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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葆琳 「唔……嚴格說起來——是你。」 「鬼扯。」即刻駁回,狄鵬煩躁地撥撥頭髮,誰來替這女人打一針「常識」針,好讓她正常一點吧! 「才不是鬼扯呢!我這個人啊,最痛恨的就是工作沒完成。那種半途而廢的感覺會讓我晚上睡不著。一旦讓我接下別人的委託,我就要好好地完成它。所以……你的支票目前還在我手上,等我完成了工作,我自然會兌現它,而在那之前我是絕對不會對這件事撒手不管的。」 他狠狠地瞪她。「你的感覺和我沒關係。我有何義務配合你的任性?你說!」 「請神容易送神難,你不會沒聽過這句話吧?」 他嗤之以鼻地說:「哼,算你有自知之明,還曉得自己是瘟神一個。」 「好傷人啊,這句話。」捧著心,她歪歪臉做出痛苦狀。 「我不管你在圖謀什麼,在我父母面前不許你亂說話,更不許提到狄鴻的事或是我委託你找狄鴻的事。我父母為這件事非常傷心,任何人提到我弟弟,只會讓他們更難過而已。進去之後,吃完飯你就立刻給我告辭滾回去。」再和她糾纏下去也解決不了問題,唯今之計也只能想最好的辦法收拾殘局。 「哈,我就知道,你外表的酷不意味著內在已經毫無人性了。好好商量還是可以講得通嘛!」以為自己獲得一勝的安麒,彈著指尖笑道。 看到她囂張的小臉蛋,狄鵬腦子才升起「還以顏色」四個字,身體四肢已經擅自做出判斷採取行動—— 扣住她盈握的小蠻腰,低下頭去。 「喂,你……」 囉唆的小嘴,以舌頭封住。 因為一番唇槍舌戰早已火熱的舌腔,緊密交合著。 潮濕、柔軟、光滑,幾抹交錯閃過的思緒,都不及最終的讚歎……好甜美。 本想淺嘗即止,給她一個教訓就夠了。可是命運之神彷彿在嘲笑著他的幼稚,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會欲罷不能的陷落在她絕妙的滋味中,吸吮著她豐滿的雙唇,摟抱她纖細且玲瓏的身子,她清新的體香撲鼻而來魅惑著他,讓他竟不自覺地加深了這一吻。 直到—— 「鵬,你們怎麼不進……」 母親的呼喚傳入耳中,他慌慌張張地抬起頭,只見母親大人也同樣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咳了一下,說聲:「你們這兩個孩子也真是的……再怎麼樣……也不必站在大門口就……讓左鄰右舍的人撞見了多不好意思啊。快點進來吧!」 「砰!」母親丟下這句話就關上紗門,回屋裡去了。 「真是個好點子啊!」 還沒從震驚中回復的狄鵬,低頭看著早他一步復活的安麒。她眼神閃爍著激動的火花,臉蛋猶存一絲嬌紅的餘韻,說有多艷就有多艷,怕此時沒有一個男人會不心動。 狄鵬向來如銅牆鐵壁的心防也裂了道破綻:我定怎麼了?竟會覺得這個難纏又怪異的女人很動人? 「多謝你的幫助,如此一來,伯父、伯母對我的身份再也不懷疑了。」 嘴巴說謝,但全身都放射出憤怒的光芒,安麒以手背抹抹自己的唇,這舉動看在他眼中有些傷人。 「不過下次麻煩你,要做之前請先問過我的意願。我可不是妓女,工作上使用的是我的勞力與腦力,不是出賣我的身體主權,謝謝。」 妓……他伸出手想叫住她,可是望著她憤怒的背影,狄鵬將手收回。該死的,他本意並非如此,但她要產生這樣的誤會,他又能怎樣?道歉有用的話,天底下就不會有這麼多官司了。 沒錯。傅安麒是他的煞星,而對付煞星只有一種方法——離得越遠越安全。 早一點把飯吃完,早一點將她逐出他的眼界,一切就可回復正常,他也不會再被她的一舉一動擾亂了心思。 ☆ ☆ ☆ 晚飯時,只有狄鵬一個人吃得忐忑不安,食不知味。反觀自己的雙親與安麒倒是相談甚歡。那熟稔熱絡的模樣,很難想像她才進入這個家門不到三個鐘頭,簡直就像是從小指腹為婚或青梅竹馬般,輕易就能抓住他雙親的心。 甚至是那在家中向來不苟言笑的父親,也很難得的面帶微笑、頻頻點頭地聽著安麒在那邊瞎扯著她對道路交通的看法。 「……吶,你說對不對?甜、心。」 一轉頭,她突然將狄鵬拉進話題中,嚇他一跳。 根本心不在焉的他,含糊地點個頭,她則嫣然一笑,繼續先前的話題,口沫橫飛、比手劃腳,還和桑父交換起意見來。 教人百思不解的女人。狄鵬放下筷子,為了不讓父母起疑,勉強吃了一些東西,可是他根本就沒胃口。看到她這樣輕易地就贏得了雙親的心,讓久未出現在他們兩老臉上的歡樂再度重現,真不知該多謝她或是多氣她的雞婆。 「啊,都這個時間啦?那我差不多該告辭了。」 吃過飯後,他們移到客廳,享用冰涼的西瓜與麥茶,時針接近九點的時候,安麒突然起身說道。 「咦,要回去了嗎?」桑媽媽有些惋惜地說。「還可以再多坐一會兒嘛。」 「笨蛋。」桑父立刻叱道。「豈可叫一名年紀輕輕的女孩兒太晚回家,想聊的話,下次叫狄鵬再帶她回家來玩就是了。狄鵬,你就送傅小姐回去吧!開車小心。」 「我知道。」暗地鬆口氣的狄鵬,總算可以不必再保持警戒。 「不必了啦,我自己開車來的。」 搖著手,安麒往後退了一步,低頭說:「謝謝桑伯父、桑伯母的招待,我今天真的玩得非常開心。尤其是我的雙親都定居海外,我已經好久沒有這種承歡膝下的感受了,能和長輩聊得這麼高興,真好。」 「哪裡。我們也要請你多包涵,狄鵬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脾氣硬了點,又是個工作狂,他身邊能有像你這麼開朗的女孩子,我們也放心多了。也許他有時會讓你覺得寂寞,那時候你不要客氣,打通電話來,我替你教訓他。」桑媽媽感動地上前握住她的手說。 「……」 笑容由安麒臉上消失,她沈默了一會兒,深深地吸了口氣,吐出。「抱歉,本來我真的打算就這樣走出你家的,桑狄鵬。但伯父、伯母都是這麼和善的人,讓我實在無法再撒謊下去了。」 狄鵬睜大雙眼,跨步上前準備阻止她—— 「其實我啊,是個變性人,也就是俗稱的『人妖』。」 安麒指著自己的鼻尖說:「看不出來吧?我從頭到腳都已經是女人了,不光胸部是做出來的,就連下頭也都改造過了。」 狄鵬希望自己能當場消失,就算不能消失,也可以擁有令她消失的神奇魔力。 「人、人、人……」 桑父來回指著他們倆,結巴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桑母則一臉不敢相信地掩著嘴,臉色蒼白得像是隨時都會崩潰。 再不說點什麼,狄鵬深恐雙親會氣絕身亡,於是他大吼著:「別聽她胡說八道,她是在開玩笑的。爸、媽!」 「嗯,我說我是人妖這件事,的確是假的。」幸好,她也乾脆地承認。 總算,又從地獄邊緣找回一口氣的桑父,滿面怒火通紅地拍桌怒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是啊,你們兩個年輕人在搞什麼花樣啊?這種事可以拿來開玩笑的嗎?我實在不懂現在的孩子在想什麼。」桑母扶著額頭,頹倒在沙發上。「別這樣驚嚇老人家啊!」 「非常抱歉,不過這不是惡作劇的玩笑。桑伯父、桑伯母,請聽我說句公道話。」 安麒隨即正色說道:「假如我真的是人妖,其實我不說的話,誰也不會知道我是真女人或假女人吧?可是說出來的前後,就可以改變人的態度。這不是太奇怪了嗎?我這個人的本質又在哪裡呢?原來人只是看表面的性別就可以決定好壞、喜歡或不喜歡嗎?假如你們方才喜歡我是真的,那就不該受這種表面的東西影響吧!」 桑父沈下臉。「狄鵬,這是你找來的說客?」 「不,爸爸,我——」 「非也,整件事全是我自作主張。」安麒搖搖頭說。「伯父,您是法官,應該比任何人都瞭解看清一件事的本質的重要性吧?人的態度本就是搖擺不定的東西,為了這種毫不重要的東西而放棄最重要的東西,不是本末倒置了嗎?」 「你是在教訓我嗎?傅小姐。」在法庭上不知恫嚇住多少犯罪者的法官面孔,重現在這客廳中。 「我只是想說……」安麒頓了頓,重整思緒說。「今天你可以為了性別挑剔兒子的戀人,改天挑剔家世、門風、背景、長相……你可以無所不挑剔自己兒子喜歡上的對象吧?難道只要是女的你們都贊成?萬一對方不會生育呢?萬一對方罹患絕症呢?你們要一一去排除嗎?可是人的情感是沒道理可循的,在你們排出一萬個反對的道理之前,愛情早已萌生滋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