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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蘭京    


  大概是茶涼了,喝了之後,心中竟也有點淒涼。

  ※   ※   ※

  什剎海畔酒樓內,高朋滿座,二樓雅座被一大票閒適瀟灑的王公貴族笑鬧聲襯得熱鬧非凡。

  樓外冬陽燦爛,將這群達官顯貴之子的閒情之宴烘托得分外耀眼。

  元夢並未加入任何一群人陣中,獨自坐在倚欄旁的座位上,凝望海畔蒼茫的冬景。

  「你完了,元夢。」一陣醇厚的濃濃笑語貼在他耳旁。「你那天窩藏一名小娼婦入府的事全被我看見囉。」

  「別那樣叫她,北斗。」元夢掃來的冷眼帶著危險的氣息。「我藏匿她完全是情勢所迫。」

  「我若猜得沒錯,那個小美人就是惠大人府上失蹤的琉璃格格。」

  北斗痞痞一笑,逕自坐在他身旁吃菜喝酒。

  元夢完全不搭理,注視著雪白天地的寂涼景象。

  「你現在該專注調查的是海東青被人下的怪咒,而不是和女人廝混。」北斗神色故作輕佻,低語中卻透露著機密性的警訊。

  「海東青的事,我一直都在處理。」

  「那你找到替海東青破除怪夢之咒的方法了?」

  「無意中發現的。」元夢和北斗持續著漫不經心的閒散姿態,語氣警敏地低聲交談。「幾天前,我正想找月嬤嬤討教此事時,意外得知有人和海東青犯了一模一樣的徵兆。」

  「喔?」北斗懶懶的嗑著瓜子,眼神卻閃出犀利光芒。

  「不是琉璃。」他淺斟杯酒,推群北斗腦中的猜測。「是她妹妹。

  那女孩和海東青被人下了同一種咒術,兩個人幾乎是同段日子裡各作了相同的怪夢。」

  「海東青從前些時候就開始天天作惡夢,老夢到自己在夢中殺來殺去,殺得他心力交瘁,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可海東青是個大男人,勉強受得起這種精神虐待。「你說的小姑娘要是也被這種怪夢纏上,還挺得住嗎?」

  「不死也半條命了。但重點是,她是在自己的夢中不小心窺視到海東青的瘋狂殺戮。」

  「慢……慢慢,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你是說,琉璃她妹妹能遊走於他人的夢境裡嗎?」

  「那女孩的確有些異於常人的能力。」元夢向遠方一位和他招手的朋友舉杯致意。「我覺得這件事不單純,似乎有人在從中陷害海東青,卻不小心把琉璃的妹妹牽扯進來。」

  「等一下。」北斗一手支著下巴,俊臉略顯凝重。「容我做個大膽推論。你的意思是不是說有人故意下咒陷海東青於連續惡夢中,而這個小女孩卻在游離在夢境之際時,被吸入海東青的恐怖夢魘裡?」

  「或許,因為她一直在自己的夢中看到有人不斷在殺戮。那個夢,天天重複,她始終都站在那人的身後看他不斷的殺,殺到她醒過來為止。」元夢冷眼邪睇北斗。「她的夢中屠夫,正是海東青。有趣的是,琉璃她妹妹根本不認識海東青,沒見過他這個人,沒聽過他的任何傳聞,卻可以很詳細的描述出他的特徵。例如,他是左撇子、他臉上的刀疤、他的身形、他的容貌,以及他所佩的鑲黃旗旗幟。」

  北斗赫然瞪大雙眼,半晌不語。「這簡直……不可思議。」

  「我本來也不太相信。」事實離奇得令人匪夷所思。

  「啊,我明白了。你會耗費心力的親近琉璃那個小美人,就是為了利用她這條管道套出她妹妹那邊的線索吧!」

  元夢凝視杯中琥珀色美酒的眼神霎時犀冷,一股不悅的寒氣隱隱散放。

  「這下子問題嚴重了。」北斗滑溜地避過這個無意中觸及的禁忌。

  「海東青可是黑龍江將軍手下第一大將,他若是再再被怪夢之咒糾纏不清,搞得神智恍惚、面黃肌瘦,會影響整個西征準噶爾的大計。」

  「或許這正是下咒者的目的:破壞西征之行,讓準噶爾部能有更充裕的時間整建軍力,好對抗大清。」

  「好傢伙!」北斗真服了對方千回百折的詭計。「那你幹嘛將海東青從黑龍江緊急召回北京?」

  「我要他做替身,把琉璃她妹妹身上的惡咒轉到他身上去。」

  北斗的臉皺成一團。「你這也叫救人?」海東青已經有怪夢纏身,被整得慘兮兮,元夢還想把人家姑娘身上的惡咒轉嫁到他身上去?海東青他不死才怪!

  「海東青身上的咒術,與琉璃她妹妹身上的咒術相同,都是出自同一來源。這種奇特的咒術既然破不了,乾脆來個以毒攻毒,以咒攻咒。」

  當他帶著琉璃詢問師兄解決之道時,「替身」二字出現的剎那,這個念頭已然在他心中成形。

  「可是你確定那姑娘身上的咒術真能轉到海東青身上來嗎?」

  「能。」這件事就有點出奇地巧合。「因為那姑娘有著和海東青一模一樣的生辰。」

  「啊?她也是在酉年酉月酉日酉時正出生嗎?」這ど怪異的生辰居然不獨海東青一人?「這也巧得太離譜了吧!」

  「這次的怪夢事件,我看對方別有目的。」

  北斗正想追問下去,卻被送酒上菜的姑娘勾走了注意力,只好暫時擱下正事,忙著和妞兒眉目傳情。他向來是個體貼的男人,從不辜負姑娘們費心勾引的美意。

  元夢卻全然不理她們傾慕的視線,再度凝眸於欄外清冷的景色。

  利用!這兩個刺耳的字眼從剛才便開始紮在他的心頭上。是,他是以利用的心態接近琉璃,但這份利用在另一股逐漸強烈的狂潮下,變得愈來愈微不足道。那狂潮是什ど?

  元夢猛然仰頭飲盡美酒,打掉正想替他斟滿酒杯的玉手,抓過酒壺自斟自飲,看也沒看對方一眼。

  他很成功的擋掉琉璃的感情,不是嗎?他已經明明白白的讓琉璃意識到,他們之間只有她一個人在自作多情,不是嗎?她也很聰明,不再和他談及私情,只藉正事想和他說說話,不過他連這點機會也不肯施捨。

  他絕不能心軟!一旦心軟,立刻的跌入感情游漩渦裡--這是他此生最恐懼的事!

  那他該如何解釋這兩天以來的浮躁?為何他刻意招侍妾徹夜歡愛以警告琉璃時,一點享樂的喜悅快感也沒有?為何在自己迷眩於肉慾情狂之際,腦中幻想的全是琉璃?為何方才出門之前刻意對她的疏離,會令自己如此的難受?

  他究竟是徘徊在感情游渦邊緣,還是早已經陷進去?

  元夢,你走開!不要靠近我!你的周圍都是鬼,我不要嫁了!阿瑪、額娘救我,元夢是鬼!鬼!不要靠近我,不要!

  記憶中淒厲的嘶吼在他掌中赫然化為一記清脆的爆制聲。

  「元夢!你搞什ど?」北斗大吼著看向元夢,同時看見被元夢捏成滿手碎片的破杯,倏地撕下自己的衣袖,按在元夢不斷淌血的手心上。

  「小二,快拿藥來。」

  「怎ど了?」人群裡起了小小騷動。

  元夢不解的看著自己傷痕纍纍的手掌,彷彿還未理解過來自己到底做了什ど事。

  「喂,你發什ど愣?快把手給我。」北斗拿著藥瓶催促著。

  元夢依舊蹙眉盯著手心。「我想回去了。」

  「回去?」這場賞景之宴才開始沒多久耶。「喂!元夢!你……」

  北斗才想抓住他的肩頭,他卻已輕靈地翻躍扶欄,如雪花般優美落至兩層之下的地面,策馬離去。

  ※   ※   ※

  「琉璃姑娘,別說是出府了,妳連清波苑都不該踏出一步的!」

  「我不會有事,元夢若是追究起來,我會負責。」

  三兩個僕役與琉璃在清波苑前的小庭拉拉扯扯,沒好氣的伺候著。

  「我已經向元夢說過,我得親自回家探望我妹妹目前的狀況如何。

  我不會耽擱太久,傍晚之前一定會偷溜回府。」元夢不理睬她的要求,並不代表她就會因此放棄。

  「沒有貝勒爺的命令,不行就是不行!」

  「妳等貝勒爺回來再說!」

  「他沒有空,他要忙的事已經夠多。」多到她覺得自己在這裡只是個無用又礙事的包袱。「而且在他今天忙回來之前,我就已經返抵府中,他根本不會發現。」

  「說謊!」輕淡而冰冷的聲音,讓嘈雜之聲嘎然停止。

  「元夢貝勒。」僕役們趕緊行禮。

  他怎ど回來了?不是有宴會在等他享樂嗎?

  琉璃還反應不及,就被他冷硬的鐵掌順勢箝入廳裡。廳門重重摔上之後,他就一直立在她跟前。雖然元夢背著門欞外的光,看不清他高高在上的表情,一股逼得人想逃的沉重壓迫感卻再清晰不過。

  「這是妳第二次背著我說謊。」也是第二次被他當場逮個正著。

  琉璃縮著肩頭,視線不安的東飄西蕩,他為什ど知道她打算一去不回?她甚至是前一刻才決定這ど做,結果人還沒成功踏出親王府,就被他撞見。

  「我以為中午的時候,我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

  「那只是你個人的意見……」她緊張得連聲音都在顫抖。「我還是決定回家一趟,探望我妹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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