行動範疇從不逾越佛堂週遭的元配王夫人,卻在鐵心山莊上上下下亂成一團的非常 時刻,由她隱居的佛堂中趕來到正廳中,在由下人們簇擁著,跟著就要接掌鐵心山莊的 齊寒谷的接位大典上,投下了顆石破天驚的炸彈「慢著,他沒有那個資格接掌這鐵心山 莊的掌門之位!」拄著用上好楠木雕成的鳳頭杖,在隨侍近婢的扶助之下,她沙啞低沉 的聲音立刻使鬧烘烘的大廳,立即如被抽光了空氣般的呈現出真空了的緊張感。 「夫人,此話怎講?」雖然因為莊主暴卒,使特地出五湖四海前來賀壽的賓客們, 在意興闌珊之下紛紛離去。但尚有些人因敬重齊鐵生一世的耿介高潔,故而留下來參加 他的喪禮,順便做為鐵心山莊新掌門人即位的觀禮人。 而身為齊鐵生的未亡人,王夫人前來為夫婿致哀,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但她所說出 的話,.卻像是丟進已微微起了波紋的湖面,泛起了一圈又一圈息息不止的漣漪。 在所有武林同道的交頭接耳及嫣紫私語之中,王夫人微駝著身子地走到齊鐵生的棺 木前,掄起鳳頭杖便往棺木上砸下去,在她猛然擊打下,棺木雖然沒有絲毫損傷,但砰 然響著的聲音,卻便在場的人全部愀然變色。 「小姐,老爺都已經去了,人死為大,妳……」一直緘默地打理著齊鐵生後事的雨 矜,此刻卻衝了過去,雙膝直挺挺地往下一跪,哀求著仍不住敲打棺木的王夫人。 「雨矜,我是為妳不值啊!」在鳳頭杖被雨矜拚命抱住的情況之下,王夫人重重地 歎口氣,伸手拍拍雨矜的臉頰。「這些年來可全苦了妳!自幼咱們就情同姊妹,待我及 笄之年,妳又隨我一道嫁進這鐵心山莊,卻不料倒今妳含辱忍垢的過了這麼多年,現在 好不容易這老匹夫死了,我怎麼忍心讓這來路不明的孩子佔了妳們母子應有的名分?」 「小姐,萬般都是命,當初雨矜隨小姐嫁進鐵心山莊,這條命就已經是鐵心山莊的 了。這些年來老爺跟小姐對雨矜母子照顧有加,除了這些之外,雨矜再也不敢有任何奢 求了。」抱住了王夫人的腿,雨矜眼底閃過一絲悲哀。 「不,雨矜,這些年來我的心態變了很多,起初我妒恨妳,因為妳為齊家生了繼承 人,但濟鐵生他是個鐵石心腸的男人,看他這些年對待妳我的方式,我真的心寒,也更 加的為妳不值。」 「小姐,這一切都是雨矜咎由自取。當初若非雨矜蓄意色誘老爺,使老爺因而破功 練不成九天玄陰功,今天也不會造成這種局面。」 雨矜的話一出口,立即引起了軒然大波,所有的人都以鄙夷的目光盯著他們向來敬 重的雨矜,這位已經實為鐵心山莊中最重要的一號人物的雨矜。 接收到附近的人所投射出來的異樣眼光,雨矜仍是挺直了腰枝,前前後後打點著喪 禮的事宜。但王夫人卻被一群關切此事的武林同道們團團圍住,要求她說個明白。 在和幾位大老級的武林中宿耆辟室密商之後,皆那些大老們再出現在氣氛仍十分郁 結的大廳時,帶來個震駕所有人的消息。 原來那齊鐵生竟一生未曾與這明媒正娶的王夫人圓房,他冷落嬌妻的行為,使當時 做主聘娶王氏小姐進門的父母大為不滿,在不明就裹的情況下,直覺地認為是王夫人不 孕,因而有了為齊鐵生納妾的打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