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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蘭京 他強而有力的理由打散了她的熱誠。 「那……好吧,只好算了。」她趕緊起另一個話題,試圖拖延一下他準備離去的勢子。「關於我妹妹的夢境,我一直有項線索想和你討論。」 「說。」他看也沒看她一眼,旋手一披上輕暖的大氅,繫上領結。 「我……我妹妹的夢中老是出現的那個人,我覺得會是一項要件……」她一直緊緊跟在元夢後面,由花廳緊追到內房衣櫃前,又從內房追到外廳多寶竇旁。「因為這連續的怪夢裡,他是個絕對存在的角色。」 「妳要我找出妳妹妹夢裡的人?」他一邊哼笑,一邊戴上皮手套,快步穿梭於屋內。 「不是找,而是打聽。因為……對不起。」她跟得太緊,以至於元夢轉身要將簡牘丟回桌上時被她擋了一下。「因為我想起來我妹曾提到的另一項線索;那個人有個很明顯的特徵,他的左眼斜著一道大疤痕,很容易辨認。而且……」 「好,我會替妳探探這方面的消息。」他霍然拉開廳門,動身離去。 「元夢!」她絕望的一喊,喚住他的腳步。 「還有什ど事嗎?」那是她再熟悉不過的笑容,再熟悉不過的響應--溫柔、有禮、俊美,而且冷漠。 他就對她這ど不耐煩嗎? 她原本想說些什ど,話到嘴邊,卻凝為一抹僵硬的笑容。「謝謝你的幫忙。」 響應她的,只是他轉身前順便揚起的嘴角。 她一直呆呆站在門內看著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院落的轉角,才空茫的回到廳內坐下,無神的看著那杯他碰也不碰的熱茶。 今天這樣……挺不錯的,至少有和他聊到幾句話。比起前兩天根本沒什什ど交談的情況。今天算是頗有進展。她想的果然沒錯,和他討正事才有話可聊。 她捧起微溫的茶小啜一口,孤單地坐在幽暗的屋內,縮著身子凝望冬陽下的耀眼雪景,整個世界一片寧靜無聲。 大概是茶涼了,喝了之後,心中竟也有點淒涼。 ※ ※ ※ 什剎海畔酒樓內,高朋滿座,二樓雅座被一大票閒適瀟灑的王公貴族笑鬧聲襯得熱鬧非凡。 樓外冬陽燦爛,將這群達官顯貴之子的閒情之宴烘托得分外耀眼。 元夢並未加入任何一群人陣中,獨自坐在倚欄旁的座位上,凝望海畔蒼茫的冬景。 「你完了,元夢。」一陣醇厚的濃濃笑語貼在他耳旁。「你那天窩藏一名小娼婦入府的事全被我看見囉。」 「別那樣叫她,北斗。」元夢掃來的冷眼帶著危險的氣息。「我藏匿她完全是情勢所迫。」 「我若猜得沒錯,那個小美人就是惠大人府上失蹤的琉璃格格。」 北斗痞痞一笑,逕自坐在他身旁吃菜喝酒。 元夢完全不搭理,注視著雪白天地的寂涼景象。 「你現在該專注調查的是海東青被人下的怪咒,而不是和女人廝混。」北斗神色故作輕佻,低語中卻透露著機密性的警訊。 「海東青的事,我一直都在處理。」 「那你找到替海東青破除怪夢之咒的方法了?」 「無意中發現的。」元夢和北斗持續著漫不經心的閒散姿態,語氣警敏地低聲交談。「幾天前,我正想找月嬤嬤討教此事時,意外得知有人和海東青犯了一模一樣的徵兆。」 「喔?」北斗懶懶的嗑著瓜子,眼神卻閃出犀利光芒。 「不是琉璃。」他淺斟杯酒,推群北斗腦中的猜測。「是她妹妹。 那女孩和海東青被人下了同一種咒術,兩個人幾乎是同段日子裡各作了相同的怪夢。」 「海東青從前些時候就開始天天作惡夢,老夢到自己在夢中殺來殺去,殺得他心力交瘁,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可海東青是個大男人,勉強受得起這種精神虐待。「你說的小姑娘要是也被這種怪夢纏上,還挺得住嗎?」 「不死也半條命了。但重點是,她是在自己的夢中不小心窺視到海東青的瘋狂殺戮。」 「慢……慢慢,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你是說,琉璃她妹妹能遊走於他人的夢境裡嗎?」 「那女孩的確有些異於常人的能力。」元夢向遠方一位和他招手的朋友舉杯致意。「我覺得這件事不單純,似乎有人在從中陷害海東青,卻不小心把琉璃的妹妹牽扯進來。」 「等一下。」北斗一手支著下巴,俊臉略顯凝重。「容我做個大膽推論。你的意思是不是說有人故意下咒陷海東青於連續惡夢中,而這個小女孩卻在游離在夢境之際時,被吸入海東青的恐怖夢魘裡?」 「或許,因為她一直在自己的夢中看到有人不斷在殺戮。那個夢,天天重複,她始終都站在那人的身後看他不斷的殺,殺到她醒過來為止。」元夢冷眼邪睇北斗。「她的夢中屠夫,正是海東青。有趣的是,琉璃她妹妹根本不認識海東青,沒見過他這個人,沒聽過他的任何傳聞,卻可以很詳細的描述出他的特徵。例如,他是左撇子、他臉上的刀疤、他的身形、他的容貌,以及他所佩的鑲黃旗旗幟。」 北斗赫然瞪大雙眼,半晌不語。「這簡直……不可思議。」 「我本來也不太相信。」事實離奇得令人匪夷所思。 「啊,我明白了。你會耗費心力的親近琉璃那個小美人,就是為了利用她這條管道套出她妹妹那邊的線索吧!」 元夢凝視杯中琥珀色美酒的眼神霎時犀冷,一股不悅的寒氣隱隱散放。 「這下子問題嚴重了。」北斗滑溜地避過這個無意中觸及的禁忌。 「海東青可是黑龍江將軍手下第一大將,他若是再再被怪夢之咒糾纏不清,搞得神智恍惚、面黃肌瘦,會影響整個西征準噶爾的大計。」 「或許這正是下咒者的目的:破壞西征之行,讓準噶爾部能有更充裕的時間整建軍力,好對抗大清。」 「好傢伙!」北斗真服了對方千回百折的詭計。「那你幹嘛將海東青從黑龍江緊急召回北京?」 「我要他做替身,把琉璃她妹妹身上的惡咒轉到他身上去。」 北斗的臉皺成一團。「你這也叫救人?」海東青已經有怪夢纏身,被整得慘兮兮,元夢還想把人家姑娘身上的惡咒轉嫁到他身上去?海東青他不死才怪! 「海東青身上的咒術,與琉璃她妹妹身上的咒術相同,都是出自同一來源。這種奇特的咒術既然破不了,乾脆來個以毒攻毒,以咒攻咒。」 當他帶著琉璃詢問師兄解決之道時,「替身」二字出現的剎那,這個念頭已然在他心中成形。 「可是你確定那姑娘身上的咒術真能轉到海東青身上來嗎?」 「能。」這件事就有點出奇地巧合。「因為那姑娘有著和海東青一模一樣的生辰。」 「啊?她也是在酉年酉月酉日酉時正出生嗎?」這ど怪異的生辰居然不獨海東青一人?「這也巧得太離譜了吧!」 「這次的怪夢事件,我看對方別有目的。」 北斗正想追問下去,卻被送酒上菜的姑娘勾走了注意力,只好暫時擱下正事,忙著和妞兒眉目傳情。他向來是個體貼的男人,從不辜負姑娘們費心勾引的美意。 元夢卻全然不理她們傾慕的視線,再度凝眸於欄外清冷的景色。 利用!這兩個刺耳的字眼從剛才便開始紮在他的心頭上。是,他是以利用的心態接近琉璃,但這份利用在另一股逐漸強烈的狂潮下,變得愈來愈微不足道。那狂潮是什ど? 元夢猛然仰頭飲盡美酒,打掉正想替他斟滿酒杯的玉手,抓過酒壺自斟自飲,看也沒看對方一眼。 他很成功的擋掉琉璃的感情,不是嗎?他已經明明白白的讓琉璃意識到,他們之間只有她一個人在自作多情,不是嗎?她也很聰明,不再和他談及私情,只藉正事想和他說說話,不過他連這點機會也不肯施捨。 他絕不能心軟!一旦心軟,立刻的跌入感情游漩渦裡--這是他此生最恐懼的事! 那他該如何解釋這兩天以來的浮躁?為何他刻意招侍妾徹夜歡愛以警告琉璃時,一點享樂的喜悅快感也沒有?為何在自己迷眩於肉慾情狂之際,腦中幻想的全是琉璃?為何方才出門之前刻意對她的疏離,會令自己如此的難受? 他究竟是徘徊在感情游渦邊緣,還是早已經陷進去? 元夢,你走開!不要靠近我!你的周圍都是鬼,我不要嫁了!阿瑪、額娘救我,元夢是鬼!鬼!不要靠近我,不要! 記憶中淒厲的嘶吼在他掌中赫然化為一記清脆的爆制聲。 「元夢!你搞什ど?」北斗大吼著看向元夢,同時看見被元夢捏成滿手碎片的破杯,倏地撕下自己的衣袖,按在元夢不斷淌血的手心上。 「小二,快拿藥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