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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蘭京 書音不自在地快步跟在他身側,愈趕愈喘,可他卻依舊貌似悠哉地大步疾行。 「喀爾瑪,我……有好些親友間婚喪應酬的事都不懂,你能不能教教我?」 「幾時這些事輪到你頭上來了?」 「書艷自搬回家後,就都不管事了。」 「怎麼回事?」 呵,她一路追得上氣不接下氣,他理都不理,一提到書艷,才回頭把她放在眼裡。 「沒怎麼回事,還不就是她在耍格格脾氣嘛。」書音懶懶地打理霎亂的儀容。「一下是不管帳,一下是故意不吃飯,反正想盡辦法在惹人注意,問她發生什麼事她又悶不吭聲……」話還沒說完,他人就已不見蹤影。 繡芙蓉2004年1月10日更新製作 一入書艷的院落,他抓著正從書艷房裡退出來的嬤嬤拐往樹叢裡。 「書艷為什麼故意不吃飯,想餓死自己嗎?」 老嬤嬤的心臟差點給他突然逼近的俊容嚇得蹦出來。「格……格格她哪有故意不吃飯?她餐餐都努力進食,卻老是不由自主地全吐出來,這她可絕對不是故意的。」 喀爾瑪凌厲的諤然神情令她急急辯解。 「我當然每餐都給她做特好吃、特營養的菜色,格格的腸胃卻硬是使脾氣,不給她吞下去,不管吃什麼都吐得一乾二淨。我沒轍了,只得天天給她含參片。」 「請了大夫沒?」 「早就請了,卻查不出是啥毛病,說可能是積鬱過多的心病。我看,格格八成是在懊惱卡在天津關的那些江南布匹。她原本計劃可用這方法替家裡賺進一筆銀兩,怎知會搞成這樣,害她挨了不少人的罵。」 他犀冷嗤笑。「這府裡的人也有資格罵她?」 「不只這事罵,連琪少爺的事也罵,怪她怎麼找回了個陰陽怪氣的琪少爺回來。」 喀爾瑪漸漸鬆開鉗制,茫然沉思。「還有呢?她可還有其他異狀?」 嬤嬤想了想。「唔……大概就是一個人躲在屋裡不出來吧,也不太說話。不過生病的人哪個不這樣?」 喀爾瑪閉眸調息,不想把手掐在無辜的脖子上。但在這窩家人的馬虎照科下,他真懷疑書艷是怎麼活著長大的。「你現在就給我弄些吃的東西來,我塞也要把它塞進書艷喉嚨裡!」 嬤嬤惶恐地頻頻點頭記下他交代的各樣菜色。儘管他出的名目既花工夫,又需火候,材科講究,極費手工,她仍是乖乖聽命,不敢在他駭人的嚴厲吩咐下囉唆半句。 他無聲步入廳裡,掩上稍有涼意的門扉,衣衫單薄的雪色身影正披著一件粉鍛夾袍,乖乖地趴在桌面敞開的冊頁上。書冊貼著她臉蛋之處,有著被水滲開的濕潤墨漬,糊了字跡。 「我還當你是在流淚,原來是在流口水。」 書艷被這聲嚇得諤然蹦起,連忙擦拭紅唇,不覺一愣。「你亂講,我哪有流口水!」 擦了無辜的唇邊,她卻忘了遮掩水光燦燦的淚眼。「不是說你不管事了嗎,怎麼還在看帳冊?」他閒散地拿起桌上書冊。 「我的事用不著你囉唆。這是我的房間,請你出去!」 「啊,看來卡在天津關的那批布料,是你拿家裡所有老本下的最後賭注了。」他懶懶地翻閱帳冊。「嘖嘖,這下可血本無歸了。」 她憤然奪向他手裡的帳冊,卻讓他提手一舉,輕巧閃過。 「還給我!」 「你在做買賣。」 書艷警戒地嚥了嚥口水,死不放低姿態。「那不關你的事!」 「咱們大清向來禁止皇族及八旗經營買賣,你這違例,可犯了大忌。」他甩甩鐵證如山的帳冊。 「那是我家的事,把帳冊還來!」 「天津關若查出那些布料竟是一位格格經手的買賣,屆時就算沒這本帳冊,也會將你全家治罪了。」他將書冊輕鬆拋入她懷裡。 「你胡說。」 「相信我吧。我雖人在兵部,刑部的風風雨雨也看過不少,你想親身試試嗎?」 「你今天到底是來幹嘛?誰放你進來的?這是我的院落,沒我命令,誰都不許進入。你想找碴到大廳去也一樣能我,少在這裡煩我!」 「坐下來罵。」他以下巴比比暖炕方向。「等吃飽喝足夠力氣了,就算你想跳到桌子上開罵都隨你。」 她不得不咬牙聽命。這頓火氣確實沖得她兩眼昏花,雙膝軟得幾乎站不住。 「你的腸胃怎麼了?」他逕自在炕桌另一旁坐下,轉杯倒茶。 「不用你管。」 「我不能不管。」 她惡狠狠地瞇眼瞪視。「你放心吧,我還沒嬌貴到那種地步,也沒虛軟到沒勁兒悔婚的地步,我保證一切都會依照原計劃進行,絕不會壞了你的好事!」 他淡淡輕啜,品味了許久上等君山茶的清芬,才優雅低語,「我記得你之前說過,你不想悔婚了。」 書艷的銳氣頓時扭曲,刺破了她薄弱的堅強。 「可你當時並未把話講完。你不想悔婚的理由是什麼?」 他盯著地面良久。「我不記得我有說過這話。」 「那你兩年前突然悔婚的理由又是什麼?」 「你幹嘛老抱著這題目死這爛打?」她惱羞成怒。 「你又為什麼老是避而不談,閃閃躲躲?」 「你想知道?好!可是你聽完就給我滾,永永遠遠地滾出去,我不招惹你,你也別來招惹我!」甚至連她最後療傷止痛的角落都要進犯。「我悔婚是因為我受夠你這花心大嫖蟲!」 「我花心?」 「你別想否認!你家裡一窩,外頭一票,走到哪就勾引到哪,你見什麼人都溫柔,對什麼人都可以卿卿我我,四海之內好像只要是母的,管她是老是少是美是醜,全是你的紅粉知己,來者不拒。我算什麼?你以為我會很樂意跟那些女人歸在同一類,一起跪在你面前等你寵幸?」 「書艷。」 「你有錢、有身份、有地位、有光明前程、有通天本領,那你去施展在配得上你的女人身上啊,惹我做什麼?我們家是比不上你們家尊貴,沒你們家偉大,那又怎樣?我連選秀都不想選,連皇子福晉都不想當,我還會希罕你嗎?你有魅力又怎樣,你英俊瀟灑風流碉儻又怎樣?就當我已經愛你愛得要命、被你迷得佔滿整顆心了行不行?我甘拜下風、我認輸了行不行?」 她厭惡地揮開喀爾瑪遞上的手絹,任由淚水滑落。「我沒見識、沒氣量,玩不起你那些打情罵俏的遊戲。我是喜歡過你,也不怕你知道,因為這一切都過去了,全都過去了!」 「啊。」 「你如果是專程來嘲笑我,你儘管笑,笑完就給我滾!我們除了合作關係外,毫無瓜葛,悔婚之事一旦了結,你永遠都別再上我家的門!」 「問題是,事情並未了給。」 「下個月的婚禮,我保證會悔個徹底!」 「我說的是悔婚之外的事:毓琪。」 「那你走錯地方了,他的院落在東側庭園後頭,你請自便,不送!」 他對書艷的遂客令聽若罔聞,淡淡凝望杯中清透的茶水。「你難道還沒聽進我的話嗎?他中邪了。」 「中邪的是你!什麼他的軀殼裝的是別的靈體,琪哥他只是在作戲,故意模仿他崇拜的人。這麼簡單的把戲你會看不透?不要故意裝笨,沒話找話講,也別在咱們說定的條件上再刻意挑剔、耍詭計,我鬥不過你的!」 「為什麼不好好聽我說一句呢?」 她疲憊地閉起了眼,沉寂良久,待顫抖的氣息在淚水下稍稍平穩後,將雙腳縮到炕上,額頭貼在膝頭上地蜷成一團。她好累,累得沒有力氣爭辯,而且最不想見一也最想見的人,就在她身邊,折騰著她破敗的尊嚴。「你說吧,你想說什麼就儘管說,我聽就是了。」她悶在身軀裡的聲音不再有之前的火氣,而是脆弱、認命、無助而渺小。「說完之後就請離開吧。拜託,我是說真的。」 連喀爾瑪都可以感受到她的深重的打擊,幾乎一舉擊碎她所有的信心。不敢面對他,不敢面對自己一手打理的當家事務,不敢面對自己開招財路的失誤,不敢面對找回了個反常毓琪的各方撻伐…… 他沒想到這個向來勇氣十足、精力充沛、拚命想伸展自己的小炮彈,會在他面前萎縮成一團,所有的希望已然枯乾。他無奈輕歎,深深為自己的混帳透頂感到欽佩。 毀了書艷的是他,能救回書艷的當然也只有他。「你說我花心的那句,有欠公道。」 她仍舊蜷著,任喀爾瑪輕柔地自言自語。 「什麼叫花心?一個男人必須到對一個女人不夠忠心的地步,才能叫花心。可是我能付出忠心的對象在哪裡?」 書艷微微一動,似乎無法苟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