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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蘭京 「思麟,你怎麼可以……」臉頰通紅似火的海雅還來不及推開他,就被他站起身的動作再嚇到一次。 「啊啊啊!放我下來,人家會怕啦!」海雅又哭又叫的死命抱緊思麟的腦袋,隨著他起身站直的姿態,被凌空架在懷裡。 她生平第一次如此「居高臨下」,只可惜怕得不敢張開眼睛看。 「喂,這顆腦袋你要抱多緊都沒問題,但好歹也給我留點空隙喘口氣吧!」思麟的聲音悶悶的,不甚清晰。 「你……不要臉!」思麟整張臉都被她緊緊的摟在胸前,伏在她柔軟芬芳的懷中吃盡豆腐,卻還敢在嘴上佔便宜!「不要臉不要臉不要臉!」她像連珠炮似的不停開罵。 海雅羞憤得找不出其他話來罵,死命握著拳頭捶打他寬闊的肩頭。先前因為害怕而激出的淚光,現在全因為火大而晶晶閃耀。 「右邊一點……對對,再捶用力一點。我前些日子就覺得有些酸痛,果然找人捶捶就舒服多了。」一聲滿足的歎息,就讓思麟佔盡上風。 花花公子的下流伎倆! 「思麟……」費英東又乾嘔一陣,才接過僕役遞上的手絹,掩口說道:「正事……我們今日去客棧的正事……」 費英東臉色慘白,卻硬嚇死把眼睛避開福姑站著的方向,讓思麟根本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麼。 「正室?她是我的正室沒錯啊。所以你用不著害臊,咱們倆打情罵俏是天經地義的事。」除非費英東觸景傷情,否則他二貝勒向來不太在意別人的眼光。 從小就長得一副俊美動人的模樣,思麟幾乎是在隨時受人矚目的環境下成長,真要每每在意別人情不自禁投射過來的眼光,豈不累壞自己? 「我是說……我們今日客棧只約的正事……」噢,老天,滿嘴胃液的酸澀感,費英東低頭掩口,伸手向僕役示意奉茶。 「啊!糟了!」 「不要放手啊!」海雅拚命巴在他頭上,深怕他一個不留神就鬆了手,讓她一屁股摔在地上。 「我忘了豫王府貝勒的約談!」現在才想起來,似乎已經太遲了——死定了!思麟一臉呆愕,根本不相信自己會犯這種荒謬的失誤。 今日和費英東會相約在升龍客棧相見,就是為了與豫王府的宣慈貝勒碰面。 碩王府與豫王府素來不和,相看兩討厭,朝堂上互鬥,平日也暗暗互別苗頭。難得豫王三子宣慈貝勒私下約思麟商談要事,思麟人還沒等到,就扛起海雅和費英東落跑。這下子兩家本可稍稍軟化的僵局,恐怕是新仇加舊恨,愈堆愈深。 怎麼會犯這種錯? 他雙眼圓睜的轉頭看向坐在他手臂上的海雅,她也莫名其妙的傻傻看著他。 在一旁虛脫無力的費英東突然發覺,他倆此時還真有夫妻相——一臉白癡樣! 第二章 失約的報應馬上降臨。 思麟伏在花廳的小桌上,真個是欲哭無淚。 「我怎麼這麼歹命……」他從前兩天得到「報應」的消息,就一直這樣——有氣無力的哀哀鬼叫。 「思麟小弟,難得咱們哥兒們三人團聚,別擺出個窩囊相,看了教人失望。」 三個健碩俊郎的男子同坐花廳一桌,其中最為年長而嚴峻的赫蘭泰忍不住開口抱怨。思麟這副落魄的德行,和他之前在戰場上驍勇善戰的神采,的確判若兩人。 「是啊,思麟。」費英東連忙打圓場。「赫蘭泰從關外趕回來,可不是為了探望你這副模樣!」 「那你們教教我該怎麼辦吧!」思麟這輩子從未如此「楚楚可憐」過。「要我領兵作戰,我可以輕輕鬆鬆的殺對方個片甲不留。可是要我教一個連馬都沒碰過的女娃兒騎射,而且還得變得『精通騎射』,不如一刀殺了我還比較痛快。」 赫蘭泰與費英東一臉無奈,差點也吐一口氣,加入思麟的「歎息」合唱團。 這個報應的確來得辛辣。 由於當今皇上酷愛騎馬打獵,當年太祖亦是以弓馬定天下,便詔告諸宗室子弟,不可不習騎射,以免長年疏懶逸樂,漸漸忘了自己的祖宗根本。 秋季狩獵,便是宗室子弟的年度大事之一。 通常行圍狩獵,為滿族男子一展身手、活絡筋骨的機會。當然,也少不了一些政治暗盤的籌碼在運作。今年不知是哪個人提的餿主意,建議皇上試試宗室女眷也參加狩獵,一展馬上英姿。巧的是,目前甚受皇上寵愛的妃子正是騎射好手,這一建議,不僅讓她有展現英武不讓鬚眉的機會,皇上也可以以此刺激那些愈來愈腐敗、軟弱的宗室子弟。二話不說,皇上立即應允。 可怕的是,那位某人隨後使出的撒手鑭! 傳聞碩王府二貝勒思麟日前迎娶的佟王爺么女海雅格格,精騎善射、技高藝神。不知與皇上愛妃相競圍獵,哪一方會得勝? 這要命的一步棋,活活將死了思麟! 這連想不不用想,當然是皇上的愛妃贏——誰敢得罪皇上手中捧的寶貝!但是謠言已興,海雅既然成為技藝超群的馬上英雌,就一定得輸得十分技巧且輸得漂亮。這其間功夫的拿捏與馳騁間流露的架式,除非是箇中高手,一般粗通騎射的人鐵定拿不住個準兒,當場穿幫! 更何況海雅格格是出了名的嬌弱體質——活脫脫的運動白癡! 「我是作了什麼孽啊……」思麟又趴回桌上哀號。 「誰教你失約!」 赫蘭泰由邊關返回京師之後,便從費英東那兒得知思麟「一不小心」放豫王府貝勒鴿子的事。他實在不敢相信,半年多前還和他同在戰場、勇武神智的一代「將才」,竟會做出這等荒唐莫名的「醬菜事」! 「閒話休提。思麟,我和費英東此次返京,一來勢向皇上覆命,二來勢特地向你恭賀以及……」赫蘭泰蹙起了眉頭,頓了頓才開口:「辭行。」 「辭行?」思麟赫然驚醒。 「只怕這一別,今生恐怕沒有機會再相見。」費英東淒然一笑,「即使再見,咱們或許早已白髮蒼蒼,子孫滿堂了。」 「為什麼會這樣?」思麟的臉上一片驚愕,像是由一個惡夢掉入另一個惡夢中。「我們不是才剛平定了西北的準噶爾之亂,局勢早已穩定。你們為什麼還要出關遠征?」 「不征也得守啊。」赫蘭泰也不過二十八歲,長思麟兩年,但長期的戎馬生涯,使他比思麟更加沉穩老練、深謀遠慮。「我們是平定了噶爾丹叛變,但斬草未除根。我和費英東已確定會在邊關戍守一輩子,才特地來見你最後一面。」 思麟張大著琥珀色的雙眼,想說話,卻又不知能說些什麼。 他就要失去最要好的兩位戰友。 他不可能像赫蘭泰及費英東一樣,了無牽掛的就遠赴戍沙場。他還有父有母兄長弟妹,還有新婚的妻子,及一生也用不掉的世家大族貴冑身份。他或許也想隨他們而去,但現實的環境卻牽絆著他,不容他如此隨性。 「思麟,我準備好了,我們走吧!」 一個雪白嬌小的身影闖進了花廳,清脆稚嫩的嗓音略帶幾許笑意。海雅一身月白色的清麗騎獵裝扮,蹦蹦跳跳奔進來,頭飾上的瑪瑙瓔珞叮噹作響,閃閃發光的晃蕩著,更添嬌艷,頓時滿室燦爛明亮。 「少福晉吉祥。」赫蘭泰恭恭敬敬的起身拱手。 「我的老天爺!」費英東張大嘴,「哇」的低歎老半天,「那天客棧的賣唱女子說的真沒錯,小嫂子真個是水做的玉人兒!」 「小心口水!」費英東身旁傳來思麟一句醋味十足的低語,「你當我們是要去郊遊踏青啊,小格格?我可是冒著丟腦袋的危險,訓練你騎馬狩獵耶。」奇怪,本來是想狠狠不屑她的「沒常識」一頓,怎麼一看到她甜美可人的模樣,自己的口氣就先「變節」——活像是他平日哄騙女人的語氣。 「這樣好看啊!」費英東這笨傢伙還在忘我的讚美著。 「不不不,我去換掉好了。」難得有機會可以和思麟在一起,海雅說什麼也不許自己有哪裡讓他不滿意。 「喂,我沒有……」思麟連忙喊道。 海雅轉身衝出花廳的身子,突然被背後一隻大掌扣住肩頭,阻止她奔回房間的步子。 「少福晉留步。」赫蘭泰的手腳向來比嘴快,他線條剛毅的臉頰露出淺淺的笑紋。「今日不只思麟訓練你,我和費英東也乘機做個順水人情,陪你一塊兒練習。」海雅被赫蘭泰大手輕輕一推,就陷入一個偉岸厚實的溫暖懷抱裡,還沒來得及反應,只看見赫蘭泰與費英東跨出廳外的背影。 「走吧!小嫂子。」費英東開懷的回頭大叫。 「好……」還沒「好」完,她正準備跟上前去的身子,又被拉回身後寬闊的胸膛裡,跌個滿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